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中做点心的是尚食局出来的老嬷嬷,听闻霍砚徵要她教如何做点心,脸色骤变,连连道:“不可不可。”
老管家温声道:“嬷嬷莫问其他,主子想学教就是了。”
等看了单子,青嬷嬷一看都是女孩子偏爱的点心,脑中不知怎地就想起了永安郡主。
这府中,一直也不怎么备甜点,就永安郡主来了,她才有点事情可做。
现在摄政王亲手来做,大概也是给永安郡主做的,青嬷嬷这般想着,又觉得自己以后可要对永安郡主更上心一些才行,多研究一些新鲜口味的点心来。
霍砚徵在厨房里折腾了一个午后,终于做出了色香味都还不错的成品。
他拎着食盒回来时,穆陶陶趴在火盆边的软榻上睡着了。
漆黑顺滑的发丝覆在脸颊上,殿内太过于安静,能听见她清浅的呼吸声。
霍砚徵将食盒放置在一旁的案几上,拿了一条被子给她盖上,随后在软榻旁坐了下来。
看着屋外,已入黄昏,天色暗了下来,飞雪还未停,听着她浅浅的呼吸声,他竟有了前所未有的心安。
他想着,若是两个人能够这样相守着,那也挺好的。
念及此处,他无声的笑了笑,从未想过,到了这个年岁,他竟会萌生出这样的想法。
年少时,差不多年岁的男儿郎都有了心仪的姑娘,他却是心无波澜,静得像是一潭死水。
那时,长信侯正得帝心,先帝有意和长信侯府结姻亲,那时试婚又得长信侯喜欢的,便是穆府小小姐穆望秋。
就这样,穆望秋成了秘而未宣的准太子妃,待时机合适便会公告天下。
他得知这个消息后,不惜冲撞了先帝,上演了一出心悦穆望秋的戏码,此生非她不娶,硬生生的搅和了那一场让先帝和穆府都满意的婚事。
先帝大怒,寻了个理由把他贬得一无所有。
那时所有人都信以为真,以为他因为穆望秋疯魔了,甘愿放弃一切。
后来先帝给霍长风另选了太子妃,他松了一口气,正想着要如何解决这一场闹剧时,穆望秋找上了他,那天她穿了一件烟青色的锦衣,披着一件墨色的披风,神色淡漠,眼眸清冷无温。
他见过穆望秋很多次,但每一次见都是在长信侯身边,在他的印象中,穆望秋有一双会笑的眼睛,不论何时何地,她都是笑意吟吟的模样,与此刻的眼前人判若两人。
他愣了愣神,半晌都没有请穆望秋入府,只见穆望秋微微抬眼,淡淡道:“怎么?二殿下看见我来很意外吗?”
“穆小姐请进。”
他请了穆望秋进府,面对面而坐,他平日演得很逼真,可这样面对面的坐着时,他却清楚的认识到了自己冷漠和绝情,心底没泛起一丝波澜,真是个彻头彻尾的恶人。
“穆小姐怎么过来了?”
穆望秋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随后道:“按往日惯例,殿下此时应该早到长信侯府献殷勤了,今日见殿下没来,我便亲自上门看看,殿下是否是病了或者伤了,还是被什么事绊住了?”
他听着这话,没有解释,只见面前的少女垂眸轻笑,笑中带着几分不屑。
“方才一见,我看殿下气色红润,却眉头微皱,看来殿下是身体无碍,却是愁绪上头,可是发愁如何给自己开脱?”
穆望秋漫不经心的说着,那双冷清的眸子仿佛看透一切,他自以为自己精于算计,精于藏匿,以至于父亲和兄长都觉得他是恣意胡闹,不顾后果。
从未想过第一个看穿他的是穆望秋。
“穆小姐什么意思?”他问道。
穆望秋笑了笑:“我拒绝二殿下的求娶,二殿下不会有意见吧?”
他怔了怔,寻思着没回答,便又听她说道:“殿下不想我成为太子妃,我已经沉默着为殿下解决了问题,如今太子妃已定,二殿下可安心了,难不成,二殿下真想娶我吗?”
