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骁辞走后,安阳伯夫人端着药膳进来,劝解道:“别皱眉啦,如今殿下回京是喜事,怎么还是愁眉苦脸的。”
“我能不愁嘛。殿下那样聪慧,只怕早知道当年皇后娘娘联手宸妃害他性命一事,我担心他心生嫌隙,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来。”
“不至于。”安阳伯夫人说,“我远远瞧着太子殿下,在外这些年愈发深沉内敛了,怎么看都是明君的相貌。等他归位铲除奸逆,咱们也能回乡下去。”
安阳伯依旧忧心忡忡,想起旧事,气得连药膳也喝不下。
当年楚栖养在旻贤皇后膝下,皇后待他不说亲近,但也不至疏离。毕竟皇后膝下无儿无女,只有楚栖登基自己才能熬出头。因此不管吕太后和宸妃怎么挑拨离间,皇后都不放在心上。
变故发生在楚栖十岁那年,皇后突然有孕了。太医瞧过后,说极有可能是位小皇子。这可高兴坏了皇后娘娘,她身子孱弱不易有孕,一直希望有自己的孩子。
可是太子之位已是楚栖的,那自己的孩子日后岂不是什么都没有?
皇后越想越不甘,怀孕两个月竟足足瘦了一圈。人都是自私的,贴身嬷嬷建议:不如寻个由头将楚栖送出宫去养在外头,只等十月后,若皇后生下一位公主就将人接回来,若生下一位皇子,那楚栖就没有回来的机会了。
皇后一听觉得这个法子可行。正逢那年盛京突发瘟疫人人自危,于是当宸妃将病人穿过的衣衫送进东宫时,皇后知道却没有阻拦。
索幸那几日楚栖一直在葛云台念书,这才避过一劫。孝诚皇帝知道后,将计就计悄悄派人将楚栖送出宫。
同年,六皇子出生。自出生后便体弱多病,好生将养还是没能活过两岁。皇后大病一场彻底伤了身子,不可能再有孕。
现在看来,当年把楚栖送出宫的陛下但到底是为了避祸,还是为了六皇子,就无从得知了。这等宫闱秘事,若非有一次陛下生病无心吐露,安阳伯绝不会知道的。
安阳伯夫人见夫君还是愁眉不展,哄道:“都为国操劳大半辈子啦,不差这一时半会。你再不乖乖喝药,我便把阿炳叫来,让他喂你。”
提起那个逆子安阳伯就来气。每次崔炳来他房里势必先说玉石生意,又说秦楼楚馆俏佳人,字字句句如刀子似的专门往他心口戳。把安阳伯气得不行了,才端着药嬉笑:爹,你现在是不是很想打我?那就好好喝药好好养病,不然怎么收拾我?
“别跟我提他。”安阳伯一鼓作气喝了汤药,说:“那臭小子现在指不定溜哪快活去了。再说他见我不高兴肯定得问原因。他心思浅藏不住事,你可别说漏嘴。”
安阳伯夫人见他喝了药,笑道:“知道了,快歇下吧。”
安阳伯料想的没错,崔炳在前院逗了小半时辰鸟雀,见陆骁辞出来直接将人拽上马车,神采奕奕地说要尽地主之谊,带陆骁辞在盛京城好好享乐。
“走啊!带你夜游京城。盛京出了名的美人儿扎堆,出去逛逛说不定看上谁,明日就让我爹上门为你说亲。”
可若崔炳早知一会游京会偶遇那位让陆骁辞牵肠挂肚的太子妃,说什么也不会带人出门的。
第6章 太子妃万安 那我们走回去吧
早年陆聘在京城有座宅子,陆骁辞本打算回那儿去。架不住好友热情,只得依他意思。想来,他离开盛京多年,已经许久不见这样的光景。
黄州是边境,多是穷山恶水。即便有集市街景,也远不及盛京这般热闹。入夜后繁华不减,碧瓦朱甍就连白雪也遮不住这样的好颜色。
二人坐在马车上看了一路。马车褐色顶盖绯红车身,四面皆是华美的锦缎,仔细看还能发现上头镶嵌的湖绿宝石。旁人只瞧一眼便知车中之人身份尊贵,许是什么王候世家的夫人小姐。
这样华美的马车实在不讨崔炳这位公子哥喜欢,他甚是嫌弃地质问车夫:“阿财,怎把姑母的马车弄来了,娘们唧唧的都没俊俏姑娘看我。”
崔炳的姑母崔芙终生未嫁,一直在朱雀庵带发修行。前几日安阳伯病情不稳才回来,马车就是那时候打扫干净的。
车夫阿财乐呵呵的,脾气极好:“公子,您常用的那辆马车昨儿个送北街修缮去了,今日家中只剩这辆,您且将就着用。”
“这马车可真够丑的,还不如步行算了。”崔炳继续挑刺。
不知不觉,便逛到了城门处。此处已远离城中喧嚣,雪天更是行人稀疏商铺也没几家开门营生的。
“怎到这鬼地方来了?”崔炳吩咐阿财,“往回走,去兰亭巷那边,那儿酒楼多热闹。”
