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沈之言,颇有深意的笑了:“至于谁能取而代之,便是沈大人决定的事了。”
其中的言外之意,足以让天下人心动。
而沈之言只是抬眼看了他一眼,随后道:
“如此,下官知道该怎么做了。”
...
临州城。
红叶看见沈之言从院门外走来,她一愣,想起驸马这几日,常常隔两天便会从漠州彻夜骑行到临州,有时公主精力不济,陷入昏睡,驸马便会在她床边守上半个时辰,再连夜骑马赶回漠州。
来回如此折腾,只不过是为了见公主一面。
方婶和金婶一直没有露过面,问了铜钱,他却露出惊惧的眼神连声说不知道。
想来也只能是他的手笔。
一时百感交集,红叶心中有些酸涩,“驸马爷,您来了?”
沈之言一步跨进院中,他眼下有些乌青,下巴上也冒出了些细青的胡茬。
曾经那么遗世绝尘的他,如今竟也习惯了每日的这一身狼狈。
“公主呢?”
他的声音有些哑,红叶赶忙道:“公主方才睡下,驸马,您要...进去么?”
沈之言默了一默,随即点了点头,道:“我去看看她。”
屋内暖意融融,隐隐有艾草的清香。
临进门时,沈之言身子滞了滞,随即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土。
他记得她不喜欢泥土的味道。
姜妙静静的躺在榻上,沈之言在她床边坐下来,半晌伸出手指,缓缓描摹着她的脸颊。
流水一般的药材送进这座小院后,姜妙的病症稍微稳定了下来,他还未来得及欣喜,那位郎中却说,这只不过是强留着她而已。
可他偏要强留住她,一想到或许会失去她,他就几乎要痛不欲生。
他怎么敢不强留她?
半梦半醒之间,姜妙感觉有一丝微凉温柔得落在自己脸上,她呓语了几句,悠悠转醒。
沈之言慌忙收回手,神情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我...吵醒你了?”
见是他,姜妙呆了片刻,随即露出一个淡淡的笑。
“沈之言。”
沈之言握住她的手,指腹在她粗糙的手心摩挲着,低头道:“嗯,我来了。”
姜妙用气声道:“扶我起来吧。”
沈之言顿了顿,随即小心翼翼将她扶起,让她靠在自己的怀中。
姜妙被他这般谨慎的样子逗笑了,半晌歪了歪头,问他:“我现在,是不是很丑?”
除了她脸上的肌肤之外,黑纹已经蔓延到了她的脖颈。
姜妙觉得,她此刻一定很丑。
而沈之言却将下巴抵在她头顶,毫不嫌弃的执起她的手在自己唇边吻了一下。
“不丑。”
他笑了,似乎觉得这个回答很单薄,便绞尽脑汁道:“公主是京城第一美人。”
姜妙虚弱地捶了他一下,撇嘴道:“你骗我。”
“我现在一定是长安第一丑女了。”
沈之言握住她作乱的手,垂眸道:“那我便是长安第一丑女的丈夫。”
姜妙一愣,随即做出生气的模样,咳了两声道:“你都不否认我的话了,是不是不爱我了?”
说完自己都没忍住,缩在他怀中痴痴地笑。
沈之言也笑,笑完眸色暗淡下来,半晌摸了摸她的头道:“我找到一个名医,他们都说医术很好,一定能治好你,要不要跟我去看看?”
姜妙沉默下来,猛地咳嗽了几声,道:“沈之言,药很苦的。”
沈之言闭了闭眼,忍住心中的心疼,将脸贴在她颈处,是一个依赖的姿势。
“我知道,我知道的。”
“就当是为了我,好不好?”
姜妙沉默下来,她何尝不知道他只想抓住任何能让她活命的机会呢。
“那人你也认识的,是靖州的那位郑叟,你还记得吗?他可是药王谷唯一的弟子,一定能治好你,你以前也很喜欢他家的孙女...”
自从她病后,沈之言的话便变得多了起来,似乎怕她拒绝他一切可能救她的尝试,所以用多话来掩饰他内心的恐惧。
姜妙闭了闭眼,终是道:“好。”
明知是一场徒劳,她哄哄他也好。
沈之言似乎松了口气,抱着她的力道紧了紧,姜妙感觉到他身上的疲倦,她心中一疼,问他:“你一会儿还回漠州吗?”
“不回了。”
沈之言回答的很快,“我先送你去靖州。”
姜妙习惯性摸了摸他的青丝,却忽然眼中一疼。
他发尾如霜,竟白了一小片。
喉咙瞬间被锁紧,姜妙张了张嘴,竟没能说出话来,最终拼命忍下那股泪意,问他:“很累吗?要不要睡一会儿?”