穆望秋顿了顿又道:“就算二殿下真想,我还不愿呢。”
“穆小姐是何时看出来的?”他问。
穆望秋回:“去年的除夕夜。”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脸色微变,沉声道:“看来穆小姐一直都很清楚自己的身份。”
“自然清楚,所以,我也要感谢二殿下替我解决了这个难题,若不是二殿下这么心急,我还不知道要怎么麻烦父母兄长。”穆望秋神色淡然,一字一句轻飘飘的,如雁过无痕。
他无声的笑了笑:“不敢当穆小姐这一声感谢,此次算我欠穆小姐的,往后穆小姐若有需要的,但说无妨。”
穆望秋见他应下,笑着起了身,他送她出府,临出府前她忽然顿住了脚,低声道:“二殿下不争一争吗?依我看,你比太子殿下更合适。”
他身子一滞,眼眸冷了几分,只听穆望秋轻声道:“人总是这样,总以自己的喜好去偏爱,误人误己,殿下的第一步就输在心机太深,无太子的敦厚纯良,陛下,更信任太子殿下。”
他闻言双手有些不受控制的颤抖了一下,强压着情绪上浮,笑道:“人各有所爱很正常,但我也很好奇,穆小姐怎么就那么笃定的?”
“因为殿下看我的眼神,没有一刻是安心的,等殿下真的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便就明白了,”
霍砚徵以前一直没有把这句话放在心上,但此时此刻,他侧眸看到正在熟睡的穆陶陶,却想起了这句话。
他隐隐约约觉得,太皇太妃的担忧或许并不是杞人忧天。
又或许,他是因为身边一直都没有女人,所以才会生出这荒唐的想法。
可他却不想去验证,心中还隐约有了任其自由生长的期待。
第22章 别扭(二更) 知子莫若母,太皇太妃果……
穆陶陶做了个梦,梦见了侯府被官兵围的那一晚。
她在自己的院子里,浑然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只见父亲急匆匆的跑到她的小院,推开了她的屋门。
“陶陶。”父亲唤她。
她本已上了榻,听见父亲的声音又掀开被褥跳了下来,“爹爹,你怎么回来了?”
“爹爹想陶陶了,所以回来看看陶陶。”
他说着抱起了她,双臂勒得紧紧的,紧得她有些不适。
他在她的耳边说道:“陶陶,若是以后爹爹不在身边,要好好的生活,快乐的长大,不可再任性啦。”
“爹爹要去哪儿吗?”她不解的问道。
“爹爹不去哪儿。”他说着放开了她,却是定定的看着她,眼眸一片猩红,又过了片刻,他才道:“陶陶,你记住爹爹的话,以后不要轻易相信别人,不管是谁,要努力长大,相信自己好不好?”
她懵懵懂懂的点着头,只管应下,却不知大祸临头,爹爹就快要死了。
她在梦里跌跌撞撞,追着父亲的背影一直跑一直跑,跑了很久终于跑到了菜市口,周围围了很多很多的人,父亲的身影消失在人海中,她站在原地恍惚听到众人的惊呼声,她寻着声看过去,只见有一个鲜血淋漓的头滚到了她跟前。
她定睛一看,是爹爹。
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声,她噌地从坐起了身子,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霍砚徵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喊声吓得一哆嗦,回头喊道:“陶陶?”
穆陶陶听见喊声回头望着他,定定的看着他看了许久,眼泪一个接一个的往下掉,看了半晌之后伸开双臂朝他扑了过来,哽咽着喊了一声:“爹爹。”
霍砚徵:“……”
“我是……”皇叔。
听着她抽抽搭搭的哭声,皇叔二字终是没有说出来,大概是做噩梦,还梦见长信侯了。
他抱着她,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哭着哭着又睡了过去。
刚才到底是醒了还是没有醒,霍砚徵也有些弄不清楚了。
哭够了,睡着了。
看着她眼睫上还挂着水渍,他伸手给她轻轻的拭去,看着这张还带着一点点婴儿肥的脸,霍砚徵心中的罪恶感从心头升起。
知子莫若母,太皇太妃果然早就看穿了他是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她把你当爹,而你却只是一个肮脏的东西。
对自己有个清楚的认识之后,霍砚徵的心里多了几分烦躁。
喊了一声:“春晓。”
春晓从外面进来,还以为是要传膳,却听霍砚徵吩咐道:“把小郡主的东西收拾一下,从今天晚上开始,让她回小院里住。”
春晓愣了一下,心想着这不是中午才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要赶她回去。
但她见霍砚徵脸色不悦,并未多话,迅速的把东西收拾好,送回了沁园内。
将东西摆置好,又让人在屋内烧了地龙,把火盆也烧好,确保晚上屋内不会冷。
*
东西都搬走了,霍砚徵才让上晚膳。
他叫醒了穆陶陶,只见她翻了个身,一只眼闭着另一只眼努力睁开,看清是他之后呢喃道:“皇叔,你做好回来啦?”
霍砚徵道:“嗯,醒了没有,起来用晚膳了。”
穆陶陶伸了个懒腰坐了起来,霍砚徵下意识的伸手去给她理凌乱的发丝,手都伸过去了,又突然反应了过来,叫了秋月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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