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躲她?
瑛华有些生气,逼至他身前,强行掰起他的脸。埋怨的话还没说出口,差点被惊掉下巴。
“你……”她花容失色道:“你的脸怎么了!谁打你了?!”
翠羽也惶然地捂住嘴,谁这么大胆子,敢打夏侍卫?
终究还是逃不过她,夏泽叹了口气,无奈道:“昨晚不小心碰了一下。”
“碰了一下?”瑛华不信,“谁会碰成这样?好好的一张脸,都快肿成猪了!”
夏泽额角一跳,“公主真是说笑了,哪有这么严重?”
“还不严重呢,再严重点跟毁容有什么两讲?”瑛华捧着他的脸反复打量着,面上更为阴郁,“不对,这伤不是碰的,你肯定跟别人打架了。说!究竟怎么回事?!”
“……”
“不说是吧?”瑛华不耐烦的松开他,“好,你不说本宫也自然会知道。”
她转身要走,夏泽却一把拦住了她的去路,“我说。”
“如实交代。”瑛华双手抱在胸前,一副审犯人的架势。
夏泽摩挲了下刀柄,将早就编好的理由说出:“昨天我跟沈侍郎起了些争执,因为护军选派方面有些意见相左,最后没谈拢,就动手了。”
父皇仅仅指派了禁军的将领,这哪来的一个侍郎?瑛华狐疑问道:“侍郎叫什么名字?”
“沈暮安。”
第27章 、睚眦必报
“听着耳熟。”瑛华想了想,“哦,是沈德卿的弟弟吧?那个纨绔子弟。”
夏泽点头,“是他。”
“呵,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无召入内,还打伤我的人,真当这里是他爹的太尉府了!”瑛华气的来回踱步,“不行!这口气不能吃,我得找他要个说法!”
不待人反应,她提着裙角蹭蹭蹭就下了台阶。
夏泽知道她的脾气,快步追上拉住了她的手,着急解释着,音调有些轻喘:“我们只是起了点小冲突,公主不必动怒,何况他也被我打伤了。”
“那怎么行?”瑛华不依不挠,“一定是他先挑衅的,对不对?你不可能无故出手。”
“算是吧。”夏泽抿唇思量道,见她又开始火冒三丈,赶紧又补一句:“不过我的官职比他低,动手已经算以下犯上了,公主若是再找过去,于理不通。若追究起来,我也难辞其咎。”
瑛华一听,面露迟疑。
“何况现在护军终选还需要用到沈德卿,现在这个节骨眼去找他弟弟问罪,委实不好。”夏泽一边说着,一边握紧她的手,“还是算了吧。”
他声音柔柔的,好似在祈求。手上的温度吸走了一些愠怒,瑛华渐渐冷静下来,“你真的没吃亏?”
夏泽摇头,“没有。”
“……那行,这次就听你的。”瑛华深吸一口气,忍不住睨着他的嘴角。好好一张俊雅的脸弄成这样,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她心疼道:“疼不疼呢?”
“不疼。”
“我看看里面。”
“嘶——”
她的张牙舞爪让翠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明知道受伤了还使劲扯嘴人家皮子,就没见过这么疼人的!
“破了这么多,得让太医过来瞧瞧。”瑛华有些担忧,转而忿忿道:“这沈侍郎出手真重!”
“公主不必放在心上,嘴里的伤口很快就能好。”夏泽低声安抚她,“我已经用了药了。”
“真的?”在得到肯定后,瑛华叹气说:“那你就休息几天吧,不用再去看终选了。脸上这样,让人看见多没面子呢。”
夏泽不以为意,“无妨,习武之人受点伤都是正常,没人会说什么。我还是替公主继续盯着吧。”
他越是风轻云淡,瑛华心里越是难受的紧,索性将眼光落向别处,“那你先过去吧,我随后就到。”
“是。”
夏泽踅身离开,凝着他的背影,瑛华沉下眼眸,咕哝着:“我信你个大鬼头。”
这事不对劲,夏泽一向谨慎,怎么会因为护军选拔之事以下犯上,落人口舌?
