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顺欣喜道:“谢娘娘。”
站在咸福宫外,依稀可听见里头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不一会儿,宫门就打开了。
太监宫女迎着映芸步入咸福宫。
不出所料,在纯贵妃的寝殿里,还见到了好几位熟面孔。
“给皇后娘娘请安。”她们脸上流露出了胆怯。
映芸将她们逐一打量过去,径自往暖炕上落座,朝纯贵妃笑说:“贵妃的咸福宫倒是比本宫的翊坤宫还要热闹了。”
纯贵妃尴尬地笑了笑,说:“诸位妹妹听说臣妾病了,都纷纷过来探望,正赶巧了。”
“是巧了,”映芸洞悉一切的目光投向她们,道:“令妃,你的腹泻可好了?怡嫔,你这么快可以下床了?”
“……”
映芸见她们低头不语,又淡笑说道:“本宫听说贵妃和几位妹妹都抱恙在身,特地请了太医院副院判岳齐前来看诊,各位有哪里不舒服,尽管详细说一说。”
令妃含糊道:“劳皇后娘娘关怀,嫔妾感觉好多了。”
“岳齐,”映芸才不吃这一套,道:“你先给贵妃看一看,其他人挨个排队。你们都是要服侍皇上的人,虽说皇上现在不在宫里,但本宫亦有责任照顾诸位姐妹,不是吗?”
纯贵妃不再拂逆,伸手让岳齐看诊,道:“那就有劳岳太医了。”
岳齐久侍宫闱,为人谨慎,虽然知道贵妃几人都在装病,但也未当面戳穿,只说了些不痛不痒的话,便提笔开了几道药方子,无非是用些滋补的药材。
映芸虚虚一笑,道:“岳太医是杏林圣手,诸位妹妹放心,必定是药到病除。”
众人再次谢过皇后恩典。
客套一番后,映芸便携众人出了咸福宫,于宫门口略微驻足。
映芸瞧着岳齐,道:“本宫听说中药有三苦,黄连、木通和龙胆草,是不是?”
岳齐恭敬回说:“确有此说法,不过这三味还不算最苦的,最苦的当属苦参。”
映芸轻轻颔首,又道:“这几味药可以加进你刚才开的方子里吗?”
岳齐道:“除木通一味,其他几味皆有清热燥湿之功效,加之方子内,亦无不可。”
映芸回看了一眼殿内,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道:“那就加进去吧。”
“嗻……”岳齐倒吸一口气,虽说这几味都不是毒药,但苦涩程度足以让人反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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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贵妃也不过是个妾
此后几天,映芸亲自敦促各宫煎药服药,那股子苦味天天萦绕,搅得各宫都是苦不堪言。
奈何映芸的皇后身份,纯贵妃等人不好当面发作。
但私底下,一封一封的告状信递去热河,企盼皇帝早日回宫,替她们主持公道。
咸福宫内,大宫女宝荷正用紫金小熏炉驱赶着药味,随后又燃上了纯贵妃最喜欢的沉水香,这才消散了那令人作呕的气味。
怡嫔端坐一侧,用娟子掩了掩鼻子,疑道:“贵妃娘娘,皇后自从落水醒来,怎好像变了个人,总觉得透着古怪。”
纯贵妃慵懒地靠在炕几上,凤眸挑了眼另一侧安静无声的令妃,道:“令妃,你觉得呢?”
令妃道:“听说皇后醒来后,似乎不大记得从前的事情了,大概是伤了脑子,所以才使得性情大变。”
怡嫔气嘟嘟地说:“依我看,她之前的懦弱都是装出来的,现在刚坐上后位,狐狸尾巴就迫不及待地露出来了。仗着她正宫皇后的身份,简直不把娘娘您放眼里,想两个月前,她也不过是一个妾,于咱们有什么两样……”
“咳咳!”令妃轻声咳了咳,打断了她的话。
怡嫔心直,尚未察觉出纯贵妃脸上的不豫之色,仍顾自说道:“算她命大,掉下水这么久,还能捡回一条命……”
“怡嫔,”纯贵妃听得厌烦了,道:“你的腿伤未愈,还是早点回去养着吧。”
怡嫔这才恍然如悟,方才那番话惹恼了纯贵妃。
自从孝贤皇后薨逝,几年来,纯贵妃在后宫苦心经营,笼络了大半后宫人心,圣眷优渥,原本就该是继后的不二人选。
可谁知,太后不知着了什么魔,在立后一事上,执意要那默默无闻的乌拉那拉氏坐上后位。
一念之间,一夕之后。
乌拉那拉氏贵为皇后。
她,却只能为贵妃。
贵妃?终究是矮人一等,就像之前皇后所说的,即便你是一宫主位,身份再怎么尊贵,也不过是一个……妾!
