他就站在门边,一直观察,看得很清楚,正常人谁会左脚绊右脚?那华阴郡主的动作实在太明显了。
容勋目光越过高高宫墙:“我知道。”
凌若愣了一下:“那主子为何?”
容勋垂下眼睑,掩去神色中的波动:“你话太多了。”
凌若面露惶恐:“属下知错。”
他跟了容勋多年,不曾见过容勋对任何一个女子露过笑脸,但他发现,容勋唯独面对华阴郡主时,语气态度和表情,简直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要不是他昨晚看见容勋眼都不眨一下的瞬间挑断刺客的手脚筋,他实在不相信,凭借容勋的身手,连华阴郡主那般拙劣的动作都躲不开。
凌若想了想,要说容勋身上的奇怪,大概小半月前就开始了。
刺客入宫刺杀太子那晚,明明凌若在宫墙门外就逮到了刺客,但容勋却让他不要声张,私自将刺客带回了府上,还换上了刺客的一身血衣出去了。
后来他便听说,刺客逃往了将军府,还掳走了华阴郡主。
凌若本以为,容勋是想借刺客之手,杀了华阴郡主,但没想到,只是掳走了她,带去了宜春园,然后又堂而皇之的将她送回了将军府。
容勋这毁人清白的操作?是个什么意思。
凌若不懂。
容勋进了长生殿,元德皇帝刚批阅完奏折,神情中带着一丝疲惫,大太监元培盛在一旁摇着芭蕉扇。
春末入夏的时节,气温微微燥热,本来就容易让人烦躁上火,最近偏偏哪里都不太平,元德皇帝批完折子,只感觉头发都白了好几根。
“容少卿来了。”元培盛小声提醒元德皇帝。
元德皇帝抬了抬眼皮:“刺客一事查清了?”
容勋呈上奏折,元德皇帝扫了一眼,登时勃然大怒,拂袖一挥,桌上笔墨纸砚,尽数摔到地上:“太子近些年是愈发放肆,我看他是等不及要坐朕的皇位了。”
元培盛大气也不敢出,挥手召进婢女,各自低头捡起碎瓷片,叮叮当当的响动,听得元德皇帝更加烦躁。
“皇上,此事蹊跷,兴许有误会,”容勋敛下眉眼,神色清朗道,“还请明察。”
元德皇帝揉了揉太阳穴:“元培盛,去叫太子来。”
元德皇帝神色疲惫的看下去,只见太子来了,身旁还跟着皇后。
景战走入长生殿时,便知道刺客的事情被查出来了,事情一发不可收拾,现如今要保存自己,必定要找一只替罪羊。
他“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儿臣在刺客房间里搜出一封亲笔信,刺客与大理寺卿赵乾有往来,两人串通好,一人行刺,一人定罪,这便是信件,请父皇明察。”
听到“亲笔信”三个字,容勋眉头微挑,神色未动。
元德皇帝看了亲笔信,上面密谋得倒是很清楚,目的就是为了离间皇家与易家的关系。
皇后见元德皇帝稍稍消退怒意,一步上前,柔声劝道:“皇帝,太子是臣妾从小养大的,这孩子从来就没什么坏心思,再者说了,倘若行刺是真的,他何必动用自己府下的门客?”
元德皇帝垂着眼皮,想了会儿抬头道:“容少卿,缉拿大理寺卿赵乾,处以死刑,太子府上治人不严,罚三年俸禄,大理寺卿的职位由容少卿顶替,这件事到此为止,无需再议。”
“微臣明白。”容勋神色淡淡,对此结果并未感到意外。
但凡事关皇家的,元德皇帝一向的处理原则都是和稀泥,只要明面上过得去,皇家有面子,其他的不重要,至于大理寺卿赵乾,是替罪羊也好,不是替罪羊也罢。
为了维护皇家的脸面,赵乾必须死。
皇后选择赵乾当做替罪羊,应当也是有几分考虑的,现如今朝廷之上,陆家的势力一门独大,赵乾是陆家的走狗,元德皇帝早有削弱陆家的意思,不过没找到机会,现在皇后把赵乾送到元德皇帝嘴里,他自然要一口吃掉。
元德皇帝叹了口气:“没事你们就退下吧。”
景战起身,得意的视线落于容勋脸上。
哼,容勋想借用刺客一事打击到他,那真是太过幼稚了。
他正要转身离开,却听得容勋抱拳恭敬的跪于地毯上,神情谦卑道:“皇上,微臣还有一事请求。”
元德皇帝:“何事?”
“刺客掳走华阴郡主那一晚,虽说华阴郡主并没有遭到刺客所伤,但是郡主被刺客点穴,无法动弹,微臣只好抱郡主回将军府,回府路上,京城百姓都看见了我和郡主搂搂抱抱,事关郡主的清誉,微臣应当负责……”
容勋缓缓抬头,一字一顿,目光诚恳道:“因此,微臣想求娶华阴郡主,还请皇上做媒。”
此话一出,景战僵在原地,容勋说什么,他要娶易瑶?