“嗯。”
沈之言应了一声,下巴顶在她头顶。
两人在暖融融的屋内睡了过去。
第四十九章 姜秒乘坐的马车很……
姜秒乘坐的马车很宽大, 车内铺满了柔软的细毯,靠近车牗的那处还摆放着银色小火炉,熏得车厢内一片暖意。
从临州到靖州并不算远, 不过第三日午时,一行人便已抵达了靖州。
郑叟和他孙女碎碎在城门口迎接, 姜妙带着兜帽,方一下车,小丫头瞧见她憔悴的神色, 差点没哭出声来。
马车舒适,姜妙也没有感觉到奔波,这几日她的精神好了些,每日里能由着红叶扶自己在院中散散步, 见到碎碎的模样, 她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
“碎碎,好久不见。”
碎碎已然知晓了她的身份, 此刻却红着眼睛, 叫了声:“姐姐!”
姜妙笑了笑, 突然间喉中灌进一阵秋风,不免激得她咳嗽起来。
一条藏青色披风突然披在了她原本的披风之上,沈之言一把将她楼进怀中, 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挡住风后,才道:“你受不得风,先进去吧。”
碎碎一拍脑袋,暗骂自己差点忘了姜妙的身体, 和红叶一左一右搀扶着她进了里屋。
沈之言却没有跟进去,他站在原地,朝眉头紧促的郑叟点了点头:“郑叟。”
郑叟叹了口气, 问他:“我知道你着急,可没有挽颜那副药,老夫也无能为力。”
沈之言看了他一眼,道:“郑叟只管准备,其他的交给我便好。”
郑叟道:“别怪老头子没提醒你,宫里头有没有挽颜还未可知,你可要想清楚,这道听途说的事,当真值得你冒这么大的险?”
沈之言唇角勾了勾:“我赌。”
“赢了,她好我好,输了——”
他移开目光,闭了闭眼道:“与她同去同归。”
郑叟一震,随即陷入沉默中,半晌道:“罢了,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这丫头的身体顶多支撑一月,这一月你若是还拿不到那东西,纵是药王医圣来了,恐怕也回天乏术。”
“我知道了。”
沈之言朝屋内走了几步,又顿住脚步,看了郑叟一眼,道:“别告诉她。”
郑叟瞥了他一眼,随即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真是疯子,一个两个都是疯子!
从一开始就疯得彻底。
姜妙被安顿在后院一间内房中,她虽生着病,却还记得给碎碎带礼物。小丫头却高兴不起来,捧着她送的东西红了眼眶。
姜妙打趣了她几句,总算把她哄高兴了,一抬眼,便看见沈之言走了进来。
“身子哪里不舒服?”
他进来之后,红叶和碎碎自觉得退了出去。
“我还好。”姜妙答道,“好久没见碎碎了,小丫头长高了不少。”
沈之言笑了,坐到她的榻边,修长好看的手指挽住姜妙的青丝,正耐心的给她梳发。
“你喜欢碎碎?”他问。
姜妙道:“活泼可爱的小丫头总要讨人喜欢些。”
给她梳发的手停了停。
良久,他道:“你若喜欢,以后可以养一个。”
“嗯?养一个?”
姜妙一愣,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咬了咬苍白的唇,顿了一顿才道:“万一像我怎么办?”
“像你的话..”
沈之言顿了顿,拿过一旁的玉冠替她将头发束好。
她病了之后,便老觉得梳发耗神,是以常常用一条束带或玉冠束住了事。
沈之言稳了稳她头上的玉冠,将剩下未尽的话说完。
“京城便有了一位第二美人。”
姜妙没忍住笑出声来。
她转过头,抱住他的腰,故作疑问道:“哦?为什么是第二美人?”
沈之言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道:“第一是她娘亲。”
他唇边带笑,眼中却煞有介事。
姜妙一时愣住了,半晌才嗫嚅道:“油嘴滑舌。”
可心中还是划过一丝甜蜜。
红叶端了药进来,沈之言接了过来,一边给她喂药,一边道:“漠州那边战事未了,我可能一会儿便要赶回去。”
他用指腹给她擦了擦唇边的药汁,眸中有些心疼和愧疚。
姜妙点点头,道:“自然的,我会好好待着。”
她安慰的笑了笑:“这次一定。”
沈之言笑了,他将药碗放下,摸了摸她的头道:“等我事了,便来接你,你要乖乖听话,知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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