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芸见他们认怂了,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老婆婆,”映芸喊着昨夜说话的老妇,道:“你昨夜不是还气愤那个下令刨了你家祖坟的人吗,现在他就在面前,你有什么诉求,大可一吐为快啊!”
老妇人吓得腿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朝帝后二人磕头,道:“民妇不敢!民妇不敢!”
皇帝睇了眼映芸,疑惑地说道:“你说什么?朕几时下令刨人家祖坟了?”
映芸道:“因为皇上您要南巡修路,人家的祖坟挡着您的御道了,所以就被刨了!”
皇帝眉峰一皱,唤了王师到跟前,问道:“可有此事?”
王师颤声应道:“娘娘所说属实。”
“你!”皇帝愠怒道:“朕下过谕旨‘至川原林麓,民间冢墓所在,安厝已久,不过附近道旁,于辇路经由无碍,不得令其移徙。’,为何还会有刨人祖坟之事?”
王师双膝跪地,自取顶戴花翎,道:“臣知错,有负皇恩,愧对圣颜。”
皇帝垂视着他,道:“李玉,传旨:即日撤去王师巡抚之职,擢庄有恭继任江苏巡抚,令他重修被刨的坟茔。”
“嗻。”李玉立时取走了王师的顶戴。
那老妇听闻皇帝果真为自己做主了,感激涕零地磕头谢恩:“谢皇上!谢皇后娘娘!”
皇帝看了看那些百姓,又吩咐尹继善道:“今后朕所经之处,不得惊扰百姓,更不能禁锢无辜百姓。”
尹继善拱手道:“臣遵旨。”
待此事解决了,皇帝方问道:“皇后可满意了?可以与朕回去了吧?”
映芸福了福身,道一句:“皇上圣明!”
皇帝朝她哼哧一声,这溜须拍马的话,听着都假。
尹继善等人送走了帝后,又留下来处理了善后工作,将两处囚禁的百姓尽数遣返回家,此事才算告一段落。
其实,自打皇帝宣布南巡以来,各省的做法都是大同小异,扰民的问题无法避免,只可惜了王师时运不济,栽在了这个档口。
王师颓丧着出了庙宇,他的仕途终结于此!
尹继善朝他宽慰道:“宦海浮沉,等此事过去,王兄仍有机会再复出。”
王师道:“我无心再入官场,只是遗憾我那犬子的仕途,被我给耽误了。”
尹继善出了一个主意,道:“亶望年纪轻,还有大好的前途,给他捐个官,以你在朝中的人脉,何愁他不会步步高升。”。
王师①听了他的话,虽疏解了一些,却仍是郁结于胸,抑郁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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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皇帝有洁癖吗
映芸与皇帝同坐御驾回宫,因自己偷溜出去,惹出了这么多事儿,所以一路上,她都乖乖地坐着,不敢去招惹他。
皇帝看了她一眼,灰头土脸的模样,彼此凑近些,还能闻到她身上沾染的霉味儿。
映芸见他嫌弃的眼神,看了眼自己身上,取下几根覆在衣裳上的茅草,朝他腼腆一笑。
皇帝冲她摇头叹气,往边上挪了过去。
映芸低头嗅了嗅自己的衣裳,笑道:“皇上嫌臣妾身上有味儿?”
皇帝哼道:“朕以为你闻不出来呢!”
映芸故意往他身边坐过去,笑嘻嘻地问道:“皇上该不会有洁癖吧?”
“别过来,”皇帝觉得这味道太难闻了,皱眉道:“你坐回去。”
嘿嘿,他果真是有洁癖!
从前都是皇帝戏弄她,今儿可让她逮到机会了,哪里肯听话地坐好,便要往他身边蹭。
“皇后!”皇帝压制着几欲迸发的咆哮,瞪了她一眼。
映芸才不肯就此作罢,他越躲,她就越粘上去。两人在狭小的空间里,你躲我追,映芸倒是玩得不亦乐乎。
御车行经一条石子路,车身骤然晃荡得厉害,映芸一时不慎,竟直直地扑了上去。
皇帝显然也没有坐稳,竟被她生生扑倒了,两人四目相对,彼此的呼吸重叠着,脑子一瞬间全懵了。
映芸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挣扎着想起身,岂料皇帝控住了她的肩胛,一个翻身就将她压在了身下。
“你……你干什么?”这回,轮到映芸慌起来了。
毕竟男女有别,彼此的力量非常悬殊,此刻,她被压得动弹不得,怔怔地看着他。
他不是有洁癖吗?怎么这会儿又与她贴得如此近?
难道说,刚才他是故意逗她玩的?
映芸暗叹不妙,皇帝最擅长给她挖好坑,处心积虑让她往下跳呢!
皇帝的目光中带着些许玩笑,道:“皇后不是想与朕亲近亲近吗?”
映芸的心扑通扑通直跳,道:“那个……”
没办法了,她只能认怂,颓下脸去,道:“臣妾知道错了!”
