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绮瑶自出生之后,尚未经历过至亲的离去,她祖父母、外祖母皆依旧健在,因而她并未近距离地接触过死亡,被春春那样一问,她竟愣住了,实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怎问起这样的问题?”刘绮瑶放慢脚步,她二人又回到了适才经过的长廊上,“这去了的人竟无一个能回头的。”
“我只是回想起我娘亲来,自十五岁那年她走了以后,到如今我依旧每常会梦到她,原以为姑娘书看得多,是知道我们以后要去的地方的,若是这样,知道自己娘亲去了哪儿,我也便心安一些。”
“我们以后要去的地方”令刘绮瑶猛然一怔,正所谓说者无意听着有心,春春的语气无比轻松,然她却觉得这句话仿佛巨石一般压来,她的意思可不就是人人都难免一死么?
她很想直接回答说自己亦不知道人死后会到什么地方去,但又恐增加她心里的不安,因而对她说道:“我看过的书,没有一本明确说人死后会往哪里去的。”春春那样一说之后,竟激起了她的好奇心,这个问题萦绕在她的脑海,挥之不去。
“既如此,若我再梦见我娘,我便问问她罢。”
“若她答了你,再来告诉我答案。”刘绮瑶配合着春春说道。
“只是每常梦里,我娘都是不说话的,能不能问到还不知的。”春春是耿直的性格,她听刘绮瑶那样说,生怕负了她。
“那也没关系,适才你既然说了那是我们以后要去的地方,即便没有人告诉我们,我们亦不必急着去知道。”刘绮瑶看着春春认真的神情,只觉得她的呆病又犯了。
“为什么不着急?姑娘生死事大,我很想知道的。”
“生死生死,这生在死前面,因而我们在死之前须得好好生,这才是眼前紧要之事,且现在我需要快快写信知会赵姐姐他们三郎已经平安回家,至于你所担心的事情,就留到以后罢,不论你还是我,去了自然会知道,而且在他人面前你少提这个字,没人喜欢谈论的。”
“姑娘说得很是,而且我料想我们姑娘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才吃了糖么?嘴儿甜的。”刘绮瑶道,“对了待会儿你把银钱拿去给小樟,让他给大哥府中那些帮忙寻找三郎的人每人一两银子,然后再让他来一趟,我有事让他去办。”
“是,知道了的。”春春回道。
她二人从书房取了笔墨和纸回到屋中,李都匀已不见了踪影。
春春替刘绮瑶将墨研好便带着银钱去找小樟去了。
刘绮瑶写好了给赵忆桐的短信,封好贴条,写上姓名后她准备如法炮制,亦写一封一样的给赵忆棕,她又低下头,提笔飞快地书写着,听到有匆匆脚步的脚步声走来,只以为是春春,她便头也不抬地说道:“春春,我信恰写好了的,小樟来了么?我这就封上,快快给赵二哥他们带了去罢,免得他们着急——”
“好啊,原来的都是真的!”
一抬头,刘绮瑶才见到来人并非春春,因适才写信,她亦没能辨出那急匆匆的脚步声,这时,只见李都匀一动不动地站在离自己丈外的地方,一脸怒色。
“什么都是真的?”刘绮瑶见他只说了一半,正欲听他说下去,只见一瞬之间,他的怒气似乎又增加了好几成。
“我离去的这几日,你自己做了什么你竟不知道么?”
“三郎,你到底在说什么?这几日我——”
“难怪昨日清晨你会推开我,只怕是因你那赵二哥!我早就说过的,叫你离他远一些,怎地,我的话你都没听进去么?!而且你什么时候不选,偏偏要选在我出事的这几日。喔,是了,若我在,你们怎会有机会——”
“三郎,你在胡说什么?我——”
“你也不必解释了,我已通通都知道了的,日前你才叫我放心,说什么对他全然无心,我竟是个天真的,完全信了,只不知人心隔肚皮,亦不知你日前的那些话,有哪一句是真的?”
刘绮瑶生来最讨厌被人误解,因见李都匀此时已经急红了眼睛,看着他紧捏拳头的模样,她便不愿再浪费唇舌解释下去,因而拿上写好的信,道:“既然你已通通知道,看来我真的没解释的必要了!”
“你要去哪里?!”李都匀见她走过身旁,且一脸无事的模样,他几近咆哮。
“写了信当然要让人送去的。”
“你要送信你便自己去送,小樟是不能去的!”
刘绮瑶不想再多费唇舌,只欲待他冷静下来再与他解释,因而出了屋子。
她才已跨出门槛,便见春春和小樟二人垂首立于门外,神色惶惶。
“到底是怎么回事?”刘绮瑶问道,“你二人为何站在这里?”
