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男人仍然自说自话着,不急也不恼。
“最近睡得好不好?能尽快入睡吗?”
他问的自然,仿佛全然没有自说自话的尴尬一样。
史牧不能理解:这个人有毛病吧?
可王姬的脸越发偏向窗外了,他全然看不到王姬的脸色。
王姬既不回答,也不反驳。
那男人又开了口。
“我给你把皮枕带来了。”
这话话音未落,史牧便瞧见王姬的身形仿佛一顿。
月光落在她侧脸上,她眼睫微微煽动,好似终于向那男人看了过去。
男人并没察觉,只是继续道。
“只可惜我没把枕头带在身上,但就在我下榻的地方,不知你平日宿在何处,我给你送去。”
这话听着极为关切,史牧甚至有点觉得他确实认识王姬了。
但他转念一想,这岂不是要套来王姬的落脚地?
王姬的落脚地怎么能随便让这个芒朝人知道?!
史牧立刻同沈如是道。
“王姬,他这是别有所图,万万不可告诉他!”
史牧这么说,偏听那男人还道,“我今晚就给你送去可好?”
史牧越发紧张,只怕王姬被他哄了去。
可王姬声音没有一丝变化,仍旧是那般冷冷清清。
“我不会告诉你,你也不必找来。不管我是不是你要找的人,过了这么久,一个枕头已经不重要了。”
史牧不得不又佩服王姬说得干脆利落。
果然是他们王姬,不会被随便什么人哄去。
可那男人却道,“不,很重要,我知道这对她很重要。”
伴着这话的,是门缝中挤进来的一缕夜风。
夜风拂过沈如是的面颊,碎发在她耳边轻轻晃动,就好似男人轻柔地要替她挽在耳边一般。
她默了半晌。
“可现在对她来说最重要的,是离开。”
离开。
这话一下提醒了史牧,他们不仅要离开此处,更要离开秦王别院。
外面还有说好的接应族人,不能在此干耗。
史牧又把刀提了起来,在月光下泛着寒光。
当他以为男人还会继续胡搅蛮缠下去的时候,男人突然笑了,温声中有淡淡的无奈。
“是,她现在最要紧的是离开。”
言罢,他向书架深处最后看了一眼,然后推开门,脚步渐行渐远。
史牧听见王姬缓缓地松了口气。
“走吧。”
两人不再过多逗留,迅速离开了此地,离开了秦王别院。
远处的章纪堂看着他们的身形远去,第三次回到了这书画小楼。
推开三楼的门,他走到了方才未曾走去的书架深处。
那里早就没了人影,只是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若隐若现的香气,熟悉地在章纪堂鼻尖轻蹭着。
葛效点起了蜡烛,一下发现了深插在地板上的一根袖箭。
“爷,这是... ...”
章纪堂亲自俯身将袖箭捡了起来。
那箭精巧而尖利,上面刻着西域的纹样。
他细细看着那支方才直直钉在他脚前的箭。
原来她会用□□,还用的颇精,她果然不知是沈黛沈如是而已。
... ...
章纪堂收拢了那支袖箭在袖中,信步下了楼去。
走了没几步,就遇上了秦王。
“首辅大人无恙吧?今日别院闹出了乱子,让首辅大人见笑了。”秦王脸色十分不好。
好生生的寿宴被搅合成了这个样子。
但恐怕还有让他难受的在后面。
果然有人飞奔过来回禀,“回王爷,城南大牢被劫了!”
“什么?!是不是那些涿... ...”他说到此处立刻一顿,迅速改了口,“突厥人把牢里的细作劫走了?!”
下面的人艰难点头,“来的人太多了,当时别院这边有动静,牢里抽调了人手过来支援,而且对面来的人十分有组织,是精细安排过得,这才... ...”
话没说完就被秦王一巴掌掴在了脸上。
“废物,连个大牢都看不好!”
章纪堂在旁看着露出了几分讥笑,但他不由想到他的阿黛可真是厉害,连劫两次都这般顺利。
可秦王却气狠了,咬牙切齿地,“务必要给本王抓到他们的头儿!本王要亲自处置!”
他说得人,可不就是沈如是?
章纪堂眼睛眯了起来。
他倒是想看看,秦王怎么在他眼皮子地下,动她一根头发丝。
秦王并不知道他的想法,还同他道,“首辅大人,这群人太过猖獗,首辅大人当尽快将火器给了秦兵,早早清除贼寇!”