皇帝慢慢俯身,气息从她脸上掠过,停留在她耳畔处,问道:“哦?错哪儿了?”
映芸声音有些哽咽,道:“臣妾不该戏弄皇上。”
皇帝唇上露出一丝笑痕,又道:“还有呢?”
“还有?”映芸感觉到他紧贴的身子有些灼热,自己也局促不安起来,道:“噢……还有……还有……皇上您让我想想……”
眼看皇帝的唇就要碰上她了,映芸吓得闭上了眼睛,急急地说道:“还有臣妾以后都不会偷跑出去了!”
她差点就哭喊出来:皇上啊,您就放过我这个小可怜吧!我真不是您对手,下次一定不敢招惹您了!
皇帝见她如此模样,忍俊不禁,缓缓放开了她,坐起了身子。
映芸如释重负,逃一般地离开他的禁锢,再次乖乖地坐好,不敢在他面前造次了!!
映芸暗自叹气,还以为她可以扮猪吃虎,谁知最后却是羊入虎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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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今晚您先忍忍
三日后,圣驾离开安澜龙王庙行宫,乘船沿大运河南下。御船称之为“翔凤艇”,总长十米,宽三米,高七米,船首有金顶龙亭,龙亭有四根金色龙柱,雕龙舞凤、栩栩如生。
七米高的桅杆上有挂着龙帆,龙帆上绣着金龙戏珠图案,神态惟妙惟肖,呼之欲出。
船舱分隔成若干个小间,以供太后和帝后的住宿,而嫔妃们则另择小船,尾随其后。
映芸本不想与皇帝同舟而住,可若她单独择船,似乎也不像话,好在有太后同住,料想皇帝不会对她有过分之举。
御船全靠六百个纤夫拉扯,人力毕竟微薄,行驶也缓慢,不能与现代的邮轮相比。但放眼古代,这已然是最奢侈的出行方式了。
映芸赖在太后的船舱里,看着船窗外的运河,波浪翻卷,清水漪澜。
太后悠闲地喝茶,道:“你预备什么回自己的船舱去?”
映芸撇撇嘴,道:“我有幽闭恐惧症。”
“扯淡吧你,还能糊弄得了我?”太后睇了她一眼,道:“你在这里,我很不自在!”
映芸淡淡一笑,道:“你睡你的,不用管我!这么多年了,你莫不是还没习惯自己是个女人吧?”
太后斜睨她,冷淡地笑了笑。
映芸巴巴地凑上去,又问:“我挺好奇的,你与雍正那个啥吗?”
“哪个啥?”太后阴沉着脸,扯着她的胳膊往外拽,道:“你,滚蛋!”
映芸可怜兮兮得被拎出了太后的船舱,叹道:“调侃一下嘛,小气,走就走!”
刚回到自个儿的船舱,映芸却见皇帝怡然地坐在茶案前等着她,只好腆着脸赔笑道:“皇上,您怎么来了啊?”
皇帝搁置了茶碗,缓缓说道:“朕以为皇后要留宿在老佛爷船舱了,怎么,舍得回来了?”
什么舍得,不舍得的,她是被赶出来的好不好!
映芸环顾船舱,不见李玉,刚才进来时,也没有看见太监宫女值守,此刻,孤男寡女,共处一个船舱,怎么看都是要出事的节奏啊!
皇帝起身魅惑一笑,道:“今晚,朕宿在皇后船舱,皇后总不会还要朕打地铺吧?”
映芸虚浮地笑了笑,回道:“皇上喜欢睡哪儿就睡哪儿,臣妾不困,还想欣赏沿河的风景呢。”
说着,映芸打开了舱窗,一轮满月抬头可见,倒影在漆黑的湖面上,波光粼粼。运河两旁栽种的树木迎风飒飒作响,不知名的雀鸟偶尔发出一两声鸣叫。
皇帝顾自解了外袍,只着一件蓝色暗花缎常服,悄然行至映芸身旁,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即便有明月当空,可仍旧黑漆漆的,有什么风景可赏呢?
映芸未曾察觉他靠近,待她反应过来,已被他圈在了怀里,在此静谧的夜晚,又彼此依偎着,实在是太暧昧了。。
映芸忸怩地挣了挣,道:“臣妾知道,皇上身为男子,总有把持不住的时候。不过,今晚您先忍忍,待明儿御船就到扬州了。皇上,您可有听说过扬州瘦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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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皇后看的都是什么书
皇帝并不打算放开她,尤其是见她两颊绯红,便愈发凑近她,仿若无知地问道:“哦?扬州瘦马是什么?”
映芸避无可避,怕痒地缩了缩身子,道:“扬州的盐商富庶,听闻富者可一掷千金。他们从牙公牙婆那里低价卖来幼女,从小教她们琴棋书画,歌舞曲调,等她们长大成人,或为富人之妾,或流入秦楼楚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