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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皇后 (姑娘别哭)


  “前日。”
  前日…前日…差了一整日,战场上时常风云突变,须臾之间生死难测!荀肆抱拳对张士舟道:“战场交与您了。”而后翻身上马,带着大部队奔西驰援。心中念着你千万别有事千万别有事。
  话说呼延川得知云澹随军的消息,许久未大动的心念此时已按捺不住。亲帅五万精兵从北敕三路奔他包抄,一心上演擒贼先擒王。
  结果那王带着他们在山内绕了三天不见其人。呼延川气急,命人放火烧山,而他则从另一侧围堵。终于见到了大义皇帝。
  大义各部早已被派往左中右各路,此时这里孤立无援。呼延川庆幸自己赌对了。他看着眼前那清俊无双的大义皇帝,一瞬间有些愣神。
  云澹却挑眉问他:“不请安?规矩白学了。”暗笑北敕没规矩。
  呼延川冷笑出声:“我为刀俎你为鱼肉,竟还妄想我给你请安?来人,给我绑了!”
  云澹眼扫过漫山遍野的北敕追兵,摇了摇头。
  “你摇头做什么?”呼延川问他。
  “你还是比你父皇差了些。”见呼延川不解,云澹乐意为他解惑:“差在…心急了。”
  话音落,一支利箭射向呼延川,他躲闪不及,被射中手臂,猛哼一声,起手朝云澹飞出一支暗镖,云澹飞身闪过,却被暗镖擦破了腹部的肉皮。周围混乱一片,他假意弯身,一支箭从远处射出,正中呼延川头颅。他血液汩汩流出,倒地之时连声响都不曾有。
  远处接连的箭射出,是穆家军的先遣援兵如约赶到。云澹拿起手边的刀剑,翻身上马。他打小善骑射,那箭从他手中射出,长了眼睛一般,箭无虚发。骑着马穿梭于战场之中,手起刀落,人头落地。
  砍杀之间,一人骑着马护在他身边,他偏过头看到韩城。
  “第二箭是你射的?”云澹问道。
  “是!末将护驾来迟。”韩城人还未到北都,就听沿途百姓说大义皇帝随军打仗的消息,又见当夜过了许多精兵,揣测呼延川改了主意要取皇上人头,于是悄悄随了过来。他见有人射出第一箭,却被一阵妖风刮走,于是射出了第二箭。他救了云澹一命,却不知云澹此番,先行救了他一命。
  “不迟。”云澹看他一眼,笑着说道:“韩城,多谢你。”而后指着远处那片黑漆漆的人影:“恶战来了。”
  “末将护您。”
  “同生共死吧!”
  云澹话音落,杀了上去。这一生,总要有一次,要与荀肆一起在舍命在这战场上。他没有食言。
  ========
  呼天震地的喊声响彻四面八方,千军万马奔涌而来,最终汇聚成海,将眼前的敌军淹没。
  荀肆最先杀将进来,见到站在那浑身是血的云澹。热泪奔涌而出,跳下马狂奔到他怀中,浑身抖得不成样子。
  这一路,她不发一言。云澹的千百种死态不停跳进她的脑海,每一种都令她心神俱碎。荀肆从未这样怕过。
  周身刀光剑影,不停有人倒下。怀中人抖的那样厉害,云澹甚至听到她牙齿打战的声音,这简直令他心痛安分。她身上的甲胄硌在他腹部的伤口上生疼生疼,他却顾不得那疼,满心满眼都是他心中的肆姑娘,不想她再哭。不断轻声安慰她:“没事了没事了。”
  哪里能没事,差点阴阳两隔。荀肆愈发抱的紧,终于肯说话:“你要战死了,我立马改嫁!我嫁到北敕去,嫁到西凉去…”荀肆说着她想到的所有狠话,泣不成声:“不许你死…”
  “不死,不死。”云澹脱掉她的头盔,手指抚过她脸上的擦伤:“荀肆,别哭了好不好?眼泪流过伤口,会疼。”见她不听劝,只得叹了口气,吻在她眼睛上。
  顾不得什么礼义廉耻,仿佛这天地之间只有他二人。
  穆宴溪、荀良、宋为从远处打马过来,见到此情此景,口中那句“末将护驾来迟”生生憋了回去,穆宴溪喊了一句:“不得直视天颜!”而后调转马头。倒也不用他喊,打扫战场的士兵早已将荀肆和云澹围在当中,背对着他们。
  荀肆听到穆宴溪那句喊声,这才回过神来,推开云澹,脸红成春花一朵,含情带俏,惹人心慌。云澹只看着她傻笑,他活了将近三十年,从未如此刻一般,心中浸润着世上最甜的甘酿,只因眼前站着这个愿为他赴汤蹈火、舍生忘死之人。他笑着笑着,又被泪水糊了眼,又把荀肆揽进怀中,全心全意吻她。吻世上最好的女子,吻自己的心上人。
  圆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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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陇原城里从未这样热闹过。
  最老的老人坐在街角晒春日暖阳,眯着眼对身旁围着听故事的孩童们说道:“打记事起,一百年了,没这样热闹过。陇原人的好日子来喽~!”老人说着眼角有些濡湿,他这一生,就长在陇原,从咿呀学语到垂垂老矣,陇原城里过过兵、打过仗、饿死过人、也遭过屠城,但陇原就是这样一个地方,无论遭受多少苦难,它都还在这,坚强的活着,终于活到这一天,花红柳绿、莺歌燕舞、生机勃勃,终于活到了最好的光景。
  最好的光景在陇原的街头巷尾、城墙屋下,也在荀府。
  红木床边坐着身着喜服的新娘,许是坐的久了,有些疲累。索性将腿盘到床上,小手探到盖头上,欲往上抬,被一旁的正红拉住:“我的祖宗诶,不能坏规矩。”
  原来是荀肆啊!
