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羽静默地站在一侧,见她有些失神,琢磨半晌小声问道:“公主,仙人跳能拿住素柔?”
“那是自然,不要小看这俗套。”瑛华揉了揉太阳穴,斜身靠在椅背上,“能让爱钱之人低头的,无非就是两样,强权和更多的钱。只要我手里捏住她的把柄,再受之恩惠,你觉得以她肤浅的修为能抵挡的住诱惑么?”
翠羽道了个是,“这女人不知羞耻,就该好好整整她!”
“整她不是重要的。”瑛华合上眼,不再说话。
“……”
翠羽倏尔担心起来,这话音听起来微妙,不知道公主意欲何为。
她也不敢多问,唯有在心里求菩萨保佑公主万事顺遂。
事实证明瑛华没选错人,别看姜丞一副懵懂无知的天真模样,演起戏来那叫一个浑然天成。
他盛装华服,身后跟着瑛华为他配的侍从,每日守在素柔的必经之路,没几天就吸引了素柔的青睐。
细皮嫩肉的富家公子,素柔又是风尘场子摸爬的人,怎能不稀罕呢?
十一月初六,姜丞终于攻破了素柔。这天清晨,素柔一大早就跟姜丞在永安街口汇合,坐上了他的马车。
素柔是个眼尖的,这马车内饰雍容华丽,一看就是富贵人家才能享有的待遇。
她穿着艾绿绣菊花纹袄裙,衬得肤如凝脂,一举一动有暗香幽幽攒动,顾盼间尽显娇媚的风流意态。将头靠在姜丞肩膀上,呵气如兰道:“公子,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话到末尾,声音拉起长调,如同猫儿撩挠般惹人酥麻。
姜丞浑身发寒,挤出一丝笑,“去京郊转转吧,我知道有处风景甚好。”
“就听公子安排。”素柔抬起白皙的腕子,青葱手指自上而下摩挲着他的襟口,眉眼一垂,声音也哀凉几分,“昨日扬州来信,说家里父亲病了,还要吃药,我这正难过呢。”
又来了……
姜丞偷偷翻了个白眼,轻车熟路的从袖阑出掏出银票,直接塞到她手里,“柔儿姑娘别难过,难过就不好看了。拿去给你父亲买药,让老人家好好保重身体,不够的话再说。”
素柔状似无意,轻瞥银票,数目让她眼眸一怔,“公子真是阔绰,柔儿就替父亲谢谢公子了。”
姜丞扯出一丝笑,然而很快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素柔抬起头,亲吻着他的下颌,一路向上直到耳垂。
他全身战栗,双手扳住素柔的肩膀,往后一推拉开与她的距离。
毕竟是习武之人,大手钳的素柔生疼,她蹙眉道:“公子,怎么了?”
见她轻咬嘴唇,就要泫然泪下,姜丞突然反应过来,大手一捞又将她抱在怀里,尬笑道:“那个……马车上太过颠簸,我怕伤了柔儿,不如我们去京郊的悦来客栈吧?我……好好疼你。”
素柔小鸟依人的埋在他怀里,嗡哝道了声:“好,柔儿听公子的。”
姜丞无声干呕,又摆正脸色对车夫喊道:“去悦来客栈!”
悦来客栈在京郊五里外,依山傍水,环境幽雅,是很多外地富商停留驻足的地方。
姜丞下了马车,旋即看见了不远处停着的华贵马车,还有几匹精壮的枣红骏马在马厩里垂头吃草。
看来公主已经到了,他眉眼一沉,带着素柔走进了客栈。
掌柜抬头见他,就拿出了静轩楼天字房的钥匙,“公子来了,房间已经备好了,在静轩楼。”
素柔一听,娇声嗔怪着:“原来公子早有预谋,讨厌。”
姜丞陪着笑,拿起钥匙拽着素柔就往后面走。穿过垂花月门,两侧是游廊,怪石嶙峋,清池艳艳,穿堂而过便是静轩楼。
小二引着他们上了三楼,偌大的一层就只有这一间天字房。
“二位好生休息,桌上有清酒供其享用,若有别的需要就去前厅找掌柜,小的退下了。”小二躬身退出去,替他们阖上门。
素柔环视一番,心道这间上房肯定价值不菲,暖如春日,陈设雍容。她不会放过任何一位金主,婀娜着走到姜丞身前,抬手就要抱。
“不着急。”姜丞打住她,含笑道:“我去倒杯酒,喝两杯助兴。”
素柔媚眼如丝,“公子真坏。”
姜丞笑笑,走到方桌前背身而站倒了两杯酒,又迅速从袖阑掏出白瓷小瓶,将里头的粉末洒进酒中,两指钳住酒盅轻轻摇晃。
“好了。”他端着两杯酒踱至素柔面前,将其中一杯递给她。
素柔接过来,两人相视一笑,喝起了交杯酒。
微辣的酒进入腹里,素柔双眼迷离,皓腕搂住姜丞的脖颈。正欲亲吻,眼一闭就倒在了他怀里。
“妈呀,总算把这小娘子撂倒了。”姜丞长舒一口气。
药效浅薄,他火速将人抱上床,闭着眼脱到只剩一个水红肚兜,又拿来褥子将人盖上。自己也按照吩咐脱掉外袍,穿着中衣躺进被褥里,薄唇微曲,学了一声鸟叫。
夏泽掩身在屋檐上,一身鸦青窄袖常服,乌发整齐上束,绾着青玉发簪,看起来神采飞扬。
听到天字房传来鸟叫,他飞身而下,轻巧地落至二楼厢房的露天回廊上,拱手道:“公子,已经好了。”
屋内女扮男装的瑛华负手而站,穿一赭色锦袍,脚踏织云皂靴,英气朗朗的对众人说道:“走,上场!”
