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秦小姐也在此处,还请包涵。”
该死的仁义礼智信。
秦妗本不愿多和他打招呼,但碍于礼节,只得抬起艳丽的脸,回应一笑,敬而远之。
冉白的眸光亮了一瞬,笑纹变深,看着她抿唇不语。
“哀家有些乏了。”
皇太妃带着明眼人都看得出的揶揄之意,抚着额角,精神奕奕:“妗儿你们到别处去玩罢,让哀家在这里歇会。”
秦妗极为大不敬地在心里对着自己的小姑呸了一口。
“既如此,秦姑娘可否与在下同去赏景?”
冉白开口邀请,不得已,秦妗只得慢慢站了起来,跟在他的身后,保持着一步之遥,出了芙蓉园。
冉白的随身小厮侯在园外,见了秦妗和巫清,眼中不禁也添了几分惊艳之色,乖乖问了礼,跟在后面。
四人就在华阳宫附近缓缓闲逛着,秋高气爽,天色湛蓝,雀鸟翻飞。
“秦姑娘,你可还记得我?”
“不记得。”
秦妗答得很是干脆。
冉白没有生气,而是低低笑了起来,眸中满是包容:“在下倒是记得你。”
“那年宫中年宴,我往女席处找妹妹,却见角落里有一个年纪相仿的小姑娘端端坐着,也不与其他女孩玩耍,只盯了房梁发呆。”
他凝视着如今出落得十分美艳的姑娘,继续说道:“问了妹妹,才知道那是秦家唯一的千金,向来喜静不喜闹,同我一样爱独自坐着。”
走在他身侧的秦妗一阵沉默。
许久,她凉凉开口:“并非和你一样喜静不喜闹,只是没人愿意同我玩罢了。”
你以为我小时候不想做个活泼孩子啊?
跟在两人身后的小厮听了她这话,都为自家公子尴尬得直挠头。
冉白似乎并不意外,颔首敛眉:“如此,也算是多了一番经历,方能成长得更加强大。”
他停下脚步,瞧着她髻上盛开的墨菊:“昨日我做了一样小玩意儿,没想到与秦姑娘头上的饰物倒很是呼应,如此志趣相同,不若就赠予姑娘罢。”
他手上放着一枚小小的白玉印,印章刻的正好是墨色菊花。
看得出主人的手艺很好,将菊花雕得栩栩如生,细瓣舒展,卷翘适中,要是盖章在书画上,定会雅致。
这方小印乖巧地躺在他修长的手里,应了秦妗的品味,花纹又实在讨巧。
她神差鬼使地拿起了小印,仔细品玩着。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两位好兴致。”
一道干巴巴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冉白转过身,忍不住握拳一笑:“见过王爷。王爷,光天化日一词并非这样使用的。”
“本王乐意。”
王爷?
秦妗手里还握着小印,转头一看,卫岐辛正带了侍从,打着玉扇向他们走来,一步两晃,瘫着一张俊容。
看着他那颇有些吊儿郎当的走路姿势,秦妗缓缓蹙起了黛眉。
这样一看,他何来的温良恭俭让?
“秦小姐素来忙碌,赛过宰相,今日怎么得空在宫中游玩?”
卫岐辛明知她今日是来赴宴的,还是忍不住讽刺了一嘴。
想着她来宫里了,他也闲来无事,便打算进宫试试运气,没想到还真撞见了人,哪知是买一送一,竟然多出个镇国公次子。
这人他怎会不知道?考了个探花郎,一时间在京城中响彻名声,尾巴简直要翘到天上。
不就是会写点文章吗?他也在学着写,有什么不得了的。
她今天打扮得这样漂亮,居然是跑来和男人私会,还收定情信物,成何体统!
咳咳,他是说,这样万一违背了玉佩要求呢?
没错。他理直气壮。
卫岐辛想明白了,便撇撇嘴,继续讽人:“不像本王,整日忙着进学习武,连现在这点时间也是挤出来的。”
秦妗听着他的话就来气,顾不得旁边还站着冉白,冷冷笑了起来:“既然王爷这样忙,这会还过来做什么?”
“本王、本王——”
卫岐辛见了她的臭脸,习惯性地后退一步,这才发现自己词穷。
对啊,她来赴宴,他跑进宫来找偶遇做什么?
脑袋进水了!
幸好侍从有眼力,赶紧在旁解围:“王爷,皇上还在等着你呢。”
“呀!对对对,差点忘了皇上找本王有事。”
卫岐辛暗自松了一口气,连忙撑着面子,装模作样地拿扇子敲了敲脑袋,脚底抹油。
待走远了些,他又回头看了看远处那对看起来很是般配的璧人,磨着后腮牙,不自觉地嘀咕道:“他们到底是在宫里做什么?”
