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话要问我?”云澹见她不开口,只得先开口道。
“你干嘛来了?”既然他起了话头,荀肆自然要问。
“听说你要嫁人,过来瞧瞧。”
“这下瞧过了,劳烦赐点嫁妆,这样我嫁去北敕也不至于受人白眼。”
这话说的着实有些气人了。云澹死盯着她,慢踱两步到她跟前,食指刮过她鼻尖,而后笑出声:“做梦。”
?
静念听到云澹的笑声,拉着其余人走到巷口,留他二人说话。云澹见荀肆大眼睛忽闪,显然不懂他在说什么,于是正色道:“你休想嫁别人。”
荀肆的心头滴了一点蜜,微微的甜。却还嘴硬:“你管不着。”眼却不敢看云澹,他生的真好,在破败陇原的夜色下闪着温润的光,令人心发慌的光。
云澹也不与她斗嘴,凑到她耳边轻声说道:“就管。”而后速速转身:“再不回去饺子凉了。”
“哼!”
荀肆这人打小与人干架也不记仇,哪怕头一天打的头破血流,第二天也就过了。她离开京城之时那么伤心,这会儿也不记恨他。无非是像小孩子一样,不愿轻易让人看出自己低头,表面与他作对,心里早已原谅他了。云澹却不怕她看出自己低头,偏过头看她。她轻减了下来,不似从前那样软糯,却是另一种好看,令人入眼入心的好看。
“荀肆。”云澹唤她。
荀肆只看他一眼,不答他。
“你真好看。”云澹这会儿也不文绉绉的,就那么直愣愣的,却令荀肆心一跳。他这人怎么性情大变,从前不是好说些令人听不懂的话吗?被他看的发慌,推了他一把撒腿跑了。
荀良和荀夫人正在将饺子下锅,听到府门开了,探出头来看,荀肆闷头跑进卧房关了门。二人互看一眼,都忍不住笑出声。
荀夫人悄悄说道:“看见没?我怎么说?不管闹的多厉害,只要凑到一起,该脸红还会脸红。”
“既然当初和离了,这回也别想轻易娶走我女儿。”荀良冷哼一声:“给我女儿受了委屈,还想再将她带走。没门!”
荀夫人指尖点在他额头上:“出息!肆儿的事你能管得了?你若真的管得了,当初诏书下了,她碍于荀家安危进宫之时你怎么没拦住?”
荀良被荀夫人噎的说不出话,将饺子向锅里一扔,而后用力拍手:“总之没门!”
云澹进门之时饺子刚好煮好,荀肆闻着香味儿从屋内跑出来,跑到桌边,伸手去捏饺子,被荀夫人打了手:“没规矩。”
“替您尝尝。”荀肆趁荀夫人不注意速速抓了一个丢到口中,饺子有些烫,她跳着脚张着口在地上转圈儿,惹众人大笑出声。
云澹许久不曾这样开怀,这会儿真真的觉着一颗心十分熨帖,顺手递给荀肆一杯水:“慢点儿。”
荀肆接过喝了,这才与众人一同落座吃饺子。
陇原人年三十儿包饺子,是要在饺子中包东西的。一般包两样儿,铜钱、花生,铜钱意为财源滚滚,花生意为早生贵子。荀夫人也没想那么多,顺手就包了。荀肆夹了一个饺子咬掉半口,咬掉半个花生壳:“诶诶诶!”
云珞在一旁见了,顺口说了一嘴:“早生贵子早生贵子。”
“与谁生?”荀肆偏着头问他。
一旁的云澹却轻咳一声,惹众人看他。只见他嘴唇微微一动,吐出一个铜钱,而后轻笑出声:“好彩头被朕讨了?”
“恭喜恭喜,今儿一共包了一个铜钱一颗花生,落到了肆儿和皇上口中,二位今年定能顺心顺意。”
云澹扭头看着荀肆,顺心顺意可谓人生一大难事。哪怕是帝王,也有身不由己之痛。这一回来陇原路上,将来日种种思量个遍,而今他清楚,即便再中意一个人,也不该束住她翅膀,她想去哪儿便去哪儿,天宽地阔随她心意,方为待她好。他有江山在,荀肆爱陇原。他不能离开京城,她舍不得陇原。更何况,荀肆的心意如何他尚不知。
路还长着呢!