与景战的反应相反,元德皇帝一扫眼中的阴霾,哈哈大笑起来:“容少卿,你在朕身边数年,不少官宦之家找朕来说媒,你都没答应,今儿倒是头一回听你谈自己的婚姻大事。”
容勋面上浮起一层浅淡的窘迫。
元德皇帝眉开眼笑道:“行了,朕不打趣你了,婚事我会帮你问问,不过易长风最是宠爱她的女儿,倒也不一定同意。”
“多谢皇上,有皇上保媒,微臣相信易将军一定愿意把女儿嫁给微臣。”容勋起身,长长作揖,向元德皇帝诚心的拜倒。
这马屁,正中元德皇帝的心窝子,他一脸感慨道:“要是朝臣能有容少卿一半会说话,那朕就舒心多了。”
第6章 成者为王,败者为寇 淋雨可以,别踩我……
容勋面上仍是谦卑之色:“皇上过誉了,朝臣良口谏言,话虽难听,但苦口良药利于病。”
元德皇帝啧了声:“朕就怕还没药到病除,就被这帮胆大的朝臣给气死了。”
近日南疆不太平,朝堂之上,以右相陆岩边为代表的陆党,主张求和,并且提出和亲之意。然而,左相林房运为首的林党,却认为南疆的种种行为是对景朝泱泱大国的侮辱,请求陛下派兵出战。
一个求和,一个求战,元德皇帝头疼不已。
“容卿,朕要歇息了,”元德皇帝看了眼窗外无边无际的黑夜,发出一声叹息,“你们都回去吧。”
一行人退出长生殿。
景战叫住容勋:“容大人,你是真心想娶易瑶吗?”
容勋掸了掸并无灰尘的衣袖,回首笑盈盈道:“微臣很早就喜欢郡主了,能有机会娶郡主,实属三生有幸。”
景战面色一僵,冷哼嘲笑道:“我与瑶瑶两心相悦已久,你即便得到她的人,也得不到她的心。”
容勋淡淡讽刺:“太子殿下连人都得不到,要心何用?”
景战一时语滞。
他感觉事情愈发不对劲了,这一年来,为了获得易瑶的芳心,景战在将军府上花了不知多少心思,易瑶也正如那些蠢女人般,轻轻松松的就上钩了。
可就在他要收网之际,易瑶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看他的眼神不再含情脉脉,反而冷若冰霜。
起初,他还觉得,女人嘛,惯会用些欲擒故纵的手段,他府上的那些歌姬舞姬便是如此。
但从生辰宴开始,景战就发现易瑶不受他的控制了,易瑶先是指控刺客是他派的,差点就让他担上了极大的罪名,逼得他不得不丢出赵乾这颗棋子保命,再来又是当面撇清与他的关系,现在居然当他如陌生人一般。
“太子殿下,天色不早,微臣告退。”容勋朝他虚虚告礼,转身走了。
景战望着他的背影,一股男人的自尊心喷涌而上,寒着脸对身边的太监道:“备马,现在就去将军府。”
太监:现在???
将军府。
易瑶神情懒散的靠于软塌,望了望窗外的天色,又闷又热,这春末入夏的时节,又是打雷,又是无风,估计要下暴雨了。
忍冬放下窗子:“郡主,刚刚前厅有太监过来,说皇上要将军明天进宫。”
“轰隆隆——”一串惊雷落下,窗外电闪雷鸣,亮了一瞬。
“皇上要阿爹进宫做什么?”易瑶坐直身子,被惊雷给吓了一跳,拍拍胸脯,一脸担忧道:“莫非是后悔给了我郡主的爵位,想要收回去?”
“不会吧?”忍冬道,“皇上向来金口玉言。”
外面下起瓢泼大雨,豆大雨点瞬时成阵,突然传来嘈杂的叫喊声。
“太子,太子!”
“太子,您不能进去,我们郡主已经歇息下了。”
“这实在不合规矩。”
“……”
“怎么了?”易瑶掀开素色纱帘,看向端着烛台的忍冬,“外面什么声音?”
忍冬推开窗格,只见景战站在一院子红玫瑰丛中,对着她的闺房大喊:“易瑶!易瑶!易瑶!”
他就站在院子里,一动不动,任凭雨水淋湿湛蓝的袍子,头上戴着的玉冠歪到一边,墨黑发丝顺着雨雾紧紧贴着面颊,样子看起来十分狼狈。
清冷的嗓音自女子闺房里传来:“太子这般是要做什么?”
冰凉的雨丝灌入景战的脖颈,他冷得牙关打战,颤颤巍巍道:“我有愧于你,我是来求你原谅的。对不起,我错了,瑶瑶你能原谅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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