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是被廉大学士请去府里了!”
卫岐辛一急,声音都拔高了些:“你不要妄自揣测本王的作风!温良恭俭让,样样都是在的。”
的确,廉家就在城西街头,这几座铺子也是拿来盯着廉府的。他也许并未说谎。
看四下无人,秦妗引着卫岐辛走到街旁闭门的小店屋檐下,低声问道:“廉学士找你做什么?”
“老一套呗。”他说得无所谓,随手把玩着手中折扇:“又在劝我每日上朝,协助皇上治理朝政。”
“那王爷你是怎么想的?”
“你要问本王怎么想的话——”卫岐辛忽然把扇子一收,卖了个关子,轻轻俯身靠近秦妗,盯着她冷清妩媚的眸子,勾唇一笑,玩世不恭。
秦妗蹙起黛眉,但没有后退,反而直直看了回去。
她的目光虽然不近人情,但一双描画眸子却黑白分明,在夜色下浮动着碎光,将万户灯火和浩瀚星辰都收进了眼底,清澈如同海洋。
卫岐辛的眸光闪了闪,喉结一动,主动避开了秦妗的注视,转而看向她白皙耳垂上戴着的翡翠珠子,眼神凝在上面,低声说道:“本王想的是,廉家的白酪酿青团可真好吃。”
……
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和她卖关子打太极?
认真聆听的秦妗顿时沉下脸色,闭了闭眼,默默握起拳头。
制怒。制怒。
小王爷没有发觉,依旧在她的头顶上方说着悄悄话,吐息之间,吹拂着她的发丝:“你知道为什么好吃吗?软软糯糯,香甜可口,最重要的是,看着就诱人,弄得心痒……”
“巫清!”
秦妗没有耐心再听,抬手就是一掌,按在卫岐辛的胸膛上,将他直直推开,冷声对屋顶上吩咐道:“不用等我过去了,现在就动手。”
卫岐辛回过神,捂住胸膛,犹疑地看着秦妗:“动手?你要做什么?”
秦妗现在是一眼都不想看到这个只知道吃的饭桶,便大步从他的身边走过,就连敷衍假意的笑容也早已消逝不见:“抓仓族的探子,杜绝后患。”
卫岐辛面色一紧。
她从袖里拔出了一柄锋利的匕首,在手中转着,划出漂亮的弧度,从容不迫地观察着客栈二楼的那两间房。
玄衣暗卫们已经分成三路包围住了房间,为捉活口,吴朔正倒悬在窗外,捅破窗纸往里放烟。
一切行动都是井井有条,尽在掌握中。
秦妗掐着时间,刚准备飞身点檐而上,却被人紧紧捉住了手腕。
“你又做什么?”她没好气地转过头,看见卫岐辛抿着唇,将她拉着,好看的眉宇皱了起来,竟有些直面而来的威慑感。
“你不许去。”
秦妗一怔,不禁哑然一笑。
这个小王爷真是人又菜,又霸道。
卫岐辛长身玉立,暗海兰纹的袖裾被秋风吹起,和她的轻纱纠缠在一起。
他神色很是严肃认真:“白纸黑字第二条,你行事须光明磊落。”
这也能算进去?
秦妗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挣脱他的钳制,伸手拿起腰间垂挂的雌佩,一摸,温度正在逐渐升高。
“你命人在夜间潜行去捉他们,本就不够光明,何况亲自登场?”
好像是这样没错。
虽然憋闷,但没有他法。
无奈,秦妗只得停下步伐,和卫岐辛一同站在街角檐下看着吴朔他们行动。
不稍时,暗卫们悄无声息地从窗内翻了出来,带了四个昏迷不醒的仓族人。
天色乌黑似墨,但可以看出,虽然那四个人穿了普通京城百姓的服装,剃了浓密的腮发,却仍能寻出几分高鼻深目的影子,稍加打量就能察觉出,并非中原人士。
只是晋朝繁荣数十年来,异域外族时常有见,没有引起人们的警惕。
再说,仓族部落的凶狠善战已经被他们忘在脑后。
暗卫们从小巷离开后,吴朔跃下房屋,冲秦妗禀告道:“主子,有一人未被迷晕,先行从东窗逃走,属下已经派了人去追。”
卫岐辛听他这样说,立时发了愁。
逃走一人会不会打草惊蛇?
“知道了,你去善后罢。”
果然,秦妗的回答听上去立刻就带了一股强行压下去的火气。
吴朔走后,寂静的街角只剩下并肩站着的两人,自成一方天地,远处传来的喧嚣似乎都被屏蔽在无形的墙外,与这里无关。
情况不太对劲。
卫岐辛小心翼翼地看向左边,只觉得美人的面容藏在黑暗中,气鼓鼓的。
他有些紧张,握紧了折扇:“你、你这是怎么了?”
