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回首皆是你 (青橘微甜)

　　傅元好像知晓顾延是谁，只见他和蔼地点了点头道了声：“好。”
　　就在这一息间，傅喆眼前的梦境画面又忽地转换到了她当日自杀离世的浴室，她看到自己毫无生息，衣衫完好脸面朝下的半浮在浴桶里，头发披散在水里，状如女鬼。
　　乍看之下，傅喆还有些惊恐，但散落在地上的数个迷魂散空瓶……提醒了她，是的，她曾经杀了“傅喆”一次……
　　这里没有别人，没有傅元，没有顾延，只有从前死去的自己，还有现在的自己。
　　傅喆眼眶已经禁不住她那满盈的泪水，她就这么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尸体”出神……泪滴落下，如同针尖扎着血肉，那些从前被欺凌被折辱的画面跟恶言又再一次跳脱出来。
　　傅喆呆呆地站在那，双手拳头攥地非常紧，紧得关节发白，指甲狠狠地扎进手心皮肉里。
　　良久，她又自己慢慢松开了拳头。傅喆深呼吸一下，平复下所有说不清理还乱的思绪。
　　静默之后，她对着那个曾经死去的“傅喆”郑重的道了一句：“对不起。”泪滴滚落如雨下，傅喆举起袖子，擦了一把泪，又道了一声：“谢谢你……”
　　说话时，傅喆心里拧着痛：我对不起你，但我感谢你，没有从前受辱的你，不会有自己成长的我……
　　傅喆泪痕还挂在脸上，这画面又转换到了她一举夺魁拿下武状元时的场面，那是她第一次站在阗晟最高政治权力中枢之上，玟政皇帝亲自为她加封授礼；
　　然后下一个画面自动又跳换到自己第一次见到晋阳王时的情景，那个冷面冷心却面如谪仙的晋阳王，依旧让她心动不已……
　　梦境里的画面一路推进，最后一幕就停留在顾延在山洞里跟她许下的诺言，要娶她为妃……
　　这是梦吗……
　　傅喆有种仿如隔世，灵魂出窍的感觉。她不自觉的垂下头看看自己的手脚，又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看看是否还在，所幸，一切如旧，正当她如释重负重重呼出一口气时，她感觉有人在拍打她的脸，或者更准确的说是在“无情”“用力”地抽打着她的脸……
　　这是傅喆恢复体感与意识之后的第一体会——发红发疼的脸蛋。
　　眼下是那个依旧不懂得什么为“怜香惜玉”的晋阳王，还有十分同情并替傅喆脸蛋吃痛的丹顶鹤天仙。
　　“啪！”又是一声清脆的耳刮子……
　　天仙实在都不敢睁开鸟眼看顾延这种暴力唤醒法！天底下估计也没谁会没轻没重的这么“叫醒”人……
　　“傅喆，你快醒醒！醒醒啊！”顾延焦急万分地摇晃着傅喆，刚又想再扬起手……
　　此时，傅喆无力地睁开双眼，怨恨非常地盯着一脸惊慌的顾延，冷冷道：“王爷，傅喆没死都快叫你给打死！”
　　顾延看见傅喆清醒过来，喜出望外道：“抱歉抱歉，本王不知道你们习武的人这力道轻了怕是你们耐打醒不来，这力道重了，又怕……”。
　　最后，顾延索性就不再解释，只赶忙又把放在自己一旁的斗篷再加一件给傅喆，傅喆吃力地转了转头，环视了一下四周，是石屋……
　　她沉重地眨了一下眼睛，抓着顾延的手无力问：“我不是在温泉边么，怎么回来的？”
　　此时在一旁的天仙突然“嘶哑嘶哑”的叫唤起来，翅爪并用，在地上划拉了一些图案，然后“声情并茂”“绘声绘色”想把他们搭救傅喆的过程“动情真挚”还原出来给傅。
　　奈何，傅喆看完一脸：“啊？”直接一盆冷水把天仙浇了个透心凉！
　　刚好殊艺道长这会捧着一碗刚熬好的药汤进来，殊艺道长看见傅喆已经醒来，看见她被顾延包成一个大粽子，不禁笑了笑，便走过来给傅喆诊脉。
　　顾延眼睛不停在殊艺道长跟傅喆脸上切换，生怕傅喆有个好歹。
　　殊艺道长正号脉，傅喆脉象平稳，看来已经恢复。他才语重心长的道：“小喆，师叔之前不是提醒过你，玉荣山的水有异象，只有寥寥几处水源是正常的，除此之外全部都有至幻至迷的危险，而且这些水会让人全身乏力，所幸，王爷跟天仙寻你寻得快，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傅喆一听，立马就慌了神，她真的忘记了殊艺道长在他们刚来玉荣山时就提醒过禁忌，难怪说自己泡了一小会就开始发晕，全身无力。
　　傅喆口唇有点干，她缓缓张了张口，顾延便贴心从水囊里取了些水给她润润嗓眼，灌了一小口水，发现是甜的蜜糖水。
