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卿平身。”
附近的百姓议论得热闹,并没有在意这声奇怪的言语,即便是有人听见,也只是投去惊异的目光,不知道这样好看的郎君怎么好端端就疯了。
……
傍晚时分,帝后在椒房殿行同牢礼,尚仪引了帝后入室就席,伺候帝后盥洗饮食,匏瓜分半,以红线栓连,两位尙仪向内注入葡萄美酒,呈与帝后分饮。
两位女官等圣上与皇后饮罢了酒,取了两枚小巧精致的银剪,告了一声罪,各取下一缕青丝,用红线结成一股,恭贺帝后新婚。
等到礼毕,尚宫才引皇帝入东房沐浴换上常服。另一位尚宫领了皇后入幄脱服沐浴。
温嘉姝倚靠在椒房殿宽大的浴池边,她只需要坐在池边,宫人会往她的发上抹上香膏,服侍皇后沐浴。
浴池上浮了一层厚厚的花瓣,雾气缭绕,令人如置仙境,她被温热的池水弄得头脑昏昏,但睡得并不沉,过不多时那些宫人鱼贯而出,独留皇后一人泡浴。
温嘉姝被宫娥们细碎的脚步声惊醒,女官同她讲过宫中的规矩,沐浴未完,哪有单独留皇后一人的道理,除非……
她扯了旁边的衣衫裹住身前,拿了舀水的木瓢泼向了帷幕深处。
“哪里来的贼道士,窥探人家沐浴?”
“阿姝的眼力见长。”
掺杂了玫瑰花瓣的水洇湿了屏风,圣上被她突如起来的举动所惊,虽有些被人发觉后的面红耳赤,但仍自屏风后步出,心安理得地瞧着她,“既然阿姝不许我窥浴,朕也可以正大光明地看。”
他坐在浴室的榻上,目不转睛地望着池中的温嘉姝,“兰汤潋滟,昭仪坐其中,若三尺寒泉浸明玉。阿姝不是答应过朕,要演一演赵氏姊妹,难道不记得了?”
“不,我怎么可能说过这种话!”他穿着齐整的衣裳,而自己却未着寸缕,这种情形是从未有过的,“即便是,赵合德也不肯给成帝看的。”
“那莫若飞燕,”圣上从榻上往浴池这里走了几步,离得更近些,摘下了她颈窝处的玫瑰花瓣,露出她光洁的两肩,俯视她道:“阿姝看过许多野史杂文,应该晓得赵后此时该做何事。”
“郎君,你怎么不要脸起来了?”郎君忽然比她的脸皮厚,被调戏的人变成了她,这让温嘉姝有些伤心,“看姑娘沐浴是多不害臊的事情,你得要些脸面才行。”
这也多亏玫瑰花瓣撒得厚些,才遮住了水下全貌,圣上只能在水波起伏之间,偶尔窥见一点沟壑。
“比这不害臊的事情多了去了,阿姝难道不喜欢吗?”沐浴之事也不急在这一时,他犹豫片刻,转身回到帷幕之后,遥遥同她讲话:“那我再让宫人们进来为你更衣梳妆。”
“别呀,郎君。”温嘉姝还以为道长只是难得的虚张声势,将衣服丢到旁边的托盘中,放心地在池中泡浴,“你进来这么久,她们准以为我们在做坏事呢。”
“这样短的时间朕能做些什么,”他语气和善地同她商量,“饮完酒是不能长久泡温泉的,阿姝,你听话些好不好?”
温嘉姝也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郎君这样冒失地闯了进来,忽然又肯体贴,就让她觉得道长还是很好说话的一个人,便勉强同意了,“那郎君你背过身去,不准看我。”
“好,我不会看的。”
水声潺潺,兰汤潋滟,美人轻蘸泉水,细拭自己的每一寸肌肤。一幕幕活色.生香的旖.旎画面,纵他不看,又如何想象不出来?
之前服侍温嘉姝穿衣梳妆的女官得了皇帝的吩咐入内服侍皇后,寝袍与祎衣的颜色相似,里面是袖口窄窄的薄罗裙,外头罩了一件朱色广袖的纱衣,司饰周全地考虑到圣上大概不会解这些女子发饰,简单地用玉钗为皇后挽了发髻。
皇帝等这些女官妆扮好了他的妻子才重新踏入浴间,温嘉姝穿好了衣裳,即便这衣裳比起平日她用的寝衣还要轻薄不少,但再瞧见郎君时也自在了许多。
她坐在妆镜前,招了郎君过来,“道长,皇后的用度果然奢侈,你看看这铜镜,比千秋殿的大多了。”
美人褪衣沐浴时自有无限的媟艳风光,甚至连浴罢的娇慵无力都这般摄人心魄。
圣上立在她身后,忽然失笑,“镜子这么大,必然是有它的用处,只要能让人欢喜,也不算奢侈。”
温嘉姝也表示赞同,“以后我要是想顾影自怜,可比原先方便多了。”
“倒也不全是为这个。”圣上解开了她身前系带,露出从前碍于礼法而不能窥见的风光,而这一切,甚至都不需要低头,只需要看着铜镜就能知道。
浴池中温泉水滑,不好去捉一条通水性的鱼,但等鱼到了岸上,便成了他的掌中之物。
皇帝并没有在瞧她,但仍叫人面红心热,她抬手想拢上外衫却被郎君握住了手腕。
“别动,阿姝不觉得这样很美吗?”想要她害羞是很难的一件事,她愈是难为情,圣上就越想叫她再难为情些,“此处白昼潜伏,夜展光华,天都暗下来了,叫郎君瞧一瞧有什么妨碍?”
