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吃不上饭的时候,石奴带她吃了一次菜叶子。
这事情她记着,现在自己能吃饱饭了当然也要帮帮别人。
这样的理由旁人来说,宋越北不会信,只会觉得对方在哄傻子。
但这话从这缺心眼的小傻子嘴里说出来,他却心下没来由的一松,觉得这是她能做出来的事情。
宋越北看着她若有所思,“你天天呆在府中,没有朋友是太孤独了。”
如果不是太过孤独,怎么会跑去对一个小奴示好。
看来她这个缺心眼的毛病读书是治不了了,不知道多见见人能不能好一点。
他一向是个想到什么就去做什么的人,这话问出口,他就下定了决心。
他放下手里的纸卷站起身,“你来丹阳之后应当还没有好好逛过丹阳城,刚好现在天色还不算太晚,我带你出去逛一逛。”
玉鸦有一瞬间的茫然,那话清清楚楚的落进她耳朵里,幸福来得太突然以至于让她不敢相信。
天天念念叨叨比一千只鸭子加在一起还要烦人,总要她学习学习再学习的人,会这么容易的放过她?
宋越北眸中化开一点笑意,他从她手中抽走书卷,“别看了,走。我今天满足你的愿望,让你休息一下。”
玉鸦怔愣了着任由他抽走了手里的书,他的手挨了过来,握住她的手腕。
敬冲看着拉着玉鸦走出来的宋越北,又看了看天色,惊讶道:“相爷,您这是?”
这还没到吃饭的点吧?
宋越北脚步都没停一下,牵着人径自走了,“出府。”
几人急急忙忙跟了上去。
敬冲试探着问道:“相爷,您今日是坐轿子,还是车马?要不我现在去调些人来?”
“不用,只是随意走走而已。”
几人面面相觑,敬归委婉劝道:“相爷,您身份贵重,还是多调些人稳妥。”
敬密欲言又止,“孤身出行太过危险……”
这两年宋越北出行都是大摆仪仗,提前清场。
全因宋宰相的项上人头太过招人恨,就算是全力严防死守,偶尔也总有前仆后继的刺客闯入府中,亦或者埋伏在他上朝的路上。
宋越北抬起手,几人只能收住了话头。
他现在正在兴头上,只想赶紧拉着她出去,那里耐烦等来等去又大摆排场。
他回头看了一眼宋幽,“有宋幽就够了。我是临时起意,他们未必能反应过来。”
玉鸦稀里糊涂的被宋越北拽着起身,跟着他离开了相府。
“我们这是往哪走?”
“往南走。丹阳城以皇宫居位北,达官贵人环绕皇宫而居。南城才是找乐子的好去处,不过你一个人最好别往南边走。”
玉鸦记下这话,“原来是这样,又学到了。”
他牵着她走在街道上,此时正是下午,太阳没有正午那么毒辣,燥热的空气中漂浮着丹楹木的香气。
的确是越往南走,人越多。
但街面却大有不同,刚出丞相府时,街道宽阔平整,道路两旁的府邸院墙也十分气派,偶有自院墙内探出的柳树,长叶飘摇,画面说不出的静谧雅致。
玉鸦上一次看丹阳城的街道是师姐带她入城,那时她们起了个大早,混杂在入城做工的商贩里。
清晨的丹阳城街道宽阔行人稀少,只有卖命的力工和小贩匆匆忙忙的走在街上疲于奔命,这是一座安静的城。
此时她看着满街的人流,各式各样高声叫卖的小摊,觉得这座城活了过来,充满让她感觉陌生的烟火气与热闹。
她从没见过那么多的人,不免看花了眼。
宋越北看着眼前熟悉的长街,时光在弹指间便过去,旧人已变得面目全非,故景却仍一切如旧。
街面上仍是这么熙熙攘攘,就连街边的那棵丹楹木都与数年前一般无二。
重回旧地,他紧紧的握住了身侧姑娘的手腕。
南城的治安不比北城,小娘子孤身出行很容易被顶上,人伢子当街强抢无人看顾的孩子和妙龄少女,他曾经也见了不止一次。
她感觉到他手心温热,小声说道:“你抓我这么紧做什么?”
人潮汹涌,他垂下头,“你说什么?”
玉鸦提高声音,“你抓我这么紧做什么?”
他倾身靠近她,长睫根根分明,目光似乎在示意她再说一遍。
玉鸦被他看得没来由结巴了起来,“你,你抓我,这么紧做什么?”
这人可真白啊,北梁的男人怎么比女孩子还白?