　　傅喆接着道：“抱歉，师叔，我一时得意忘形，没想到差点就铸成大错。”
　　这场面话说是这么说，但傅喆心里其实是一点悔意都没有，虽说差点酿成大祸，但经过此番她看到她自己的心结所在，反而现在更觉得坦然清明。
　　从前她不敢回忆不敢回想的，其实这些“症结”都一直牢牢扎在她心间，这么一来，也好，解开心结，所谓放下，应是如此……


第28章 羡煞旁“鸟”
　　傅喆吃了两天药汤, 实在是觉得嘴巴清苦得紧，眼下野蜜又被自己喝干抹净，身子却还没好利索, 那玉荣山至幻泉水的后遗症可见一斑。
　　傅喆跟顾延、天仙一同在石屋前的草坪上在晒着晨曦里的冬日暖阳，天仙单脚独立在打盹, 刚晒了一会，傅喆便把头枕在顾延肩上, 顾延穿着厚裘衣, 这触感不硬不软, 刚好，日光暖煦, 顾延眼看傅喆连连打着哈欠身子骨也觉得略有些乏。
　　他们两人旁若无“鸟”的偎依在一块, 实在是羡煞旁“鸟”，那“鸟”也是睁只眼闭只眼，扭着头不看，但是偏天生这“鸟”就是个好事八卦的主，听见人家小情侣说悄悄话, 又止不住探前去听，那提溜着黑曜石似的大圆眼睛边听边歪着脑袋思考的模样着实憨厚可爱。
　　顾延从身旁的杂草里寻了一朵只有指甲片大小淡粉的花朵摘了下来，拿在手中左右看了看，便抬手给傅喆别在头上，这姑娘是从来都不配头饰，一朵小花却让她多了几分娇憨。
　　顾延琢磨着回王府后给命工匠给傅喆打一支素雅得体的发簪送给她。
　　顾延看傅喆眯上眼睛都快睡着似的，轻轻地点了点她的额门问道：“傅喆, 你在想什么？”
　　傅喆努力的想要睁开眼睛，但她尝试几次，发现还是闭上更舒服, 索性就闭着眼答：“没有想什么特别的，就是想起我晕在泉水边时梦到你跟我爹见面了。”
　　傅喆的爹？顾延对这个人物相当陌生。几乎没有听傅喆提起过关于他的过往平常，便又好奇地追问：“那本王跟你爹说了什么？”
　　一阵山风从底往上吹来，把凤桐树那满枝的橘黄小花卷到空中，又翩然落下一轮漫天的花雨，此情此景甚是人间至美。
　　傅喆抬头望着这漫天的花雨，细声道：“你说你会护我一生安康顺遂……”
　　数片花瓣落在顾延头上，傅喆润着日光的眼眸倒影出顾延俊逸不凡的面庞，目光缱绻几许流转，一抹橘黄又点在傅喆红如嫣果的唇边，顾延垂眸盯着那花入迷，回道：“我会……”
　　傅喆浅笑着伸出手一把勾住顾延的颈脖，往他的薄唇迎了上去。
　　天仙被眼前这一幕恩爱给闪得鸟眼昏花，加上这漫天繁花更是心烦气躁。
　　正欲发作，扑扇两只大翅膀，警示这对“怨偶”别太放肆了！奈何这两人一边靠着彼此一边在它眼下亲亲热热卿卿我全然不顾它一只单身公鹤内心作何感想，实在是太残忍了。
　　它刚想张开长喙准备试试嗓嘶鸣两声，傅喆提早一步知道它要干什么似的，居然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抚摸天仙的长颈笑说：“好天仙，你就别老是气呼呼的，回头我帮你寻个称心的母鹤给你作伴可好？”
　　天仙一听，这话顺耳，便从善如流地点头如捣蒜，这鸟可真是知晓人情世故的紧！敢情它是在客套地说：那当然好！竟然这么识相，本仙鹤就暂且饶过你们二人……
　　说是这么说，要寻一个跟天仙这般体型大小的雌性丹顶鹤谈何容易，不过傅喆竟然有这心也就让天仙的“不满情绪”稍稍“鸣金收兵”。
　　顾延看着天仙那模样也是觉得这丹顶鹤似乎也该“飞升成仙”，哪里还像一只“本分”的凡鸟，分明就是个大活人似的……
　　清宏道长跟殊艺道长此番下山去采购置办了一些过年需要的物品，虽然身在玉荣山中，但是这阗晟朝百姓素来对于过年迎春习俗是十分看重。
　　即便眼下战乱纷纷，北境边城战况堪忧，但老百姓的日子还得过，该做什么还得做什么。
　　趁着月色刚披上山岗，两位道长方才回到后山住处，前腿还没来得及歇下，趁着天仙跟傅喆在冰隅洞练功，就把顾延叫到跟前，清宏道长把一封密函从道袍里拿了出来交给顾延，他神色有些严肃，顾延猜到这密函肯定事关重大。
　　顾延二话不说，转到桌边，把密函拆了拿到灯火前，一眼阅过，这是江治云写给顾延的书信，江治云知道顾延跟傅喆上了玉荣山，所以才差人把信送到暝瑶观，顾延从前交代过清宏道长是每月回三次道观处理观内大小事务，可以托道长转交信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