“回姑娘,适才我与小樟被——”春春刚欲回话,只见李都匀亦走了出来,见他瞪过来她便噤了声。
“继续说下去。”刘绮瑶命令道。
春春低着头,置若罔闻,小樟就更不用说了。
刘绮瑶知道他们怕李都匀,因而亦不再逼问。
“春春,你去拿五十张一贯的会子来。”刘绮瑶道,见春春不动,她推了她一把,她才去了。
一转身,刘绮瑶只见昨夜对自己温言软语的人,此时竟变了一个人似的,人心的转变确只转眼之间。
三个人鼎立站着,一会儿春春带着一叠会子票折回。
“跟我走罢。”刘绮瑶道,本来她想让春春二人将日前的事说给李都匀听,但显然他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因而她觉得现今还是与他离得远一些好,好令他能够尽快平静下来。
“你要去哪里?!”
“送信!”
好脾气的刘绮瑶一再被咆哮,也怒了。
原来适才李都匀从茅房出来,遇到春春和小樟急急忙忙的走在前面,他便将他二人喊住,问道:“你二人做什么去?”
“三娘子传小的去。”回答的是小樟。
“可知是为何事?”
“听春春说,三娘子要让我送信去。”
“给谁,你到底能不能一次把话说完?”
“给赵二郎和——”小樟最怕发脾气时的李都匀,因而语气吞吞吐吐的。
李都匀一听果然不出所料是给赵忆棕,稍前他听到隔墙有两个侍女讲前夜在春风楼吃饭的事情,又是什么三娘子出手大方,又是什么赵二郎不住地看三娘子,也是,三娘子那样的美人谁不爱看的,云云……因而不等小樟说完,他便大步朝屋子的方向走去,一到屋里又听到刘绮瑶的那番话,他已经气得无法分辨,只想着她竟在自己出事之时前去见赵忆棕,觉得那简直无法无天、无法饶恕,便吼叫了起来。
及至刘绮瑶的身影从院子里消失,过了许久他的怒气尤未消散,小樟依旧站在一旁。
“三郎君,小的、小的有话说。”
“你要说什么?”
“你好像误会三娘子了,事情并非你所想的那样。”
“那到底是怎么样?”
“日前,赵二郎请了不少人帮忙找你,适才春春、春春说,三娘子传小的送信去告知他们你已平安回来,并将酬劳给他送过去,之前赵二郎雇了不少人手帮忙的,不知道三郎君为何如此生气?”
“你怎么不早说!”
“三郎君,我——”
“我什么我,还不快跟上。”
说着,他主仆二人亦出了院子。
第44章
一路上,小樟又将刘绮瑶因为他失踪,是如何着急、如何想法子、如何找人帮忙等等全部说与李都匀,令他为适才的冲动悔得只想咬舌。
他二人正说着,李都匀忽见到街边的布告栏上果真贴着自己的寻人启事。
他怔怔地看着自己的画像,仿佛看到了刘绮瑶为自己忧心、奔走的模样。
“小樟,去把它撕下来。”李都匀连声音都失去了力气。
“是。”小樟应了,向布告栏跑去。
一会儿他主仆二人也到了赵亲王府附近,李都匀心中觉得应亲自去向赵忆棕道谢,却又觉得自己与刘绮瑶一前一后不免显得奇怪,再者他才大吵了一通,此时别说无颜见赵忆棕,他连见刘绮瑶亦是有愧的。
正在他犹豫之时,只听见王府的大门吱的一声响,李都匀急忙拉着小樟躲到墙后,一边又忍不住探出头去看那边的动静。
远远地,他见到刘绮瑶走在前面,她身后果然有赵忆棕,以及春春连同一个小厮,亦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尔后他们朝对面的方向去了。
李都匀恨恨地看着他们的背影,心里想追过去,然而身子却不为所动。
“三郎君,你不是要见三娘子么,怎倒躲起来了?”小樟在他背后低声问。
“闭上嘴!”
及至他们走远,李都匀才站出来,因不知道他们要上哪里去,心里又少不得胡想一通,尔后闷闷地原路折回。
他回到家中,坐立不安地等了许久亦不见刘绮瑶归来,过了一个时辰,他派小樟去亲王府询问,小樟折回,带来的却是刘绮瑶不在亲王府的消息。
因心里愧疚,且思念刘绮瑶,他便令小樟准备,让他将笔墨纸砚带到屋里,说要静静地作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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