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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荷举 (桃籽儿)


  没有人敢问上官因何如此急迫,只因这半月来上官面沉如水令人望而生怯,实在没人敢多话,只得依言照办。
  抵达建康时正是深夜。
  彼时城门已关,本不应再放人进去,但小齐大人贵为枢相自然可以例外,城门守将一见枢密院的令牌便恭谨放行。
  建康城的城门高大森严,如同一座巨大的囚笼,沈西泠随同齐婴一起坐在马车里,透过车窗望着这座熟悉的城门,心中感慨万千。
  四年前她就在这里初次遇到他,而三月前他们一同从此门踏出时她还以为此生再不会回来,未料只阔别区区几日,他们便又不得不回到这里。
  像是宿命。
  入城后齐婴让白松驾车先送沈西泠回风荷苑,自己则同青竹换马赶回本家,他下车前沈西泠心中忽生一阵强烈的不安,忍不住紧紧地抱住他,脸埋在他的胸口,问他道:“……你什么时候回风荷苑?”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齐婴能感觉到她的不安,于是伸手搂住她轻轻安慰着,又答应她说:“很快就回去,回去看你。”
  他的声音照旧低沉安稳,可却并未如以往一样让沈西泠安心,她满心的忧虑都化作对他的不舍,一直依偎在他怀里不离开,直到车外的马儿都已发出了催促般的咈哧声才不得不松了手,又趴在车窗上看着他下车上马,随即很快消失在建康城的浓浓夜色之中。
  那个时候两人都不知道,他们再见面时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齐氏百年望族,本家府宅之雄阔一如往昔,朱门巍峨,门口阶下的两座石狮亦同旧日一般威严,府门前的灯笼精巧明亮,将远归之人的身影拖得很长。
  门房的奴仆听见阵阵马蹄声便知有人来了,出得府门一看见是二公子回了,惊讶之下竟还双目含泪,哽咽道:“公子可回来了……请、请公子快进去看看吧!”
  齐婴眉头紧锁,阔步踏入府宅。
  府宅之内雕梁如昨,一切似无变化,只是气氛冷肃,显得有些凄清。
  正堂无人,齐婴想了想,转道去了母亲的嘉禧堂。
  还没进门,当先却听到徽儿的哭声,母亲声音低垂,似乎正在哄慰她。
  徽儿怎会在母亲这里?
  嘉禧堂外伺候的婢女一见到二公子,反应也同门房如出一辙,原本死寂的眼神一下子亮堂起来,向他行了个礼,随即便欢欢喜喜地跑进了嘉禧堂同尧氏回话,过不多久,母亲的声音就从堂内传出,依稀有些颤抖,问:“是敬臣回来了?”
  齐婴闻声立即进了门,转过屏风见到了母亲。
  区区不到两月,尧氏却瘦了许多。
  她是位十分美丽的夫人,与相爷夫妻和睦、孩子又成器孝顺,是长年养在福窝里的,因无愁绪,在她脸上便几乎看不出岁月留痕,而这两月一过她却瞬间苍老了许多,鬓边生银,眼下还有青黑之色,看上去疲惫已极。
  她一见到齐婴进门便眼眶泛红起了身,可没走出几步就脚下打晃险些跌倒,齐婴连忙眼疾手快将母亲扶住坐下,尧氏已经哭了起来,伏在儿子肩上哀哀流泪:“敬臣……敬臣……”
  母亲情绪激动,一时却说不出话来,齐婴一面安慰着她,一面又感到膝上一沉,是小徽儿正抱着他的腿,也哭得满面泪痕,一个劲儿地叫着“二叔”,大哭着说:“二叔终于回来了,求求二叔救救爹爹和娘亲吧,二叔……”
  这半月来他都在路上,亦对眼下家中的情形了解不多,单知道母亲信中所说的消息,而听徽儿这话的意思,莫非长嫂那边也出了事?