他手也很软,没有常年触碰刀剑留下的粗茧。让他牵着,跟师兄们牵着她的感觉完全不同。
她也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总觉得脚下有些发飘。
宋越北扣住她的手指,抬起两个人的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这样牵着就不怕你丢了。”
玉鸦察觉到周围已经有不少人投来目光,她不自在的想要抽回手,“你不是说,女子不能跟男人拉拉扯扯吗?”
宋越北牵着她往前走,想也没想道:“我与你,自然不同。”
玉鸦,“有什么不同?”
宋越北被问的一怔,他用余光扫了一眼身侧跟着的人。
对啊,有什么不同呢?
他们既非夫妻之名,亦无夫妻之实。没听说谁家老爷出门还要牵着婢女的,他又不是七老八十需要人搀扶。
南城虽治安不好,但有宋幽和敬字几人跟着,总不至于真让她被人抢了。
反倒是他们这样光明正大的牵着手走在街上,若让熟人撞见,更是解释不清。
他握着她的手一松。
玉鸦见他力度放松,连忙要抽出自己的手。
他的身体总是快脑子一步,将她紧紧的扣在了掌中,指着街边的一个铺子,“你瞧瞧那个,我考你一下,那匾额上题的是什么字?”
玉鸦马上将自己方才问的话抛到了脑后,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你不是说今天让我休息一下?怎么出了门还要认字。”
这岂不是从书房换了个地方读书,她看着满街的热闹顿时觉得也没那么有趣了。
宋越北见她不情愿,随口找了个补,“若你能念对,我就给你买那个糖糕怎么样?”
玉鸦一怔,她面上还是不情愿,却忍不住偷偷去瞧他。
他怎么知道她想吃那个糖糕?
宋越北触及她的眼神便知道她在想什么,他无奈道:“你方才多看了那摊子好几眼。”
这人思路经常如脱缰的野马,让人难以捉摸,独独面对猫狗之类的动物和是食物是好不作假的好猜。
玉鸦低下头犹豫了一下,还是敌不过对糖糕的兴趣,打起精神抬头看向匾额。
“土焦外女,八刀土十足。这什么意思啊?八刀土好吃吗?什么叫土焦外女?”
宋越北捏了捏眉心,那种疲惫感重回心头。
玉鸦求知欲十足的问他,“你知道土焦外女是什么意思吗?”
宋越北,“不知道。”
因为那玩意根本不念土焦外女。
玉鸦思索半响,自行做出了解释,“我猜可能是土浇在了一个叫外的女人身上。这个词的意思是活埋!八刀土十足,就是他杀人只砍八刀,但埋人的土会给足量。哇,好可怕啊。”
她多看了那个胖乎乎的摊主好几眼,心说真人不露相。
丹阳的杀手居然都长成这样,还能把店面开在大街上,真够厉害的。
。
第35章
宋越北看了一眼匾额上端正的‘里焦外嫩’四个大字, 唇边翘起一个弧度,“呵,是挺可怕的。”
文盲真可怕, 这二傻子脑子里到底一天天装了些什么?
玉鸦, “你在笑我?”
宋越北屈起手指轻轻的敲了一下她的额头,失笑道:“前两日方才教过你,里外二字,怎么偏偏记住了外字,里字却只认半边?我看你这漂亮的小脑瓜里装的都是土。”
玉鸦让他这一敲, 终于想起那个字到底是何意。
“不是土焦外女, 是里焦外女?”
宋越北摇头, “最后一个字虽含着两个女字,但不念女, 那是个嫩字。”
玉鸦捂着额头,想了又想仍是想不起来, “这个字你教过吗?我为什么不记得了。”
“你想不起来很正常,”宋越北顿了顿,莞尔一笑, “毕竟我还没教过。”
见她要发作,他抢先一步开口道,“因为我没教过, 你认不出来也是正常。所以便不罚你了。”
玉鸦气恼的皱眉, “好没道理,本就没学过,干什么要考我?”
宋越北笑容一僵,复又想起了她问出的那个问题,‘有什么不同?’
那时他一心岔开话题, 只是随手一指,连那字到底教过她没有都来不及看。
也不知道是在慌什么,急成了这样。
他垂眸望了一眼牵着的手,又偷眼瞧了她一眼。
她已将那个问题忘了,连脱开他的手都似乎不记得了,就这么乖乖巧巧的让他牵着。
牵着她走在这条街上,让他感觉自己好像也跟着变得年轻了很多,手足无措,慌慌张张。
他偏过头看着匾额,悄悄笑了一下,“那匾上写得是里焦外嫩,分量十足。这便算教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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