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恒心软了几分,和他道:“臣和太后不会置皇上不顾的。”
君子一诺,驷马难追。
慕容庆相信苏恒,这话算是承诺了。
丞相心里有了主意,他根本耐他不何。只是在临走前,仍忍不住红着眼说了句:“当初要朕亲近母后的是丞相,如今要把母后从朕身边带走的还是丞相。”
苏恒愧意更深,但放弃阿禾真的不可能。事到如今也只能再次和皇上保证,自己和阿禾绝不会弃他而去。
慕容庆哼了一声,气呼呼离去。
两个月后,一道圣旨震惊大齐。
大齐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小太后被废了!
圣旨传到仁寿宫,端着刚熬好的药踏进宫门口的元红呆住了,托盘和装着汤药的碗哐一声掉落外地,汤药撒了一片。
太后突然被废,听到这事人惊慌失措情属可原,故而也没人觉得元红打撒了药有什么不妥,因为好多人已经开始低声哭泣。
元红腿一软,跌倒在地。心想,完了完了。她该怎怎么办?会和废太后一起被送去道观,一辈子青灯为伴吗?早知如此,她就应该听班姑娘的,一不做二不休。
相比宫人们乱成一团,林一禾则淡定多了。吩咐瑾秋安抚好大家,都不会有事的,只是以后她要离开皇宫而已。
元英听得狂摇头,红着眼道:“奴婢要跟着娘娘。”
林一禾笑了,她倒把自己带进宫的婢女给忘了。
不过她还来得及开口说什么,殿外就传来惊呼声。
“猫死了!”
仁寿宫养的那只黑猫死了,在舔了地上的药汁后。
已经有胆小的宫女开始呜呜哭着猜测:“要开始灭口了吗?”
她这话很小声,也只是旁边几个宫女听到,也跟着哭了。这哭声就似会传染般,一下子仁寿宫里外全是低低的饮泣声。
虽然已是废太后,但有人在宫里用毒,这事还是非同小可,很快皇上丞相刑部尚书御林军……全都过来了,把仁寿宫围得个水泄不通。
这事不难查,药是太医院熬好的,这其中只经过两个人手。熬药小太医和取药的元红。
这取药本来也不是元红负责的,她主动揽了过去。
原本负责取药的小宫女后怕到瑟瑟发抖,元红本还想抵赖,几板子下去什么都招了。
原来她上月在宫里和家人见面的开放日见了班千柔,她给了自己一包药,说是整包吃了会让人没精神。元红恼怒太后偏心,本想让她吃了这药昏睡几天的,但害怕一包量太大,这几天便每天在太后的汤药里放一点。
刑部立刻让人去审班千柔,她咬死不承认。不过不是不承认这药师她给元红的,而是不承认这药是她主动给元红的,反说是元红拜托她买的。
元红没想到她如此胡说八道,嘶吼辩解,她只是怨恨太后偏心,谁料班千柔却主动给她建议。元红一时猪油蒙了心,竟听了进去,这才犯下大错。
苏恒已经不想去管她们谁主动,谋害太后那是大罪,天真的两人一并让刑部收押了。
被押走前,班千柔哭喊着问苏恒,还记得小镇上的班大石吗?
苏恒冷冷道:“你本是秀才之女,可惜五岁那年父母不幸病逝。班父班母可怜你小小年纪成了孤儿,又见你乖巧可爱,就把你收在膝下。十几年来,疼爱有加,你却不懂感动,他们病重中你就托人送信,说的不是让我想办法救治老人,而是料定他们必死般,求本相可怜你孤身一人无法生存。本相看在班兄份上,对你也照顾几分,你却如此不知足,竟还想谋害太后。可见你不仅不知感动,还心肠歹毒。”
那药,可是砒、霜啊!想想他就后怕!
如果元红狠狠心,在第一次下药就放够量,只怕阿禾已不秒。
他还以为阿禾这几天说不舒服是为了装病,没想到她是中了毒,真不舒服。
班千柔被他说得整个人懵了,小镇出来的她还不知道,自己的行为有多胆大包天,还只认为,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她为自己筹谋有何不对?
发愣之际,已被人押着出了大殿,那哭喊声也被一块破布堵住了。
为了让废太后得到最好照顾,皇上让她在仁寿宫住到毒全清了才离宫。
宫人们不解了,皇上废了太后,怎么还这么在意?
“也许是为了名声吧。”有个年纪较长的太监如是说。
大家听后都觉得挺有道理的,所以不管如何,太后出宫前还是要好好伺候。
太后这次中毒,用了整整十日才彻底排清。
这十日边境也接二连三传来好消息,燕国内忧外患,熬不起这样长期的战争,投降议和了。
这场战争算是彻底结束了!
