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每天想和离 (糯米的尾巴)
- 类型:古代言情
- 作者:糯米的尾巴
- 入库:04.11
“茶水凉了,重新倒一壶来。”他淡声吩咐,重新回到内殿。
众人面面相觑,但谁都不敢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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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厢,赵晏如释重负。
从姜云琛离开时的表情看,他铁定是生气了,还气得不轻。
目的达成,她心情颇好,只想安安静静地睡一觉,然后拿了和离书走人。
岂料刚躺下,就又听到一阵动静,似是茶壶放在桌上,紧接着,有人在床榻边落座。
熟悉的熏香侵入嗅觉,她的耐心终于告罄,待婢女们走开,她倏地起身,一字一句道:“殿下,明早我便与您去见陛下和皇后娘娘,请求准许你我和离,天色已晚,你也忙了一天,先歇息吧。”
姜云琛已经感觉情况有异,赵晏的种种反应叠加起来,绝非羞怯或紧张可以解释。
他又想到那张字条,怀疑她仍在生气,便想着先度过今晚,明日再探探她的心思。
却不料她兜头便是这么一句。
大婚当天,洞房花烛,她一本正经地与他提和离。
他回过神来,对上她幽冷的眼眸:“赵晏,你开什么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赵晏淡声,长久积攒的火气终于倾泻而出,“我知道殿下娶我并非本意,就如我不想嫁给殿下一般,陛下与燕国公府各取所需,你我都是牺牲者。我有一计良策,倘若殿下愿意配合,定能事半功倍,换得我们一别两宽。当然,殿下若不屑与我共事,我也可自行处理。”
她的话音平静无波,却如同数九寒天的雪水,从他头顶浇下。
他一时无言。
赵晏也不催促,却移开了视线。
许久,姜云琛终于找回了自己声音:“你不想嫁给我?”
赵晏点点头,忽然有些好笑:“不知我何时给过殿下错觉,让您觉得我愿意嫁给您?”
姜云琛脑中有些乱,胸腔里重如千钧,整个人仿佛从云端急速下坠。
他望着她幽深如潭的眼眸,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嗓音涩然道:“小时候,你我关系亲近,我以为……”
赵晏轻笑出声:“以您此言,我与阿瑶关系更亲近,还终日和她睡一张床榻,那么我是不是该请陛下开恩,准我对阿瑶以身相许?”
姜云琛:“……”
他呼吸一窒,如同急于抓住什么一般,复述出早已倒背如流的词句:“有美一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赵晏怔了怔,电光石火间,骤然明白过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还记得那张字条,以为她一厢情愿,上赶着要嫁给他。
所以当皇帝提及与燕国公府结亲时,他念在过往情谊的份上,勉为其难地接受了她。
或许在他心里,她望眼欲穿,巴不得与他共度良辰美景。
所谓装睡、踹他一脚、使计把他赶走,只是欲擒故纵。
心里五味陈杂,随即,被无言的难堪占据。
原来在他心目中,她才是不要脸的那个。
她缓缓叹出口气,想到那个如梦似幻的上元节,想要自己辗转难眠、羞涩不安的夜晚,想到一笔一划写下、却被浸泡在水里的字条,竟感到前所未有的释然。
寂静之中,她听到自己的声音。
没有一丝感情,比窗外的冰天雪地还要寒冷。
“或许我曾经对殿下存过几分好感,也曾经做过异想天开的美梦,但……”
“已经过去了,自从殿下把我的心意弃如敝履的那一刻起,我就对您不存在任何奢想了。”
“我不受嗟来之食,如果殿下是可怜我、同情我,才施舍我一点好处,大可不必。”
“儿时不懂情爱为何物,一句戏言也算不得真,更何况,我当年中意的……”她顿了顿,“本来就是殿下这张脸而已。”
“现在,我不喜欢你了。”
第30章 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
长久的寂静。
承恩殿内鸦雀无声, 只听见彼此的呼吸。
红烛长明,火苗微微跳动,光线幽暗, 将气氛烘托出几分缱绻与旖旎。
屋内的温度却仿佛陡然降到冰点。
赵晏与姜云琛相对而坐, 一个面容淡漠清冷,另一个神思恍惚, 似乎尚未从震惊中回过神。
以往两人吵完或者打完架, 虽然都会在心里暗暗发誓永远不理对方,但最多半天,便又闹腾起来。
对此,姜云瑶评价说:“晏晏,让你和阿兄冷战, 比让你们相安无事还难。”
赵晏有理有据:“我是不想跟他讲话, 可他偏要来招惹我。”
姜云琛那张嘴有多厉害,他在旁边喋喋不休地挑衅, 谁能忍?