“是!”穆围和张堇之站在她身后,拱手得令。
四人沓沓飒飒登上三楼,气势如山。
来到天子房门口后,瑛华长运一口气,肃着脸,一脚就踹开了木门。
砰
巨大的响声让素柔瞬间清醒过来,她扶着额头,茫然的折起身来。余光瞥到自己的小公子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她眼眸一怔,继而看到了门口来势汹汹的四人。
“你……”她惊道:“你们是谁?!”
“我倒想问你是谁?”瑛华冷笑着进屋,眼光放在她胸口。
素柔低头一看,慌忙拿被褥遮上。她心道不好,这四人来者不善,看样子是被人捉奸了。
很快屋里的光景就印证了她的想法,姜丞的肩上挨了瑛华一脚,虽然不重,他还是很配合的倒在地上哀嚎。
瑛华怒叱:“好啊你这混小子!让我妹妹独守空房,你却在这里偷腥!来人,给我打!”
穆围和张堇之来到姜丞身前,一副“得罪了”的神色。
混乱期间,姜丞的屁股挨了好几脚,欲哭无泪,索性眼一闭装晕算了。
“行了!”
做做戏就差不多了,瑛华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姜丞,又将眼神烙向素柔。素柔被她盯得发慌,攥着被褥的手颤颤而抖。
“我怎么看你这么眼熟呢……”瑛华走到床边,审视着那张仓惶失措的面容,恍然说:“我见过你,你不是张伯爻的女人吗?怎么还在这里偷人!”
一听这人竟然认识自己,素柔再也矜持不住,裹着被褥绝望地跪在床上,“公子饶命!我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这里!方才喝了一杯酒我就……我也不知道发生了!”
“行了,别装了。”瑛华勾起她的下巴,“你究竟知道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身在此地,被我捉奸在床。”
素柔惶然地噙着泪,可怜巴巴的望着她。
可惜这让人怜爱的眼神对瑛华不起半点作用,她拉住素柔的腕子,厉呵道:“走!跟我去见官,我要告发你们这对狗男女!”
素柔神色一滞,死命的往回拽腕子,“大人饶命!小女子知错了,是我一时糊涂!只求大人能开恩,让我做什么都行!”
“做什么都行,”瑛华松开她,饶有趣味的眯起眼,“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我可以给钱,我这有银票!”素柔往床上摸来摸去,最后从她散落的衣衫里掏出一张银票递给瑛华。
瑛华接过来一看,将银票仍在地上,“开什么玩笑?就这么点不够打发要饭的,恐怕小姐刚进京,还不知道物价呢。”
眼看此人要狮子大张口,素柔粉拳盈握,思忖半晌,心疼疾首道:“公子要多少,我可以去凑,只求你别声张出去。”
瑛华也她,“怕江伯爻知道?”
素柔泪眼婆娑的点点头,若是见官她跟江伯爻就黄了,她还指望从江伯爻那里多捞些银钱呢!
对方虚情假意的眼泪让瑛华心头冷笑,小鱼一点点上钩,她抿唇沉思,勉为其难道:“不声张也可以,但你得帮我做件事。”
素柔一愣,“敢问公子是何事?”
“非常简单。”瑛华俯下身,沉沉凝着素柔那双妩媚的眼睛,“我要你老实的待在府里,盯住江伯爻,他的所作所为,你要事无巨细的禀告给我。”
“你……”素柔突然明白过来,愠怒道:“原来你在设计我,你就想让我替你办事!”
“红口白牙说的倒是漂亮,证据呢?”瑛华满目寒凉,“拿出来啊!”
素柔顿时又蔫了,“我……我要报官……”
“报官?”瑛华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皂靴一抬踏上床沿,双手钳住素柔下颌,“姑娘,你认识我吗?你知道我得目的吗?以你的资历,能调查的清楚吗?”
素柔被她泼天的气场慑到哑然失色,怔怔发愣,大气也不敢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