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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今天也在撩人 (丸子炒饭)


  如果事情真的已经走到了无可破解的死局,那为什么她不放手一搏?
  圣上贵为天下之主,君临万方,后宫又没有妃嫔,比萧琛强了千倍万倍。
  那道长缓缓转了过来,扫视了身后一同起身后垂首而立的诸人,最终目光定在了温嘉姝的身上。
  如果说咸安公主的艳丽是天家骄女的恣意风流,那面前美人的眉眼则是洛水无尽的缱绻温柔,只消盈盈一拜,便已令人心折神往。
  或许是被这阵势所惊,她怯怯地抬头望了一眼自己,又飞快地低下头去,将绝色的容颜藏了起来,不欲叫人瞧去神情,唯独手中紧攥着的桃花方帕暴露了主人的心思。
  自她入门的那一刻,殿中便多了一味蜜桃的甜香,若即若离,不饶不依,像一只山里修炼成精的狐狸,来凡间摄取男子的心神时必会带些魅人的香味。
  他未见得真容,却听这狐狸款声温言,又闻她失声浅笑,一时竟走了神,错乱了经韵。
  皇帝二十五岁圣寿时,洛阳太守曾进献了几株桃树作贺,洛阳的官员大多是他的旧部亲信,故而这些桃树都被移到了云麓殿以示天子恩宠。
  这些贡树被养护得极好,每当春风入帷,常带了几片桃花落在榻前,为清冷的宫殿平添了几分雅趣。
  这桩事还是纨素的主意。
  每年暮春,长公主常打着探望皇帝的旗号正大光明地来蹭西域进献的葡萄酒、洛阳贡上的桃花,酒酣之际也曾不顾君臣礼数,抱怨他这个做兄长的不通风月。
  “如今天下升平,二哥有金屋万千,何不藏娇于此?”
  或许是为她此言所惑,圣上安寝时,偶尔也赴巫山做了几场绮梦。
  梦中的云麓殿与寻常并无二致,仍是暮春时节,桃花灼灼,他于殿上诵经完毕,画了一幅丹青。
  不同之处在于他的笔下不再是山河万里,而是海棠春睡。
  在圣上目光所及之处,有一个美人卧在贵妃榻上,尚不知自己的睡容被人画去,犹自沉梦好眠。
  凉风乍起,吹落片片桃花,粉色的花瓣飘然洒落,不经意间,那美人微睁了杏眼,眸中媚意倾泻而出,拂去了落在寝衣处桃花强坐起来,披了他的衣袍起身,理所当然地拿了胭脂递来,要天子为她匀开。
  天下初定,圣上没心思同宫妃做这些亲昵的事情,而梦里的他却像做了千万次一样熟稔,不仅为美人匀开了口脂,竟还在她唇上偷吃了一口,随后于女子莹润的肌肤上留了相同颜色的痕迹。
  太极宫与行宫两处,宫室有数万之多,上皇在位时,妃嫔媵嫱已达数百,宫娥侍婢几近一万,皆不及她姿颜姝丽,即使是上皇不惜落下污名也要到手的辛氏妇,同她站在一起也逊了几分颜色。
  ……
  过了良久,错了节拍的道长将手中经槌递给左右,敛仪整容,对着三清神像叩了三叩,行到美人近前,声音不见波澜。
  “今日且先如此,明日再来诵经罢。”
  两旁的道士躬身应诺,从大殿两侧鱼贯而出,伴君如伴虎,他们虽是圣上的兄弟,可并非一母所出,美人固然楚楚可怜,但擅闯大殿惊扰圣驾,已是罪无可恕,即便是他们,也不敢为之求情。
  空旷的大殿只余下二人对立,温嘉姝稍松了一口气,站直了身子。
  圣上要处置一个女子,绝不会特意屏退左右,更不会在道观的正殿发落罪人。
  或许她这一步棋,走得并不算差。
  圣上见她神情自若,并无求恩之语,不由得微微诧异。
  “妾身多谢道长解围。”温嘉姝莞尔一笑,一抹绯红不经意间在玉一样的肌肤上晕染开来,漾成少女的羞色,“妾一时无礼,坏了观中清修,还请道长责罚。”
  她的话音与长安官腔略有差别,又无知无觉地称他作道长,可见并不是面过圣的贵女。
  但凡世间男子,面对生得好看的美人总是更为优容,圣上在这一点上亦随众人。
  更何况若说有错,论理也不在她身上,他一时堕于心魔,教她被许多陌生男子直视容颜,她不生恼怒,反而称谢,道观之中,自己不过是一个修行的道士,怎能责罚她一个香客?
  “自身修行不至,如何能怪得了旁人?”圣上徐行至侧殿,寻了自己常用的案几,铺好笔墨。邀温嘉姝相对而坐。
  “善士此来,所为何求?”