一群人吃了饺子,热热闹闹去到府前街上放炮,想来荀家有几年没有好好过年了。从前连年征战,荀良鲜少在家。而今荀壹、荀迩嫁了,荀叁在江南不愿归家,只剩荀肆。百姓们提前知晓将军府今年会放烟火,早早候在街角。他们站着,发觉荀家那头站着几个若干生人,其中有两个男子,格外惹眼出众。不免交头接耳去猜那人究竟是谁。
云珞被人这样盯着发慌,悄悄与云澹抱怨道:“非要臣弟乔装进城不得声张,这下好了,被人当成怪物来猜。”
云澹笑而不语,侧过身去看荀肆。她正张罗将鞭炮挂起来,十挂五千响鞭炮,图个圆满。再朝那边,齐齐整整摆着烟火。荀肆拿过一根蜡烛,招呼云珞一同与她点。见云澹站着无趣,也朝他招手:“一起呀!”她欢天喜地不知多开心,云澹笑着上前,待荀肆一声令下,几人速速点了,而后退到一边,用手捂着耳朵。站到一旁的百姓们欢呼起来,孩童们高兴的绕着鞭炮跑来跑去,简直太过热闹,令人生出一种太平盛世的假象来。
云澹有些动容。陇原作为边塞要地,那仗打了多少年,可陇原的百姓却世代守在这里,不曾离开。若是没有西北卫军守在这,陇原城恐怕会变成一座孤坟。
烟火在天空中绽出火树银花,亮光打在荀肆脸上,她眼中映出五彩斑斓的光。云澹那样看着她,暗暗庆幸自己来了,至少还能与她一起看一场烟火,多好的光景!
待烟火燃尽,荀肆速速转过身,冲云澹弯身行礼:“给您拜年了。”而后直直伸出手。
云澹挑了挑眉假意不懂:“怎么?”
“压祟。”
“你又不是小孩儿。”云澹扭头朝里走,荀肆紧紧跟上:“我是。”
“你多大了?”云澹又问。
荀肆伸出两根手指,脆生生说道:“两岁。”一点不心虚。
云澹笑出声来,抬腿朝荀夫人为他安置的客房走去,荀肆在身后亦步亦趋跟着他随他进了门。云澹见荀良眉头皱着,便刻意开着门要他放心。
“要压祟的人都会说吉祥话,你一句吉祥话没说。”云澹又说道。
“祝您长命百岁吧。”荀肆敷衍道。
云澹也不与她计较,自怀中拿出一块儿玉雕吊坠放到荀肆手中。这块儿玉雕荀肆觉得眼熟,却无论如何想不出曾在哪里见过。顺手挂在脖子上,嫌弃的问道:“没啦?”
…
“压祟你还要多少?”
“黄金万两什么的…”
“你掉进钱窟窿了?”
“你吝啬。”
云澹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拿出一个红纸折成的信封来放到她手上:“喏,也祝你长命百岁吧!”
荀肆嘿嘿一笑,打开来看,手写的黄金万两,又不是银票,逗人玩呢?!
“盖着印呢!你到时拿着这个找静念带你去兑。大过年的,朕骗你你再骂朕几句,回头这一整年不顺,白咬到那个铜钱了。”云澹说完叮嘱道:“朕也不宽裕…”哭起了穷。
天下都是你的,你不宽裕?
荀肆担忧他反悔便将那纸票放进衣袖中,用右手拍了拍,甩了甩衣袖,见那纸票稳稳的并未掉出来,这才放下心来。抬头对云澹说道:“多谢您呐!”
“应当的。”云澹答她一句,二人竟都陷入安静。云澹有许多话要对荀肆讲,此刻却觉得无从开口。看了荀肆半晌,腹稿又打了半晌,刚要开口,却被院内荀良的一声气震山河的咳嗽声吓的一顿。倒是荀肆听到这声咳嗽咯咯笑出声,半晌后才问他:“你何时返程?”
“要正经待些时日,有正事要做。待过了初五与你阿大和宋为细细商议。”
“哦。”荀肆低低应了声。
“你身子可养好了?”云澹低头看她脚踝。
“有什么可养的?反正也是假孕。”荀肆以为云澹问她滑胎一事。
这话刺的云澹心中一痛,上前扯出她衣袖:“你还怪我吗?”
“又不是你下的药,怪你做什么。”荀肆讲完这句,眼一红,连日来的委屈都堵在心口,这事儿闹的,那会儿以为滑胎了心中难受,后来知晓根本就没那么回事儿,心中亦难受。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受。微微用力扯回自己的衣袖,口中责备他:“你扯我衣袖做什么?待会儿就找阿大告状。”
“别。”云澹可是察觉到荀良的戒备,不敢让荀肆去告状。
外头荀良又咳了一声,显然是在催荀肆速速出门去,孤男寡女成何体统。荀肆不愿惹荀良生气,向后退了两步:“左右你也不走,得空了我与你好好说话。说透了。”干脆利落,不拖泥带水。是云澹一直深爱的样子。
“好。我也有许多话想对你说。”
“那你想好了,若是再说不好听的话,我可不依你。做人可不能那样,都讲好聚好散,你专门戳人心窝子可不行。”荀肆揉了揉发酸的鼻子,眼睛泛红,兔子一样。
“好。我一定好好与你说。”
“选后的事不必与我说,你娶谁都与我没有干系,什么江南第一才女、京城第一美人儿的,娶谁都随你,犯不着与我商量。”荀肆想起坊间疯传那些话,说了这样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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