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北元时,一夫一妻被正式推行,且由王室开始,强制施行。
律法要求他只能有一个女人。
千清换了个坐姿,往后靠了靠,眉头松开来。
这话的意思就是,他明面上只能有一个女人。
大不了偷偷的,不被发现就行了。
偷腥。
玩的就是一个刺激。
他身为万人之上的王,为北元兢兢业业这些年,到头来只能有一个女人,这像话吗?
就在千清为自己想好对策时,季丞相也到了。
得知陛下发怒的消息,丞相一进来便跪下行礼,整个人显得非常毕恭毕敬。
千清有了后路,此刻已经不生气了,因而十分大度地一摆手,“起来,先说正事。”
季英起身的动作一顿,心道陛下竟这般敬业,他才得知联姻一事,陛下便宣他进宫商讨了。
他语气透着点儿钦佩,道:“陛下,北元才太平不久,此刻不宜与展西交恶,联姻之事……”
千清一愣,“联姻?”
季英点头,对他的反应虽有不解,却仍旧分析道,“陛下,为着两国关系,此次联姻利远远大于弊,还望陛下慎重考虑。”
先前平息下来的火气,因着这一句话,顷刻爆发。
千清站起身来,方才装的大度早已消失无影,怒骂:“我考虑个屁!”
“既然是为了两国关系,你怎么不自己娶?!”
千清没有用‘朕’‘孤’‘寡人’一类的习惯,往日里,季英会不厌其烦地提醒他,但此刻,季英机敏地闭了嘴。
律法上一夫一妻,娶了邻国公主,就再不能有女人。
他季英像是愿意为了两国关系而牺牲自我的人吗?
像也不行。
他的沉默彻底激怒了千清。
千清一脚踹翻了案几,上面的杂物一时间全都滚落,发出巨大的闷响。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出的什么狗屁律法,给我滚出去!”
他气急败坏地骂道:“滚!”
季英麻溜地滚了。
第二天上朝时,百官劝谏,要千清娶展西公主。
千清的脸色臭到了极点。
他破罐子破摔地想,娶就娶,他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冷落她,让她知道,他压根不是真心想娶她。
反正这王当着也没意思。
第2章 陛下,王后醒了
千清下朝以后,殿门外不远处,领命在北元寻找各色美人的奴才们聚集在了一起。
几人围作一团,脑袋埋成一个圈,小声地交涉着。
“你们说,这美人,咱还找么?”
“你敢违抗王命?”
一名奴才摇头,但有些为难地问,“但王不是要娶邻国公主了么?”
“娶公主,和王偷女人,这冲突吗?”
奴才思索片刻,道,“说的也是。”
北元与展西的联姻,虽说两国的王都不情不愿,但结果还是大家都乐见其成的。
白泽鹿抵达北元时,已经是几日后了。
临时被派来服侍她的奴才候在门外,里间只剩下了白泽鹿和行文两人。
“殿下。”
行文刚要开口。
白泽鹿抬眸看她一眼,行文顿时止了声。
而后,她的视线越过行文,扫了一眼门外。
行文便明白了,找来纸笔,快速地写着什么。
白泽鹿接过纸,一目十行。
看完后,她忽地勾了下唇,将纸燃尽。
“有感情,就会有弱点。”
白泽鹿轻声道。
旁人大约察觉不到,但行文跟了她太久,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语气里的讽刺。
很淡,即便是行文,也有些疑心是自己的错觉。
“让她们进来吧。”
“是,殿下。”
行文退至门外,唤奴才们进去伺候。
等了许久的奴才们对于自己的新主子多少有些好奇,一进门便有意无意地将视线移到主子那。
而后,殿内安静了。
片刻,才有轻微的吸气声。
临时被派来的奴才们保持着看见白泽鹿前的姿势,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规矩已经被忘在了脑后。
嘶……
王应该是修了八百辈子的福气。
奴才们不约而同地想到了这。
自从被迫联姻以后,千清就显得有些消沉。
在得知邻国公主已经到北元这个消息时,千清正在御花园的亭子里喂鱼。
他望着在水里扑腾着的鱼,叹了口气,心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指尖提溜着鱼食,有一搭没一搭地洒着。
这么心不在焉地喂了会儿,他忽然想到了一个极为重要的问题。
万一……万一这邻国公主相貌丑陋。
想到这里,他不禁开始思考,他千辛万苦守下来的江山,要来有何用。
到头来,这王做得如此憋屈。
女人只能有一个便罢了,还不是自己选的。
这说出来,像话吗?
