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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监请小心轻放 完结+番外 (小央)


  他以为托托会知难而退,谁知她一口答应下来,还叫他跟她拉钩。
  她的手指送出去了,他却没有把手伸过来。
  后来他们还是去踏青了。可是托托还是时常想起这一日来。她想,纪直是不是不敢与她约定什么的呢?
  伴君如伴虎,他终日都在生死的弦上。
  纪直也会死的。
  死了的话,他是不能守和她的约的。
  约定的回忆消散而去,剩下的,是他那块令牌墓碑般的颜色,以及跪下时双膝的痛楚。
  托托盯着那块独属于西厂督主令牌。
  她动弹不得。
  声音。
  动物的鸣叫声。
  鸟的叽喳声,梅花鹿在树木间跳跃的蹄声,林蛙连绵地鼓起声囊,狍子、貂和黄鼠狼焦躁不安地竖起身子哀嚎,远东豹在树上踱步,吓得松鼠吱吱直叫。虎在山崖间轰然长啸。
  渐渐响起来的,是来自辽东飞禽走兽偌大的声音。
  托托跪在原地。所有人听见那些声音,都不由得环顾四周,只见漆黑的颜色一点一滴地沿着树木枝叶的缝隙,将它们填满,而在这山林间,四周的枯枝碎裂声也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
  有许多人在接近。
  那是他们的第一个念头,然而仰头最先辨别清那乌黑一片的真身时,他们都意识到自己大错特错。
  的确有什么来了,但不是人。
  飞鸟密密麻麻聚集上空,将这一片天空覆盖得严严实实。而在树林间也陆续出现各色的皮毛、棕褐色的眼珠与缓慢摆动的尾巴。四面八方都在被包围。
  托托以全然崩溃的姿态跪倒在地上。她上身笔直,仿佛将要就这么化作一块石碑。
  天已经黑了。不是缘于天色已晚,而是因为飞鸟重叠的翅膀掩盖了天。
  庄思恪感觉嵴背发凉,不由得问:“这天地异象是怎么一回事——”
  一旁的阿达眉目间郁结着不安,对此他本应如数家珍,此刻却用汉语长话短说:“女真,极少数人,通兽语。非,操控飞禽走兽。然,心绪起伏时,周遭野兽,性情必变。
  “其中,托托尤其。”
  女真士兵们都被逼得连连向中间聚拢。
  庄思恪也遭到了推搡。他一时情急,索性从腰间抽出剑来,转身朝着托托大吼:“大胆!你这贱妇,快给我停下来!”
  托托背对着他,仍然直跪在地,分毫不动。
  庄思恪挥刀乱劈,一只野兽忽然从外突袭而来,将他撞倒在地,继而死死守护在托托背后。
  那是一只獐。
  在辽东,这是再常见不过的走兽之一。分明是与鹿同类的食草动物,然而口中却长着骇人的獠牙。
  它对着庄思恪露出了凶狠的表情。
  庄思恪自觉受辱,更加愤怒地吼道:“纪直死了!纪直这个太监已经死了,再没有庇护你的人了。你这卑贱的女真人,给我下地狱去陪纪直吧!”
  语毕,他便举着剑再次冲了过来。
  托托忽然动了。她伸手撑住那只獐的嵴背,不疾不徐地站起来后回头看向庄思恪。她并不躲闪,仿佛真的要如他所说,下地狱去陪纪直一般。
  元嘉艾立刻上前,一刀便将庄思恪推了出去。他招呼着其他手下一拥而上,转身扶住托托的肩膀,继而猛烈地摇晃起来。
  “托托!你醒醒!你不能死在这里啊!”他高声喊道。
  
  托托双目溃散,好像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意志。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从前,托托时常想有关最坏的境地。
  那时候,再歹势也不过是连手一起去了,亦或是没命。
  她从未想过有这种可能。
  她没有纪直了。
  托托已经不明白了。
  就在这时,另一个女声传来。
  “托托——!”
  这一回,从山林底下冒出的不是什么野兽,而是忒邻。她身后是元嘉艾所率领的兵马。
  “忒邻阿姐!”元嘉艾喜出望外,高声呼喊,“你们怎么来了?!”
  忒邻远远地回答:“才走了几步,就看到这样大的阵势。我从小和托托在一起,一猜就知道你们出事了。”
  混战随即而起。
  元嘉艾将失去意识的托托飞快抱起,刚要将她送走,面前忽然便横落下一把大刀。
  是阿达。
  “托托,不能,你带走!”阿达艰难地说着汉语,目光紧紧依附在托托身上。
  他就像被夺走心爱之物的孩子一般焦急。
  大受打击的托托如花樽一类的物件,死气沉沉,因而任人摆布。
  她那么漂亮。阿达仿佛被这样的她摄取了灵魂。
  元嘉艾才懒得听他说话,一掌将他推开,飞快地跨过山间,把托托送回忒邻的马上去。
  “带她走。”元嘉艾交待道。
  托托仍然睁着眼睛,只是那对漆黑的瞳孔中一无所有,空空荡荡。
  元嘉艾看得心痛,伸手替她合上眼睛。他替忒邻驱使着马掉过头。
  看着托托总算获救、扬长而去,元嘉艾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转过身。被推了一掌的阿达已经重新站起,这一次,轮到他失神了。
  驮着托托的马远去,下山,在树林间消失不见了。
  再一次看向元嘉艾时,阿达脸上是笑着的。
  那是一个凶煞而狠毒的笑容。在修罗的微笑之下,阿达双目中掺杂着一点模糊不清的悲伤。
  他抬手指向元嘉艾,口齿清晰地说了四个汉字:“你必须死。”
  “是吗?”元嘉艾摆出迎战的架势,“本大爷觉着还是害死纪公公的你比较该死。”
  
