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氏见女儿这副模样,微微摇头,这孩子还是嫩了些,若是真入了东宫还是要磨练些好。
她耐心的道:“你可知,周氏留下的嫁妆,按照我朝律法是只有她的亲生子女可以继承,而周氏只有大姑娘一个孩子,也就是说,无论大姑娘嫁与哪一家,这嫁妆都是要跟着走的。”
姜函秀这时睁大了眼眸,道:“那,那周氏的嫁妆那么大一笔,岂不是,不是——”
她到底年纪小,有些事情是不好直接将那层遮羞布扯掉的。
路氏却是幽幽道:“是啊,这么一大笔嫁妆,当年你祖母为何硬逼着你父亲低头也要娶那周氏,自然不仅仅是因着周家势大的,更多的周氏的嫁妆之丰厚,令人眼热的紧啊。”
姜函秀自小跟在路氏身边,经常见母亲打理侯府事务,尤其是母亲与她说过周氏的嫁妆之后,她更 * 是留心了几次,渐渐发现,周氏的这笔嫁妆竟是目前侯府很大一部分银钱进项的来源。
光是她听母亲提起过的,如今京城最金贵的地界上的铺面就有三家,还有京郊几处占地极广的庄子,更不用说那些珍藏在侯府库中的字画古玩,金银玉器。
“周氏与你父亲成婚那日,可是真正的十里红妆啊!”
路氏叹了口气,心里有些涩的不是滋味。
“就算大姑娘如今在京中名声再差,但知道当年周氏嫁人时盛景的也绝不少,倒时候少不得有奔着这笔嫁妆来的,你父亲要面子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时我们可就真的有官司打了。”
姜函秀听到这里,才算明白了母亲的意思。
“所以,母亲想让表哥娶了她,这样起码舅舅和舅母不会计较这笔嫁妆的事?”
路氏点点头,又摇摇头。
“不仅如此,你是知道的,你外祖家的日子一直过的就不宽裕,姜函亭嫁过去,这嫁妆侯府自然也是要陪送的,也能解一解你外祖家的渴。”
说到这,她又叹息一声。
“往日里我常接济娘家,你父亲虽不说,但心中总还是有些不满的,如此一来,岂不一举两得。只不过倒时候那嫁妆单子上有多少东西,就是我和你舅母说了算了。”
她看着边上的女儿,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发。
“你眼看着就要进宫,到时候,若没有厚厚的嫁妆撑着,在宫里的日子该多难过,娘这么做,还是为了你。”
姜函秀看着母亲,抿了抿唇,沉默的靠近母亲怀里。
路氏搂着女儿轻声道:“况且,你表哥虽出身差了些,可也算是一表人才,来日中了进士未必没有前程,我也不算亏了她了。”
这边母女俩说的贴心话,话中的主角却仍在自己绣床上谁的昏天地暗,浑然不知自己已经多了一门婚事。
接下来的几日,寒亭就又回到了之前养病时候的日子。
每日睡到自然醒,起来先在院子里活动活动筋骨,再一点点给小梨和叶儿渗透些自己喜好做的事,潜移默化的满满改变这俩丫头对这个大姑娘的印象。
毕竟将来是要长期用这个身体生活的,总不能一直装疯卖傻啊。
幸好这姜函亭虽是长在乡下庄子上,但也是识字的。
这还真要感谢那位姓刘的乳母,虽说那刘氏性子有些冷淡,但好歹为姜函亭找了先生开了蒙,不然这侯府的嫡出姑娘真连自己名字都不认识,那才真是难办呢。
小梨和叶儿最初还有些吃惊,自家姑娘竟然也能静下心来练字,就连二姑娘几次过来寻她一同去各府上参加姑娘们的小宴都拒绝了。
可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
直到,九月初,姜函秀又一次上门。
彼时寒亭正立在案几前全神贯注的临着贴。
她着了一身半旧的雪青色常服,一头柔顺的长发也只是用一根银簪松松挽起一束,剩下大半如墨锦般垂落而下,有些 * 慵懒。
午后金秋的阳光洒落进来,衬的那张粉黛未施的脸容光美艳。
姜函秀不禁有些失神。
此时立在那里的,真的还是她心中那个粗鲁愚钝的大姐姐,那个京中闻名的土包子吗?
虽只是简单的素服银簪,可是那份凝神贯注的气势,却令这人看起来与以往截然不同了。
她心中有些慌乱,忍不住就出言道:“大姐姐这是起了什么兴致,竟练起字来了?”