  圣上未登基前涉猎极广,阴阳占卜也略知一二,但起意为人占卜,还是头一回。
  温嘉姝垂下目光,掩去自己心中的惊诧激荡,尽量平静下来:“妾不问凶吉,只是……想向道长求一桩姻缘。”
  轻柔的声音传来,圣上笔尖微滞,一滴浓墨落下,污了一纸魏晋风骨。


第3章 . 道君 分明是桃花犯朕,何来朕犯桃花?……
  “善士慎言,”执笔的天子搁下了紫毫笔,随手拿起镇纸,取走了废掉的熟宣置于篓中。
  “若求问姻缘,城南三十里处自有太阴庙可供祝祷,又何必舍近求远,来湘宫观问人?”
  宽大的袍袖遮掩住他稍显急促的动作,圣上也不意这女子竟如此大胆。
  或许是因为有了君王这层身份,旁人不敢在他面前公然造次,除了咸安,他还没见过有哪个贵女敢肆无忌惮地在道观寻择夫婿。
  “道长是怎么知道,城南三十里处有太阴庙的?”
  求与求问一字之差,温嘉姝细瞧圣上面色,见他没有降罪之意,她心中就更安定了几分。
  梦里的天子虽然凭马上定天下,却非易怒之人,她入宫之后为求天子垂爱,屡有惊人之举,圣上从来也没有真恼过她。
  人都是有劣根性的,忆起那般纵情任性的梦境,温嘉姝也品出了咸安长公主为难道士的乐趣。
  圣上不愿自揭身份,倒令她有机可乘,步步紧逼。
  她同李纨素相处的时日虽短,但耳濡目染,也把占人便宜的手段学全了去。
  肃容危坐的道君不防她打眼细观,听她问得刁钻,自己竟然无话可答。
  “知道便是知道了,”他别开了眼,所幸殿中侍奉的道士已经悉数退下,无人撞见圣上窘态,“哪有为什么?”
  “那我来此处也便是来了,道长何必问我呢?”
  温嘉姝略靠近了几分,案上有几张题了诗句的纸张,飞白苍劲刚毅,银钩铁画,颇有纵横睥睨的气势,只消一瞥,就晓得是何人所作。
  “参差垂玉阙,舒卷映兰宫。”
  她的注意力不在那些作毕的诗上,偏取了一张他未题完的诗稿吟诵,“道观距长安尚远,道长何以得见珠帘舒卷?”
  美人跪坐起身的动作略大,淡绿色的罗裙拂过黄色的蒲团,独属于女子的馨香在方寸之间飘荡萦绕,环珮摇曳,珠玉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教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她似乎只是一时失言,不过是片刻工夫,注意力又转到了他的诗稿上,不再提起自己的终身事,倒令被问的那人反来提醒她。
  “娘子不问姻缘了吗?”
  温嘉姝“咦”了一声,奉还了他的诗稿,托腮微嗔,“道长怎么忘了自己刚说过的话,城南自有主姻缘的太阴庙,我何必舍近求远,来湘宫观求神?”
  她像是记性不好,复述一句话都能错偏了意思,可又一语双关,分明是记得一清二楚!
  “善士说笑了,”他不置可否,“我不是神。”
  “可道长生得很是好看,”她语气挚诚,指尖触碰到他刚用过的镇纸又缩了回来,“神采英毅,威容俨肃,便似画中神袛,只可远观。”
  圣上御极多年,臣子的赞词多是称颂他文武功德,除了阿耶,甚少有人说起他相貌美丑,不意偶然微服,居然会被一个妙龄女子称赞,“娘子须知,皮相于道士,是无什么用处的。”
  她是个心口不一的女子,口中说着“只可远观”,却距他身前不到三尺,他的眼神游移在那方镇纸上,乌沉沉的木衬托出她玉色的肌肤,像是前几年属国进献的贡狐。
  一样是长而媚的眼睛、口是心非的性子,然而不同的是,那只狐狸因为在一封奏疏上按一个朱红色的梅花印,被他下诏养在了上林苑,而眼前的女子仍在他的桌案前,双眼澄澈地望着他。
  尽管随侍天子的禁军内监都在外面等候传召,圣上只需开口,便能将她逐之门外,可他并没有这样做。
  圣上不喜臣子阿谀媚君,但褪去了君王的光环,有这样一个容光潋滟的女子对自己吐露倾慕,放在任何一个男子身上,恐怕都无法推拒。
  他甚至有些隐隐的期待,想看看她接下来还能说出什么惊人的话。
  “可是于我而言,自然是十分有用处的,”美人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细若蚊呐,“本来我是要来求神问卦的,可我现在见了道长,却又觉得不必了。”
  她为梦境所扰,夜夜不得安眠,唯独梦见君王的时候,能有片刻安宁。
  咸安长公主提议要来湘宫观时,她虽知根由,亦不免动心。与其自己为日后境遇担忧不止,倒不如寻一位精通相看的道士,为自己一解心中疑惑。
  不过现在看来,她已经不需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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