听到他出声问话,顿时点燃了秦妗的闷气。
她像个炸毛的猫儿一般转过了脸,恨声道:“你说怎么了?”
气势汹汹,小王爷硬着头皮站在风中,悄悄抖了抖。
“你非要拽住我,不让去。这下漏了一人,日后探子更不好抓了,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来。”
“天天就念叨着不能违规,不能出半点差池。”
她越说越心烦,干脆拽出雌佩,往地上用力一丢:“束手束脚,事乱如麻!”
卫岐辛没看过秦妗发这样的气。
从绪英山第一次看见她起,她发怒时要么是冷嘲热讽,要么则暗自忍耐,还从未像这样明显又直白,显出真正属于她这个少女年华的生动来。
他低头看着雌佩咕噜噜滚了一圈,完好无损地停在脚边,紧张的感觉褪去,竟突然有些想笑。
怎么会呢……
怎么会觉得这样的秦妗……
如此可爱呢?!
救命,他肯定是脑子灌水了!
“你笑什么笑?”
怒气未消的秦妗看见小王爷唇边掩饰不住的弧度,再次拔出了匕首,意味不言而喻。
但卫岐辛没有害怕。
他弯腰拾起地上的玉佩,重新为她挂在腰间,动作轻柔细致,一时半会,反倒让生气的人不知道下一句该说什么。
那双手骨骼分明,袖边的暗海兰纹犹如涌动的波涛,精致好看。
秦妗握着匕首,看见卫岐辛神秘地从怀中摸出一方丝绢,打开来,竟包的是一枚白白胖胖的奶酪团子,端正地躺在他的掌心里,透出一抹诱人的莹白来。
他像是哄小孩子一般,送到她跟前,念念不舍地最后看了一眼团子。
贵公子鸦睫轻动,弯弯的桃花眼眸中只盛了她一人,溢出些许笑意,伴随着那股扑面而来的美食奶香,悄声说道:“好了好了。”
“吃了这个团子,就不生气了,好不好?”
诺,本王偷偷从廉家顺走的最后一个团子,也捧给你吃。
你还要继续生气?
第18章 荣当保姆
“那四个仓族人招出什么来了?”
秦妗俯身执笔在案前描摹着名帖,挑眉淡淡问着吴朔。
“回主子,他们一口咬定只是来京城看货的游走商旅,别的都不肯说。”
闻言,秦妗眸色一冷,将狼毫“啪”地搁在了砚台上。
吴朔连忙跪下,不敢多言。
“上刑也不说?”
“是的,通通上了一遍,但口风依旧很紧。”说起这个,吴朔心中也生了警惕。
这几个仓族人倒是出乎意料地顽固,重刑拷打之下,竟半字不吐。就算已经查出他们并非商旅,却也拿人毫无办法。
若是大漠上的仓族部落中,个个都这样硬气,届时晋朝再与之交战,会有几成胜算?
“昨夜那个逃走的,没有抓到?”
“还请主子恕罪,那人轻功精湛,又似乎极为熟悉京城街巷……”
“行了。”秦妗坐回软椅,低头抚额,打断他的解释:“下去领罚。”
她倚在靠背上,缓缓揉着额角,陷入沉思。
逃走的第五个人,或许并非仓族一员,而是接应他们的京城人氏?
按照秦家暗卫递来的消息,那人只和其他几个仓族探子一同出现过两次,且他两次都蒙着面,身形颀长,腰佩短剑,除此以外,一无所知。
正想得入神,巫清轻声开门进了内室,放了一盘点心在案桌上:“主子,您午膳都没动几口,尝尝这个罢。”
“我不饿。”
秦妗说着话,随意往桌上一瞥,顿时有些沉默。
缠丝玛瑙盘中,白莹莹的荔枝糕还有袅袅热气,散发出香甜的气味。
她莫名其妙地想起了昨夜昏暗月色下的那枚奶酪团子。
白乎乎、胖滚滚的团子看上去真的很有胃口。
但拉不下面子的她并不想收下来自卫岐辛的好意。
“谁要吃你这个?”
那样的场面下,秦妗着实有些不自在,只好说着狠话,意欲离开。
但卫岐辛眼疾手快,一把将团子塞进她的口中,脸上扬起得逞的微笑,带着小小的狡猾:“好吃吗?”
他弯腰看着她,凑得有些近,面如冠玉,星眸明亮:“你喜欢不喜欢?”
奶香味在口中四溢,绵软得不可思议,让她都忘记了生气。
不远处的酒楼灯火都成了贵公子的背景,那般俊美的眉眼,在她的面前笑得如同新月。
“主子,主子?”巫清的唤声把秦妗从回忆中拉了出来:“您刚才在想什么,怎么忽然走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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