  大虚王朝的山河已在沸腾顶端。
  荣光、耻辱、皇室、百姓,在这历史滚动的洪流之中不分高低,无一幸免。
  这时候,在颠簸的马背上,混沌之中的托托忽然又想起了这么一件琐事。
  洞房花烛夜时,她被安置在紫檀木攒百兽祥云围拔步床里。垂花牙子上到处雕满了海棠花。
  她穿戴着凤冠霞帔,珍珠流苏在烛火中盖住脸。隔着珠光的波涛,托托听见门打开的声音,俄而是一连串的靴子响。
  盖头底下,托托望见那只握秤杆的手。
  后来便是这只手,安抚了许多个令她疼痛不堪的日夜。
  她终究是再也握不住了。


第48章 城墙
  厮杀。狂躁,血肉飞溅,暴裂无声。
  大虚汉人帐内。
  元嘉艾赤着上半身坐在箭筒上,手下正替他的伤口止着血。
  他面色凝重,注视着前方咬紧牙关,手下来报,末了,他问:“纪公公的夫人如何了?”
  “已遣送回贾州,由专人照看着。大人不必担心。”
  他又回想起先前与阿达的那场厮杀。
  他们都是日夜辛勤操练自己的武将,年纪也差不多,正是风华正茂、气血十足的时候。
  二人轮番打了十几个回合都不分输赢,就在这时,各自的援军都赶到了,大战由此拉开序幕,他们也不得不在对彼此的仇视中暂缓对决。
  他还在回味着他的那句话。纪直死了。
  回去之后元嘉艾立刻问了手下,他们无一不是沉默。
  虽然从前时常对这个阉人心怀不满,然而他们与朝廷那些未曾来过前线的文官又不同,除了他们,还有谁更了解纪直在战事上的本事?
  纪直被从京中绕道赶来的太子旧部杀了个猝不及防,他与女真大军大将特斯哈对战时被一朝掀落马上,后被踏了个尸骨无存。
  “当真是惨。也就幸得纪公公是个没什么亲眷的,不然这非得要心痛而死啊。”当时同在的属下说道,“听闻他那个出身女真的对食亦随军而来,只能说是天意弄人了。”
  另一头,另有人不知是何用意,语气愤愤地嘀咕了一句:“又是女真人?莫不是细作……”
  这话才说了一半,原本在疗伤的元嘉艾忽地起身,毫不犹豫,从一旁抽出一把刀便劈向那人。
  刀口在妄言者脖子跟前停下,他咬牙切齿,一顿一挫道:“狗东西,再胡说八道我就砍了你。”
  周遭人都晓得多说无益,几个识趣的立刻摘了他的刀,说那话的人也住了口。
  “接下来去哪?”副将问道。
  “回贾州。”元嘉艾说,“有一场恶仗要打了。”
  屠戮。焦灼,死不足惜,奋勇冲锋。
  女真车队中,兵卒来往,见到阿达时无一不频频一颔首快步过去。
  阿达任由周边的仆从们大呼小叫着取来草药,他望着沾满血迹的手,手掌张开又合拢,不断重复,仿佛在试探自己能否继续握刀。
  他想起方才与元嘉艾的一场打斗。
  之后他对付了诸多汉人士兵,刀砍进肉身的手感,以及自己受伤时的痛,都没有能淹没与元嘉艾打斗时那种畅快之感。
  这一架打得真痛快。倒让他想起了多年以前被托托一鞭打中脸、留下伤疤时的情形。
  痛是的的确确痛的,然而,快意却也是真真切切的。
  记忆中少女摇曳的辫子再一次出现,它们像暮秋时分里按出虎水天空中展开翅膀、去往南边过冬的候鸟,又像他只听那些汉人商队所说的江南杨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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