  荀肆咯咯笑出声:“怎么就不许掀啦?又不是头婚..”
  “快呸呸!”正红朝地上啐了一口:“头婚您倒是掀了,也和离了。”
  荀肆娇哼一声,乖乖把手放下。耳朵竖起来听外头的动静:“他怎么还不来?”
  …正红见她如坐针毡,又这样心急,忍不住笑出声:“急啦?离吉时还有一阵子呢!这会儿应是快从新宅子出来了。”
  说着话,便听见外头隐约传来锣鼓喧天的声响,正红忙推开窗,院内那株海棠的香气涌了进来:“姑娘您听,说着话姑爷就来了!”
  荀肆听到姑爷二字,在盖头内红了脸。说来也怪,不是头回嫁给他,怎么这回就这样坐不住?单听那锣鼓唢呐声就令人心头发痒:“正红,你快去瞧瞧,看他穿了什么,好看不好看?”
  “还没见姑爷不好看过,姑爷穿什么都好看。您等着,我去探探。”正红腾腾腾跑出门去,荀肆听那脚步声去了,心也随着去了。
  荀肆的心飘到云澹那里。
  他身着喜服坐在高头大马之上,被孩童们围着要喜糖。这会儿没人把他当成皇上,在陇原人心中,这新郎只是陇原的姑爷,一切都照着陇原的习俗来。云澹也没有不耐,自马背上拿下提前备好的一篮喜糖朝孩童抛洒。不仅备了喜糖,还备了碎银子。
  孩童们也不贪心,捡到喜糖碎银子的便退到后头,让没捡到的孩子来捡。大人们担忧误了吉时,在外头大声喊着自家娃的名字:“赶紧给老子出来,误了吉时拧你脑袋!”
  云澹闻言笑出声,在马背上朝百姓们拱手:“多谢,多谢。待迎娶新娘大摆筵席,请各位父老乡亲捧场。”
  这世上受皇上拱手礼,又要吃皇上喜酒的百姓,恐怕都在陇原城了。大家哄笑出声,跟在一旁扯起了秧歌舞,随着队伍一同到了荀府,将荀府围了个水泄不通。
  云澹站在荀府门外,竟一时有些紧张,额头渗出细汗。定了又定方大声喊道:“小婿迎娶荀肆,请泰山大人、泰水大人准行!”
  院门大开,云澹看到院内怒放的春树,眼中一热,差点滚下泪来。几步上前对荀良和荀夫人行礼:“请受小婿一拜。”
  荀夫人抹着眼角的泪迎身上前:“使不得,使不得。随我去敬香,而后去接她。”
  “是。”
  荀家的排位名字,许多云澹都在朝志中见过,是世代守护陇原的英灵,他恭敬的敬香施礼,心中满是敬畏。荀良一副铮铮铁骨,此时也略微动容。
  “走罢。”
  云澹站在荀肆门外,猛然想起第一回 见她,在京城外,红妆十里,她打轿上下来,那身红衣随微风飘着,一个饱满的女子。他牵住她的手,此生他并未牵过那样的手,肉嘟嘟一双手,绵若无骨,掌心却有薄茧,不知怎的,那时的他心中便被触动了那么一下。她坐于他对面,探头到外面去,看来时的那辆马车越来越远,眼中满是难过,像是失去了毕生所爱。那时的云澹看着她心想:无论如何要待人家好啊,千里迢迢来到这里,不容易。
  是,这一程不容易。是他将修年塞给她,而她欣然应了,帮他带出了那样好的一个孩子;是她在御花园内坐于他对面不设防的睡了,他心中乍起涟漪;是她将后宫规矩一一破了,要他掉落烟火人间;是她偷了老祖宗的遗物赠与他,是她待他好而全然不自知;是她千里走单骑丢到他脚下那颗人头,要他从此不必犯难。这一程都是她,她那样辛苦,却从未说过。只在受不住之时轻飘飘一句:我想和离。
  她太好。好到令他觉得他待她的那些好,不过是世间轻飘飘的尘埃,只轻吹一口气就能散去。
  云澹站在荀肆门前,带着所有的少年心意,赤诚热烈。此时的他,像从未成过亲一般,终其一生,就等待这一刻,带着所有的心意迎娶自己心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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