妨碍不妨碍的,也不能第一次就在这处云雨,她欲哭无泪,但要论武力又不是道长的对手,“道长,你到底背着我看了多少秘戏图?”
“也没看些什么,随手翻翻诗集罢了。”
他望着镜中被自己按在座上的女子,像是被捕以后战战兢兢的猎物,低下身子念与她道:“一双明玉贴身前,紫禁葡萄碧玉圆。我能有什么坏心思,不过也就是想用些果子罢了。”
雾气沼沼,朦胧了镜中景象,圣上用指尖轻轻点了一下镜面,让那柔软酥酪上的红色缀饰在雾面里显得格外清晰。
郎君除了开始解她衣带,后面并不曾动她羞人之处,但莫名其妙的是,她曾握了道长的手隔衣触碰过这方禁地,那时郎君还由得她肆意玩闹,可她生不出什么羞耻的念头,现在道长不过是点了一下镜中女子,她也觉得难为情极了。
“往日总是半见山峦,不能观赏全貌,今日难得坦诚,阿姝害羞什么?”
圣上松开了妻子的皓腕,看温嘉姝略显惊慌地系上衣带,含笑安慰她:“外面的人都叫我遣走了,夫人何必举动不安,不如同我就这般出去,也省了一番工夫。”
温嘉姝略带了恼意,回头嗔他道:“好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你叫我坦诚,怎么不知道先将自己变得坦坦荡荡,一点也不讲究礼尚往来!”
“那我要怎么行事才合阿姝的意呢?”圣上转到她身前,半倚了妆台瞧她被热气晕染成娇红的芙蓉面。
她思索片刻,起身附在郎君耳畔说了几句才暂离妆台。
“这怎么成!”圣上望了望外面天色,意有所指,“阿姝,夜都深了,我们这样不大好吧。”
窗户外面还透着光呢,怎么就不好了?
“道长,长夜如斯,我又不会跑出去。”总不能只叫他一人得意,不许她像以前一样冒坏水,“不过是叫你从心所欲,像以前一样罢了,这也不叫为难。”
“圣可汗天威赫赫,闯到里间咄咄逼人,叫臣妾实在是惶恐不安,难以安心侍奉。”她抚摸着圣上的常服,半真半假地装可怜,“郎君,我才刚到你家,你总得叫新妇适应一下嘛。”
他从前也是一样的装扮,不见她如此惧怕天威,圣上瞧她总不像是诚心诚意,“阿姝说实话,我才肯去更衣。”
温嘉姝从妆台的下面抽出了一本图册翻到倒数第二页递给了郎君,那是她沐浴之前看过,叫女官暂且藏起来的。
她双臂揽了郎君的颈项,凑在他唇边亲了一口,“道长,其实我在道观的时候,就想把你这样了。”
第62章 晋江文学城独发……
热闹了一日的太极宫重新恢复了寂静, 本该是春意盎然的椒房殿却传来敲击木磬的声音。
神龛前燃了一炉檀香,虔诚的道士束了一顶碧玉青莲冠端坐在蒲团上,不疾不徐地吟诵着《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 经书才翻过了几页, 帘外忽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道长,夜都这样深了, 为何还不就寝?”女子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寝衣, 从后拥住道士的背, 亲了一口他的耳垂,“是在等我共度良宵吗?”
“无上天尊,不知善士从何而来, 寻贫道有什么事情?”道君念完了这一页,方才放下了敲击的木槌, 女子的重量压在身上,仍是笔直如松,坐如磐石。
“我是从东土大唐而来,专吃人心肝的狐狸精。”温嘉姝没想到郎君演得甚好, 大概他本性如此,也不需要怎么做戏就叫人爱得不行。
她慢慢将手探到了他心房处:“听闻圣人有七窍玲珑心, 何不剖我一半,让我解一解馋。”
“予你心肝,我能有何好处?”道君淡淡道:“何况人的心肝有什么好吃的?”
“旁人的心肝不好吃,但道长的一定很香。”她贴在那碧色的道袍上, 嗅了嗅道君身上的气息, “我胃很小的,清蒸、红烧、油炸,只消一半心肝, 够我吃上好几餐。”
她使坏地把经书翻乱了页数,叫他看不成,“我也不是白吃饭的,只要道长愿意,我可以做道长的炉鼎,为道长修炼内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