千清张开掌心,手里的鱼食尽数落进池里,他拍拍手起身。
两国联姻是大事,确立下来后,北元便开始准备起这事。
这场大婚,该是举国同庆,因此百姓们的税收也有所缩减,而镇守在边境的将军,也被短暂地召回。
大婚当晚,北元万家灯火。
由于北元的礼俗,千清在这之前都没能见到自己王后的模样。
他倒不是不好奇,恰好相反,他暗中观察过一番被派去伺候自己王后的那些奴才,进去前神色自若,出来时却表情呆滞。
这王后……是得有多丑,才能让这些奴才露出这样的表情。
此后一直到今晚,他都再没打听过白泽鹿的消息。
怀着牺牲小我,成就北元的想法,千清一路上不断地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
不管有多丑,都先忍了。
以后有的是机会找女人。
但如果真让北元和展西交恶,这些年来为北元打下的基础先不谈,那些才安定下来的百姓和将士,又得面临新的战事。
战争所带来的伤害,比任何灾难都要可怖。
到了殿门,千清的步伐稍顿。
他宽慰自己,做王,就是这样,身不由己。
殿内烛火摇曳,七月的天还透着闷热感。
千清缓步进去,黑眸半垂着,望着地面。
直到视线里出现了红衣的一角,裙摆是偏暗色的红底,勾着金边,精美非凡。
他一时没忍住,就抬了下眼。
榻上的人很安静,身上层层华服,繁重复杂,却又美不胜收。
顶上的红盖头偏薄,光映过去,她的容貌在红纱之下若隐若现。
看不清楚,却反倒增添几分神秘。
千清身上的散漫敷衍稍微收了点儿。
“王。”
一侧的奴才提醒。
他这才取了喜秤,靠近了些,还为抬手,鼻尖便传来了一点儿隐约的馥郁。
来自他的王后。
千清垂下眼,轻轻挑起那碍事的红盖头。
红纱顺势滑落,露出主人的面貌。
一双潋滟乌眸抬起,安静地望向他。
如同画里的人走出来,周遭一切都变得黯然失色。
光影交错间,衬得那人更加千娇百媚,活色生香。
千清的手悬在了半空中。
屋内莫名安静下来。
半晌,他才捡回自己游离的三魂七魄。
不知怎么,他忽然在想,瑜这个字不错。
不管是公主还是储君,这个字都能用。
一旁的奴才呈上酒杯,千清回过神,端起托盘上的两只酒杯。
按照北元的规矩,另一杯该王后拿。
千清动作太过自然,以至于想献殷勤将托盘凑到王后跟前的奴才都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泽鹿。”
千清将酒杯递给她,黑眸一错不错地看向她,“往后我们便是夫妻,你如今在北元,脚下踩着的便也是你的国土,不会有人能欺负你。”
白泽鹿接过酒杯,闻言笑了一下。
千清愣了一下,而后,补充道,“我也不会。”
“……”
还没离开的奴才们亲眼见识了王的变脸速度,稍微给震惊到。
仿佛先前的愤怒和消沉不存在似的。
不过,以前那个想退婚的男人的确已经随风而去,现在这个只想让这群没有眼色的碍事奴才们麻溜地滚出去。
两人喝完酒,千清接过她的杯子,一并放入托盘里,给了奴才一个‘立刻滚出我的寝宫别来打扰我’的眼神。
“……”
众人安静地滚了。
千清回过身,不断告诫自己,一定要维持住男人的体面,就算是第一次,也要表现得轻车熟路。
但,万一王后觉得他有过别的女人。
她会不高兴么。
千清有些走神。
“谢夫君。”
温软的声音唤回了他的思绪。
等、等下。
她叫他什么?
千清定了定心神,看向王后,她也正在看他。
他克制着力道,抱起王后,往床榻上压。
早年他行军打仗,力气大,手上还带着茧,而怀里的人又轻,冰肌玉骨得不像是人间养出来的美人。
他撑在她的身前,垂下眼,手贴在她的脸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