章纪堂闻言哼笑了一声。
“我只怕秦兵连火器都用不好。”
他意味深长看了秦王一眼,转身离开了。
秦王灰头土脸,他在此处做惯了土皇帝,眼下被朝中大臣看不起,真是难看至极。
当下一脚踹到了手下心口,“快去抓人!”
*
但他注定是抓不到的。
分头行动的两伙人已经顺利撤出秦兵的视野,然后在秘密地汇合了。
涿月族人全都兴奋起来。
“回王姬,咱们的人把城南大牢里的涿月族人全劫回来了,还开了不少旁的犯人牢门,够那些秦兵忙活一阵!”
他们除了几个受伤的人之外,并没有其他伤亡,众人兴奋溢于言表。
问及别院行事可顺利,问及王姬安危,沈如是并未提及小楼上的事情,一句话掠了过去。
她只是问道。
“人可都点过了,一个都没少吧?”
众人正要开口,史牧突然问了一句,“我姐姐善柳呢?”
众人被他问得面面相觑。
城南大牢里的涿月人都在这里了,独独没有史牧姐姐善柳的影子。
众人把所有人又清点了一遍,这时有个小姑娘开了口。
“善柳姐姐被秦兵带走了,秦兵说善柳姐姐长得漂亮,说要去给上面的人过眼,然后就带走了,没再回来。”
她这么说,另外几个小姑娘也点了头。
“又是过眼!他们要在涿月人里挑什么人?!”史牧急了起来,“他们挑我姐姐做什么?!”
密室里安静了下来,但不安的气氛充斥在房中。
善柳二十二岁的年纪,本要同族里的青年成婚,但青年去岁的病没了,善柳便一直守着。
她平日里性子温柔,同史牧兄弟一起经营一家毛皮坊,生意做得不错,常给族里其他人帮忙,还说大家都把生意做起来,王姬在外就能少点负担。
就是这样的善柳,竟然被秦兵独独挑走了。
沈如是看着族人们由兴奋瞬间变成失落的神情,也跟着难过了起来。
善柳她也记得,与她同一年岁,之前东躲西藏的时候,善柳因为与她身量相仿,长相也有几分类似,还做过她的替身掩护她离开。
沈如是心沉了沉,但她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她忽然走到那几个小姑娘面前,转身去问众人。
“她们和善柳,谁同我长得最像?”
众人目光看过来,这些小姑娘要么年岁小,要么身量不足,要么相貌偏差大。
几乎是异口同声,“善柳最像!”
这时,有个病病殃殃一直没说话的姑娘开了口。
“王姬,我听见了,那群人说,善柳姐正是因为长得漂亮,又同王姬年岁相当,这才被挑了去,还说,要把善柳姐送出关!”
送出关,送给谁,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
关外的突厥王子,早已惦记王姬久已!
众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愤恨的神色。
沈如是尽数看在眼中,她深吸了口气。
“不能让善柳替我受罪,我也不允许一位涿月族人落入敌手。再去打听善柳的下落,准备第三次劫人!”
族里没有一句反对的声音,众人齐齐开口。
“愿为王姬驱使!”
第30章 夫君 沈如是抬头看住了来人,看到了他……
秦王暴怒。
所有秦兵再次地毯式搜查秦地境内, 凡是西域长相的都严加询问,一个都不能落下。
用秦王的话说,“我要把所有涿月族人通通拔除干净!一根草根都不许留!”
秦地这般动静很快闹得关内关外皆知。
秦王收到了来自关外突厥的消息。
他与突厥王子互通有无许久, 今次突厥王子派人, 让他不必如此大的动静,说白了, 清除涿月人没有问题。
“... ...王子的意思, 王爷可不能把涿月人做的事, 尽数栽在我们突厥人头上。”
秦王轻蔑地看了突厥王子的人一眼。
不都是西域的胡人,有什么区别?
好在他并非意气用事之人,哼笑了一声。
“说来说去, 也是为了给你们王子找到人,想要不把这锅推到你们突厥人头上简单, 芒朝的规矩你们懂吧?”
突厥王子的人早有准备,立刻奉上西域名马一百匹。
秦王暴怒的心思立刻舒缓了许多。
“告诉你们王子,涿月人我会尽快全部抓回来,尤其他要的那位王姬, 必然送到他手上。”
突厥王子的人十分满意地行礼离开了。
他一走,秦王便起身去了王府一个隐秘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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