阿财还未答应,陆骁辞却先开口道:“且慢。”
崔炳奇怪,什么事情竟能让他身边这位爷停驻目光?他凑近,顺着陆骁辞目光望去,原来城门不远处停了一辆马车,车身旁站了两名女子和几个侍卫。
天色已晚看不清那两名女子样貌,只见身姿窈窕,光是模糊的身影就叫人移不开眼。裙袍被风一卷,扬起一个恰当的弧度,真是清新出尘宛若仙子下凡。
“可以啊陆小七,到盛京来终于开窍会偷看美娇娥了。走,上前问问是哪家姑娘。只不过这两位姑娘,你看中的到底是哪位,先说好你只能选其中一位啊……”
崔炳拽着陆骁辞絮絮叨叨下了马车,寒风灌进袖口冻得人直打哆嗦,叫人忍不住想来一壶温热的好酒。
陆骁辞原本只是好奇多看两眼,没想多管闲事,直接被拖去人面前不禁有些恼怒。没办法,崔炳的性子就是这般说风就是雨。
因此当季软见着陆骁辞时,发现这人脸色不太好看。
许是鼓山路途难走,回来的路上马车就一直咯吱作响,苦苦支撑到入了城门终于弃甲倒戈行驶不动了。此处虽已入了城,距离望楚府却还有好一段路程。雪天路滑天气严寒,总不能叫太子妃和良娣步行回去。
季软和管茹下来,立在一旁等车夫检查马车。不想听闻身后有人笑问:“姑娘,可需帮忙?”
季软转身,对上一双熟悉的笑眼。眼中明明弥漫着笑意,面上却依旧冷清清的。认出来人,她不禁想:这陆大人脾气真是好生古怪,白天不高兴,晚上也不高兴,这样难以捉摸的性子想必日后他的夫人会很辛苦吧。
二人视线相触即分,寂静冬日间谁也不曾发现其中玄机。还是崔炳率先反应过来,怔住片刻后赶忙后退一步,双手拱起行礼:“臣安阳伯府崔炳见过太子妃,太子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望楚府几位女子崔炳自然是认识的。且不说成亲当日他在现场,平日里京中高门子弟喜说玩笑:被望楚府困住的卿卿佳人一个赛一个娇俏,怎奈得住夜长良宵?
若哪家浪荡公子有本事叩开门窗私会佳人,定要来这茶肆酒馆里好好说道说道。
不过小半天的功夫又相见,陆骁辞行礼还是慢了些,崔炳说完才弯腰跟着道:“太子妃万安。”
季软颔首,“二人大人不必多礼。”
崔炳起身瞧见季软身后的管茹又要再拜,管茹连忙阻止:“别……别不用拜我。”管茹胆小没进过几回宫,此刻小半边身子缩在季软身后,垂着眸子不看人。
还好季软适时解围:“天气严寒,城门口又没甚好去处,二位大人到此处可是有公务?”
“没有公务。”崔炳嘴角勾起笑来,爽朗满是少年气,热心肠介绍:“这位是陆大人,左迁入京今日刚到,家父让我带他四处逛逛。”说着胳膊肘拐了下陆骁辞。
不等陆骁辞回应,季软先说:“久闻陆大人盛名。”
这种谁都知道的场面话,自然不会有人深究。陆骁辞却偏不,他好整以暇问:“是么?我久居黄州,没想到盛名都传到京城了,太子妃都听闻过陆某什么?”
此言一出,不光季软语塞,崔炳更是瞪大眼睛望向好友,眼神含枪带刀要多凶有多凶。
这是今日陆骁辞第二次寻根究底问她。季软不禁想起悦文堂教书的先生,每逢考学生功课时也总这样板着脸,手拿戒尺一本正经。
她去看望季修时,训人的先生就是这副模样的。
“太子妃为何不说话?”陆骁辞还在追问。
这一追问,季软心中更是将他与悦文堂先生画上了等号,仿佛只要她一答错,戒尺就会啪嗒落在手心。
“自然听过许多,既然陆大人想知道自己在盛京的好名声,本宫也不妨说与一二。”一再追问,她也没有退的道理。“黄州山高林深,数年来匪患横行,尤其以阙山崇山最为严重。早几年时,行人都是绕道走的。隆嘉三十三年,有人挑起两山土匪恶斗陆大人坐收渔翁之利,不费一兵一卒便剿了土匪老巢。”
陆骁辞转动拇指上的白玉扳指,唇角微微勾了下,“继续?”
季软:“十五参加科考,连中三元最是风光;增设关口与南蛮通商……嗯……还有就是黄州闺中姑娘的梦中情郎,东林巷中走一遭,绢花落怀美人折腰。”
“大抵就是这些吧,陆大人乐于听自己故事京中倒有个好去处,凤仙楼。那儿的吃食不错,五十文钱便可随意挑故事,比起本宫这等拙言拙语,凤仙楼的先生可声情并茂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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