怡嫔明白自己不该说那个‘妾’字,忙陪不是:“贵妃娘娘,臣妾不是那个意思……”
令妃朝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怡嫔心有不甘地咬了咬唇,只好行礼跪安。
相比怡嫔,令妃的性子稳重许多,话不多,却很有心思。
寝殿内静默了一会儿,袅袅白气从熏炉的鹤嘴里溢出来,渐渐抚平了心绪。
须臾,纯贵妃缓缓地说:“听说这两日,只有愉妃和婉嫔还日日去翊坤宫请安?”
令妃道:“婉嫔向来恪守规矩,为人古板,不受皇上待见,身在嫔位,也是一眼看到头了。至于愉妃,此时与皇后亲近,兴许是想为五阿哥谋一个好前程。”
纯贵妃嘴角勾起了一个笑意,道:“我就喜欢跟你这样的聪明人说话,不似怡嫔那般费劲。永琪倒是个好孩子,可惜投胎在了愉妃的肚子里……”
“娘娘的意思是……”令妃心思玲珑,刻意压低了声音,说:“臣妾听人说,五阿哥正跟着郎世宁学西洋画,这两日黄昏,总是在御池边上作画……”
纯贵妃隐晦一笑:“你想做什么便做吧,不用同本宫说。”
令妃点头应承:“是,请娘娘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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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永琪落水了
京城到了九月中下旬,早晚的天气就不再闷热了。
映芸这两天心情不错,没有嫔妃再起幺蛾子,日子过得悠哉悠哉。
刚教会了荣熙和阿奈斗地主,没事便在院子里组个局,边嗑瓜子边打牌,时光瞬间就被消磨到了傍晚。
黄昏时分,两个小宫女从外头回来,笑着低头私语。
阿奈见状,朝她们说道:“娘娘宽厚,你们却愈发没规矩了,娘娘跟前,你们交头接耳说什么呢?”
小宫女行礼说:“娘娘恕罪,奴才们刚才经过御池,听奉宸院的人说,一会儿要将白鹄和黑鹄投入池子里,据说是东瀛人进献的,稀奇得很,奴才们这才议论了几句。”
鹄,就是天鹅。紫禁城的天鹅,是不是更尊贵一点呢?
映芸正愁着无聊,听她们这么一说,也来了兴致。
“阿奈,荣嬷嬷,我们也去看看。”
映芸不喜欢太多人跟着她,阿奈便只叫了五顺跟着。
几人兴致高昂地到了御池附近,还未见到什么黑白天鹅呢,就远远地听见有人在呼救。
“快,快来人啊……”
“五阿哥落水了!”
五阿哥?永琪?
映芸快步走去一看,果真见到一个小孩子在水里扑腾,脑袋沉沉浮浮,他越是挣扎扑打,便越是朝御池中央漂去。
岸边只有两三个太监,慌做一团,哪里还有什么主意。
映芸顾不得那么多,脱了花盆鞋子,扯下了头上的几只金钗玉钿,纵身跳进了池子里。
阿奈不料她会下水救人,慌忙喊道:“皇后娘娘下去了,你们都愣着做什么,快救人呢!”
这话一出,那些会水的,不会水的都统统下饺子一样往下跳,连荣熙嬷嬷都差点跳下去了。
映芸虽然会游泳,但救人还是头一遭。
顺利游到永琪身边时,他的身子已经软绵无力,看样子喝了不少水。
现在的永琪不过是九岁的孩子,映芸尚且能带着他游向岸边。
几个侍卫闻讯赶来,似乎还有好多人围着,映芸看不真切。
他们两三人将永琪拉上了岸,映芸随后想抓着岸边的石头爬上去了,可手一摸到那块石头就打滑了。
映芸心底咯噔一下,那块石头上被抹了油!
所以,永琪才会落水的吧?
“皇后娘娘!”
映芸听见有人在喊她,同时一只孔武有力的手伸过来,将她拉了上来。
“娘娘,你没事吧?”那人关切地问道。
“没事,谢谢!”
映芸来不及打量他,另一头却传来愉妃撕心裂肺地哭喊声:“永琪,你快醒醒,是额娘啊……快宣太医……”
愉妃跌坐在地上,死死地抱着永琪,而永琪脸色青紫,一动不动,似乎没了气息。
周遭哭声一片。
“愉妃,你快放开永琪,你这样他会死的。”映芸简直没想法,永琪就算没有溺水而亡,也会被愉妃贻误救治。。
愉妃仿佛失了理智,抱着永琪不撒手,道:“我知道你们都想害我,害永琪,你们谁也不要碰他,我不信你!太医呢,太医怎么还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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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头顶有片大草原
无知!愚昧!
映芸不能眼见着永琪在她面前断气,倏然斥道:“来人,将愉妃拖开!”
愉妃还想反抗,却被刚才那人一把制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