这日,苏恒来接林一禾出宫。
废太后虽然不再穿那身凤袍,可竟也是得了皇上破例恩准,坐辇轿出宫的,还有丞相太傅等人亲自相迎。
这真是废黜?在宫里待了几十年的老人也搞不懂了。
林一禾出宫后没有被送去道观,反而直接回了林家。
套用慕容庆那句话,她这是奉旨返家。
林广和徐慧目瞪口呆,这几日他们也听到了太后被废的消息就一直躲在家里不出门。夫妻俩没少骂林一禾不守妇道,败坏家门。
可这会听着皇上这圣旨,只觉得这太不可思议了。还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他们林家还得好好照顾废太后,不然就是抗旨?
徐慧心里即便觉得憋屈,也不敢抗旨啊。
林一禾回家两日,过得那可真是惬意。
林家上下敢怒不敢言,憋着一肚子气当她佛爷供着,晚上苏恒也会过来陪她。
本来她对于回林家住是有些不开心的,都出宫了,去苏恒那座私人府邸住不更好吗?还方便两人腻歪。可苏恒坚持让她回林家,可把她气到了。
不过看在他夜夜不辞辛劳过来相陪的份上,她那点气很快就消了。
唯一小小的不足就是,如今她已经不是太后了,丞相怎么还做柳下惠?
难不成她要下狠手才行?
然而还不等她下狠手,那才生了孩子,刚出月子的林一苗就迫不及待回林家,想奚落一下她那个曾经风光无限如今却成为弃后的姐姐。
林一苗刚生完孩子,加上月子里过得不是很舒心。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个臃肿妇人,在光彩照人的林一禾面前,岂是黯然失色可形容。
显然林一苗也感受到了,心里那个堵啊。一个弃后,看起来竟然这般容光焕发。
她深吸了口气平复心情,道:“听说姐姐被赶出皇宫好些日子了,不巧妹妹前段日子刚生了个儿子,还在月子中,内蒙早点回来看望姐姐。”
林一禾正想着晚上要如何向丞相展现自己的魅力,根本没心情听林一苗奚落。
故而她话一落,立刻不耐烦道:“圣旨都堵不住你那张口是吗?”
林一苗语塞,刚进门母亲就和她叮嘱过,林一禾是奉旨回府,她们再不满也得先忍着。
“我、我这也是和姐姐说家常,姐姐怎么不高兴了?”
“看到你肥头大耳的猪头样,我整个人就不好了。”
林一苗知道自己怀孕胖了许多丑了许多,可还没人当着她面说这样难听的话。就算是陈康,也只会在吵架的气候指着她说“你看看你,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哪还有做姑娘时的风姿。”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明明怀孕受苦是她,生孩子命悬一线是她,为何大家不仅不心疼,还老是戳她痛处。
林一苗再也忍不住,哇一声痛哭着跑出林一禾院子。
林一禾暗叫糟糕,林一苗刚生完孩子,不会有什么产后抑郁吧,便忙让元英追去看看。
许久,元英回来,神色复杂告诉她,二小姐和夫人一起在院子里聊天。
只是看元英这想怒不敢怒的样子,林一禾就猜到,她们哪里是聊天,定是在那奚落自己。
算了,她就伟大一点,不去跟一个刚生了孩子的人计较。还是好好想想今晚苏恒过来要如何。
这夜,苏恒因为奏章比较多,耽搁了放衙时间,来到林一禾这时,天已经很晚。
熟门熟路进到她屋子里面,她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看着她恬静的睡颜,苏恒笑了。笑自己。
明知道今夜已经很晚,即便过来也说不了话,可他还是控制不住,过来了。
林一禾听到动静,微睁开眼,见是他,睡意顿无。
“大人,今天事很多吗?”
林一禾的声音还带着浓浓困意,软软糯糯,听得苏恒心尖发痒,就像有人拿着羽毛在挠。
“是耽搁了些时间,来晚了。吵醒你了?”他走到床边,弯下身看着她,却发现自己身躯就把屋内那唯一一盏烛光挡了大半。
“没有。”林一禾眨了眨眼,笑道:“大人,天色不早,不如将就着在我这睡一会。”
反正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同床共枕,虽然隔着被褥。
苏恒摸了摸自己衣服上的寒意,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不了,现在这衣服太冷,怕带了寒气给你。”
“那就把外套脱了。”脱了外套,正合她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