而今, 赵晏终于享受到了曾经求之不得的清净,她见姜云琛缄默不语,也不再与他大眼瞪小眼, 兀自卷着被子躺下。
既然已经撕破脸,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她早就不想演了, 满心只惦记着睡觉。
折腾了这么久,困意卷土重来,她的意识昏昏沉沉,却不知为何突然想起姜云琛偷偷带她翻窗进入承恩殿时的情形。
那是个阳光和煦的午后,他献宝似的望着她, 点漆般的眼瞳里满是璨然光华的笑意。
他指着内殿的床榻,得意洋洋道:“我和阿瑶小时候都在这睡过。阿爹说,有一次我趁他和阿娘不注意,差点从床上滚下去,阿娘气得想打我,他却觉得我身手敏捷,是个习武的好苗子。”
她想象那副画面,忍俊不禁:“你小时候一定很调皮捣蛋吧。”
能把端庄娴雅的皇后娘娘气得想揍人,本事非同小可。
“才没有。”他断然道,“我乖得很,阿瑶才难对付,一言不合就哇哇大哭,谁都拿她没办法。”
她挑了挑眉梢,虽未反驳,但却默默记在心里,打算回头就原封不动地告诉姜云瑶。
时过境迁,她鸠占鹊巢,躺在这张承载了他儿时回忆的床榻上,还千方百计要把他赶走。
但旋即,她毫不留情地掐灭了心头的不忍。
偌大一个东宫,他又不是没有容身之处,就非要来与她争抢?
等她走了,他爱怎么睡这张床都可以,还能把明德郡主娶来,每天和她换着花样睡,再生十个八个孩子,其乐融融,全家挤一起睡。
但她还在的时候,他休想侵犯她的地盘。
思及此,她整个摊开,不顾形象四仰八叉地伸展手脚,尽己所能地将位置占满。
她没有一丝愧疚,想到这三年里,她在姜云琛心中就是个恬不知耻、对他念念不忘、做梦都想嫁给他当太子妃的人,便气不打一处来,只觉自己当初瞎得离谱。
好在她也仅是喜欢他的脸,否则像话本里那些痴心错付、被情郎抛弃的女子,遭此打击,还不得心如死灰、肝肠寸断。
她对他一时动心,不过是因为他长得好看,又与她朝夕相处罢了,换做另一个人,她兴许也会产生同样的感情,倘若阿瑶是个皇子而非公主,肯定早就没姜云琛什么事了。
如实想着,她心中安定下来,剩余的一缕意识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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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的呼吸变得绵长,这次是真的睡了过去。
姜云琛看她半个肩膀露在外面,想帮她盖好衾被,但手伸到一半,却在即将碰到她时停住。
算了,她好不容易睡下,若再把她弄醒,又是一番鸡飞狗跳。
横竖她穿着寝衣,室内地龙烧得正旺,不至于吹风受冻。
幸而喜帕没有被她压到,他小心翼翼地抽出,想着明早兑点颜料糊弄过去。
随即,他轻手轻脚地起身,躺在旁边一张矮小的床榻上。
这原本是婢女守夜时休息所用,但今晚洞房花烛,锦书等人颇有眼色地退了出去,床铺空空荡荡,连条多余的衾被都没有。
他拾起外衫凑合盖上,倒没觉得多冷,只是赵晏所言在脑海中翻来覆去,让他迟迟无法入睡。
她说,她根本不想嫁给他。
她还说,她要与他和离。
原来从始至终都是他会错了意。
他满心期待着她提出婚事,跟随她去南市望云楼,想方设法促成这场联姻,悉数成了笑话。
可是,当年她明明……
他闭上眼睛,逐字逐句回忆她那番话,每想起一个字,心头那种冰冷沉重的感觉就加深几许。
内殿温暖如春,他却仿佛置身寒风暴雪肆虐的山谷。
——自从殿下把我的心意弃如敝履的那一刻起,我就对您不存在任何奢想了。
神思一凝,他心中骤然涌上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他扔纸条的时候,难道被赵晏撞了个正着?
霎时间,所有血液直冲天灵盖,转瞬又如一把大锤当头而下,将他整个人砸懵了。
他睁开眼,怔怔地看着天顶,第一反应是,怎么可能?
如果赵晏当时就在门外或者窗外,她不该气得火冒三丈,直接冲进来把他揍一顿吗?
可是她没有。
她悄无声息地离去,次日便北上凉州,三年里未曾给过他一封信。
彼时,他惊讶于她的不告而别,问起阿瑶,阿瑶说,赵晏的母亲和弟弟决定随她父亲赴任,她舍不得与他们分别太久,于是一同跟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