  齐婴压下心中疑虑,又腾出一只手来照顾小侄女,一边帮她擦眼泪一边安慰道:“二叔回来了,什么事都不会有,徽儿先去睡一觉,等睡醒了就都好了。”
  小徽儿却抱着他不撒手,哭得气都有些上不来了,齐婴给青竹递了个眼色,青竹便立即出了房门叫人去找徽儿的乳母,等乳母来了便要将哭累了的小丫头抱走。
  徽儿小小的一个丫头,却似乎也有些懂事了,已经知道害怕和担忧,走之前朝齐婴伸出小手指,哭着说:“二叔跟徽儿拉勾勾。”
  齐婴同她拉了勾,小丫头这才有些放心下来,似乎也知道她家的二叔是顶天立地的,二叔答应了的事便决计不会有错。
  乳母瞅准机会,将小丫头抱走了。
  这段时间里尧氏的情绪也平稳了许多,齐婴给母亲倒了一杯安神茶,她饮下后终于开始同齐婴说起了此事的原委。
  这事的祸根,自然还是埋在三子齐宁身上的。
  他近些年来一直同傅家的庶子傅然交好,这一年来不知怎么的,竟随着傅然搅合进了他们家的私债生意里去。
  诸如放私债一类的违逆律令之事,其实各家多多少少都碰过一些,齐家也不是没有,譬如一些旁支都沾过,但是齐家家风清正,嫡系都是不碰这些东西的,而且对旁支的管束也较其他家族更严,即便做过些不合规矩的事,也都注意着分寸,不至于太招摇过分。
  可齐宁这回捅出的事却不同。
  他不单以四分利放私债,还息上增息数目巨大,逼迫无力还债的百姓以田产抵押,后抢夺百姓土地,已达千亩之数。
  他一个家中的庶子,哪里来的这么许多银钱?自然全是背着家里到外头钱庄赁的。钱庄的东家不是傻子,虽则知晓他是齐家的公子,却也不会那么容易就借给他大把的真金白银,自然需得他给凭据。他也不知失心疯了还是受了什么挑唆,竟胆大包天盗了他大哥的私印在钱庄的借据上画押。
  作者有话要说: 他是曾想远走的归人


第151章 风满(2)
  齐云可跟齐宁不同,他是正经的齐家嫡长子,又是当朝尚书台右仆射,钱庄的东家一见他的私印,那真是欢喜不可胜言,立刻就将大笔的银钱借给了齐宁,还生怕他不借呢。齐宁得了银子,又将钱以四分利转借出去,左手收着还得起的人所给的高额银息,右手又接着还不起的人所给的良田土地,不到一年,过手的数额便足可以让朝廷摘了他的脑袋。
  这事在齐婴北去和议后不到半月就事发了。
  有受此案之害的百姓走投无路之下自尽了,其亲眷痛不欲生一路告到天子脚下,新帝闻讯震怒,立即下令廷尉彻查,这一查把对此事一无所知的齐大公子也查了出来。
  齐宁不是官身,还有转圜的余地,而齐云堂堂尚书台右仆射那就是知法犯法。更糟的是他本来主理的就是田亩丁税变法之策,此事一出更加拆解不清,众人都说他这是借职务之便给自家人大开后门,齐家这是要行霸道之路。
  一门嫡长子都卷入了大案,相爷作为一族之长自然无法置身事外,在齐大公子和齐三公子双双被押入廷尉法狱的次日就被新帝召入宫中问责垂询。相爷不意惊变乍然发生,当时怒极攻心,随后不久便病倒了。
  这段日子相爷病倒、长子与三子入狱、次子远在北地,家中一切事情便都压在了尧氏一个人身上,她一面照顾着齐璋,一面去牢狱中探望孩子们,另一面还要四处打点关系试图翻案,实在分身乏术苦不堪言。更不妙的是树倒猢狲散,即便如今的齐家还没有倒下,但众人已经嗅到了不对劲的气息纷纷退避三舍,甚至连赵家几天前也退了赵瑶和齐乐的婚约,让尧氏四处碰壁。
  长媳韩若晖见局势如此自然忧心如焚。她的丈夫那样中正清廉,又生在世家高门,要什么没有?还要去碰放私债敛田亩这样要掉脑袋的买卖?他自然是受了冤屈的!只是如今公公病倒,二弟又远在北地借不上力,原先巴着齐家阿谀奉承的百官如今便跑得不见人影,她又能依靠谁呢?只能大着肚子回去求娘家,请韩家人代为斡旋、救她夫君出狱。
  可娘家亦让她寒心。
  她的父亲韩守松对此不置可否,大伯韩守邺却十分坚决地拒绝对齐家伸出援手,还似乎十分快意地说:“风水轮流转是大过天的道理!那齐家顺风顺水几十年处处压人一头,怎么还不许他们家倒霉了?——他们不是很厉害么?那齐敬臣不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人就能定乾坤么?让他们自己去解决!找我们家做什么?”
  韩若晖知道,这位伯父刚愎自用又好大喜功,平素最爱面子,他自觉在北伐之战中怯战丢人被齐婴拿住了把柄,便一直对他不满。而他明明是倚仗着齐婴的谋略才得了北伐大胜的功勋,如今他却急于让齐家倾覆,似乎觉得只有这样才能抹去自己怯战的旧迹、才能一人独揽所有功劳。
  ……何等卑劣荒唐!
  韩若晖又气又怒,却不得不为了救丈夫压着脾气,苦求父亲援手。
  他的父亲韩守松是一族之主君,对这事自然比任何人都能看得更明白。
  齐家……他们一枝独秀行高于人,时日一久自然难免招致祸端。眼下齐二前脚刚去往北地,后脚齐云齐宁便事发,很难不让人怀疑这是有人刻意为之。
  私债、田亩,这些生意一贯是傅家人爱做的,或许齐家人是着了道,被傅家人设计卷了进去,而傅家如今又出了一位皇后,是天子姻亲,那么……这便是天子授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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