查!必须给他查起来!
下定决心后,小王爷望了望天,十分苦恼。
唉唉,没办法,他这一切都是为了让那个女人遵守约定,不要做出于礼不合的事情,免得牵连到自己断腿。
都是被逼的——
第16章 不能高估
东窗下的书案上,一枚白玉印章放在砚台旁,被细碎的阳光所笼罩,透出温润沁人的光泽。
深紫的花纹在其上怒放,显出收敛而又勃发的生命力,仿佛是一朵真正的名贵墨菊。
不远处,一只芊芊玉手正轻轻敲击着桌面,颇有节奏,指尖还沾了细微的墨迹,似乎是主人在出神思索着什么事情。
秦妗的手旁放着一封刚刚从城西铺子传来的密信。
城西的几座铺子是秦家的资产,也放着她安插在廉家附近的眼线,用以摸清顽固派臣子们平日的动静往来。
但没想到,这次暗探传来的竟是仓族人出没的消息。
倒是手下人机灵,瞧见有形似仓族的客人,连忙查了底子,迅速就把此事上报给了她和秦相。
戈壁荒漠上的仓族部落素来与晋朝不和,边境时有动乱,不过自从准许贸易后,已经维持了几十年的短暂和平。
这样的和平,让大多数晋朝人都忘却了仓族部落曾经所带来的威胁性。
动辄屠城的蛮夷之辈,哪会甘愿一直匍匐在中原的脚下?
不过,这里可是大晋的京都,乔装打扮的仓族人究竟怎么混进城内的?
又是作何图谋?
事情繁多,又是状况频出,秦妗想得头痛,还没换去上午赴宴时的衣裙,便索性又拿起密信,往后院书房走去。
“父亲,你在里面吗?”
她轻轻叩响了门,却没听见回应。
“父亲?”
按理来说,退朝后,秦相便会一直待在书房里处理事务才对。
秦妗有些犹疑,谨慎地推开了房门,悄声向里间走去。
穿过木雕屏风,她这才看见秦相,原来是倚着椅子睡了过去。
秦妗松了口气,揉了揉额角:“父亲,醒醒,你怎么在这里睡着了?”
听见她的声音从几步外传来,秦相缓缓睁开眼睛,眸子里布满了血丝,显得既苍老又疲惫:“不知不觉睡着了——妗儿,你来做什么?”
她将信放在桌上,皱眉说道:“仓族人怕是有探子进城了。”
“唔,不过是几个人罢了,难成大器,不足为惧。”
秦妗没有说话,抿唇凝视着密信。
如果几日前那个离耳尊者没有扯谎的话,五年后,便是晋朝京城被仓族人攻破之时。
难道隐患便是从现在开始埋下的不成?
“父亲,还是要把这些人通通抓起来盘查一遍口风才是,最好是由我来动手。移交给顺天府,也许办不妥。”
毕竟谁都没放在心上,只有她知道其中危害。
秦相随意地挥挥手,并不与女儿继续纠结这个小问题:“今晨你不是进宫去见皇太妃了吗?她可曾有给你说些什么?”
他未曾注意到面前的女儿忽然眯了眯眼。
“小姑为我择了个她心目中的如意郎君。”
秦妗说得慢条斯理,像只蓄势待发的猫儿一般,幽幽看着秦相。
“哦?是谁?”
说到这个,秦相可就不困了,立时来了精神,还往前倾了倾身子。
“镇国公家的次子冉白。”
秦相摸着胡须,接话道:“原来是这孩子。前些日子,在翰林院见过一面,老夫看着不错。”
他的掌上明珠顿时沉了脸,风雨欲来,黑云压城。
秦相连忙补充:“不过你放心,爹爹绝不擅作主张,一切凭妗儿喜欢。”
“这么说,”秦妗冷冷一笑,并不相信:“任我喜欢谁,你都会同意?”
她这一问倒是让秦相犯了难,眉宇之间皱得很深,思索半晌才慢慢开口:“为父自然相信你的眼光,能让妗儿喜欢的,定是个优异俊才。”
他抬起沧桑的狭长眼眸:“别是慎王那样不学无术的公子哥儿便行了。”
“这是自然。”
听父亲说起卫岐辛,她心里感觉有些怪怪的,却也强行按了下去,毫不犹豫地点点头,没了什么继续谈下去的兴致,起身离开。
刚在书房里坐了片刻的功夫,不曾想屋外就变了天,转眼就下起了冷瑟的细雨。
吹过屋檐的风更加冰凉起来,阴翳的天空灰蒙蒙的,哪里还看得见阳光。
“主子,我去取件外袍来。”看她穿得单薄,巫清有些急了,连忙朝前院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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