寒亭早发现她进来了,只是她没出声,也就没理会。
这时见她终于忍不住开口,才头也不抬的道:“妹妹先坐,我这还有最后几个字,很快就写完了。”
说完,她不疾不徐的将那几个字缓缓书就,最后一个文字的一捺,顿笔向右出锋,迅疾果断,如同刀削,笔势连贯有力。
直到姜函秀都有些坐不住了,她这才收笔。
“妹妹今日怎么有闲工夫来我这里,不是说了邹侍郎家的姑娘生辰邀你去热闹一番么?”
她抬头看向姜函秀,这姑娘却不知怎么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姜函秀勉强笑了笑:“刚从邹府回来,有些事情便来寻姐姐了。”
接着还不待寒亭问是什么事,她又问道:“姐姐怎么忽然练起字来了,之前听姐姐说不是最厌烦习字看书么?”
寒亭将自己刚刚写了字的纸张掸了掸,上面的墨迹还未干。
她眯着眼欣赏了一下,觉得自己的书法造诣着实是退步了许多。
这应该是姜函亭这个身体从未练习过,臂力不足的缘故。
“这不是上次在左府丢了大人,还差点连累了妹妹也跟着遭殃,我这一合计,干脆就少出去惹祸,只是在屋子里也闲的发慌,索性就给自己找些事情做而已,反正写的难看也就我自己看看,不丢人现眼就是了。”
说着她将字迹已经干透的宣纸细心的卷了起来。
姜函秀听了她的话,略略放下心来,脸色缓和些许。
“对了,你寻我是有什么事?”
姜函秀这才又扬起笑意。
“今日在邹府上,见到了定国公的嫡女沈星月,得知了一个消息,定国公世子,沈星酌沈将军在北疆大胜羌人,不日将班师凯旋了。”
“哦?”
寒亭卷着宣纸的手指顿了一下,柔软的纸张边角被她捏出了轻微的褶皱来。
“对了,大姐姐你不在京城长大,不晓得这沈将军可是京中贵族子弟中无论文才武艺,都是顶尖的俊杰,只是三年前不知犯了什么事,竟是被下令到北疆与羌人作战,结果这三年来在北疆捷报频传,前些日子更是击破羌人中军部落首领乌木桓的大营,彻底解了我朝的羌人之患,据说在北疆百姓都称他战神呢。”
姜函秀一边给寒亭解释着,一边露出略显神往的神色。
她虽是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入东宫的,可对于这样一位带着传奇色彩的少年将军,还是忍不住有了些许倾慕之情。
寒亭却将自己手中的那卷宣纸塞进身旁 * 的大肚瓷缸里,并没有附和姜函秀的话。
姜函秀也不以为意,冲着寒亭笑着道:“沈将军大概五日后便要入京了,到时定有百姓要夹道相迎,我与沈家姑娘约好要一同去看她兄长入城,到时定是极热闹的,大姐姐这次可别推辞了。”
寒亭没看她,只将目光放在窗外北边的方向。
目力所及之处,也只是高高的院墙。
“妹妹都这么说了,我自然是要一同去的瞧瞧热闹的。”
第十章 马也跟着凑热闹
定国公世子沈星酌回京的那天,恰好是重阳节。
九月初九的京城,秋高气爽,阳光正好。
定国公嫡女沈星月在京中最好的酒楼望月楼包了隔间,招待一同前来迎接她兄长回京的各府贵女。
姜函秀和寒亭两人带着婢女一出府,便被这汹涌的人潮吓到了。
许是正好与节日撞在一起,今日京城街上的人特别多,马车在这人流中行进的颇为艰难。
小梨掀了帘子瞧了瞧,摇摇头:“姑娘,这么多人,咱们坐马车怕是赶不过去了。”
姜函秀也瞧了两眼,有些不甘心的咬咬唇。
“怪我出门耽搁了,那咱们总不能就这样回去了啊。”
寒亭拍了拍裙子,站起身,动作潇洒的跳下马车,引来姜函秀和身边婢女的一阵惊呼。
“那就走着去喽,还能快些。”
“姑娘慢些,等等奴婢!”
小梨慌忙也跳下了马车,跟上自家姑娘。
姜函秀则是焦急的在马车上跺了跺脚,看了看如潮水般的人群,到底是没能狠下心也一起下去。
边上婢女见她有些不快,连忙道了一声:“大姑娘也太没规矩了些,这般身份怎好与这些平民挤在一起。”
姜函秀瞥了她一眼,咬了咬牙,对着马车外车夫道:“回府!”
婢女忙问:“姑娘,咱们真不去了啊?”
只听姜函秀恨声道:“回去换个轿子出来,不然让我也像她一样挤过去么!”
婢女讷讷无言。
寒亭下了马车,悠闲地行在这皇城主街上,人虽多些,却也没有像坐马车那般举步维艰。
难得有这样的机会,既能出来透透气,还能不与姜函秀待在一处,处处防着她,真是舒心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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