里头肯定有黑幕。
这么想着,她把张堇之叫过来,“本宫听说昨天夏侍卫跟沈侍郎起了争执,你去查一下,到底因为什么。”
张堇之一愣,低头道了个是。
“还有,去查查这个沈侍郎。”瑛华皮笑肉不笑,“最好能揪出点小尾巴来。”
以下犯上又如何?她就是锱铢必较的人,有胆子惹她的人,那就别再想安稳度日。
何况沈侍郎的父亲沈俞是朝廷里出了名的中立党,上一世摇摆不定,这次她肯定得借着沈侍郎的事敲打沈俞一番。
打从这天起,瑛华再也没有偷过懒,每天都去较艺场,跟夏泽从天亮守到天黑。她未提此事,但对沈德卿不冷不热,排斥之意不加掩饰。
沈德卿一看夏泽的那张脸,旋即明白了怎么回事。心头暗骂沈暮安废柴一个,这还怎么瞒得下去?不过他还是沉住气,耐心的为公主处理好护军选拔。尽心尽力,不敢怠慢分毫。
终于在第七天,护军终选全部完成了,共选拔一千四百五十七人。
瑛华吸了吸冻出来的大鼻涕,宣布了新护军统领的任命,剩下的全都交给了贺兰靖全权处理。
两天后,公主府护军换防完毕,府邸的血液焕然一新。
瑛华立在府邸门口,穿着一身绣镶牡丹的锦袍,外罩朱红云缎的大氅,贵气十足。翠羽守在她身侧,台阶下是静候已久的鸾仪凤驾。
她仰头看着牌匾上的烫金大字,偶有凉风携起发丝萦绕在眼前。
重生一来的第一件大事算是顺利完成了,她扬唇轻笑,神采飞扬。这下总算可以放心刺探江伯爻了,不过在这之前还得先处理一件事。
瑛华敛了笑意,肃然道:“走吧,去太尉府。”
巳时不到,官员们下朝了。琉璃瓦朱红墙,配之飞檐俏翎,一副太平盛世的威武之象。
大多数官员并不着急离开,太和殿门口簇拥着不少人,都在交头接耳,这种时候是趋炎附势的大好时机。
沈愈身着绯紫官袍,头戴乌纱,对周围热闹的场景视若无睹。甫一踏出门槛,就被人叫住。
“沈太尉留步。”
沈俞步子一停,江隐从一堆官员的簇拥中走出来,眉眼含笑道:“下官前几日新得一套白玉象棋,听闻太尉棋艺高超,不知可否赏光来府上对弈几局?”
沈愈笑脸相迎,“我倒是想去,奈何我最近身体不适,传染晦病总是不好。改日吧。”
江隐知道他会这么说,面无异色,压低声说:“晚些时候,下官会让人把象棋送到太尉府中,下官自个儿不精通,留着便是浪费了,物尽其用才是最好。”
沈愈笑笑,没再说什么,大步离开了。直到朗朗的笑声和谈话声离自己越来越远,这才放松下来,慢悠悠的晃到宫门口。
“老爷。”
小厮为他打起轿帘,沈愈提着官袍坐进去,心里不知怎么的,突然开始慌起来。一路上右眼直跳,他擦了下额头上的虚汗。这人一旦上了年纪,身体是一年不如一年。
到达太尉府后,沈俞下了轿子,顿时愣在原地。不知是谁的凤鸾停在他俯门口,其后列着两排身影笔直的护军,单瞧阵仗非同一般。
正猜思着究竟是哪位大罗神仙,管家从门口迎来,急切道:“老爷!你可回来了,固安公主在此等候多时了!”
沈愈一怔,更是糊涂。他跟固安公主没什么交集,自己也不是汪家那边的人,怎么突然跑到他府上了?
忖思些许,猛然想起老二的事,不由焦虑起来,“速速进府!”
瑛华端坐在正厅,手捏着茶盖,有一搭没一搭的撩着茶汤。窗明几净的高桌上摆着一盆黄杨,她看了一会,随手摘了片叶子,捻碎扔在地上。
在家养伤多日的沈暮安心虚的站在旁边,弓着身子,大气也不敢喘。
他一斜眼仁,眼角的余光看见了大步流星的沈愈,宛若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哑声张张嘴。
“臣沈愈,参加公主殿下。”沈愈踏进正厅规矩的行一大礼,阖手道:“让公主等候多时,还请公主恕罪。”
“起来吧。”瑛华朱唇轻启,笑吟吟道:“本宫今日来得早,不怪太尉,坐吧。”
“是。”沈愈恭顺坐在一侧,瞟了下沈暮安,心里一紧,面上还是佯作淡定,“不知公主大驾光临,所谓何事?”
“喏。”瑛华努努嘴,开门见山道:“沈侍郎打伤了本宫的一个侍卫,特此来讨个说法。”
“公主,那……那都是误会。”沈暮安尴尬的陪着笑,朝老爷子挤了个眼色。
沈愈视若无睹,暗沉的眼睛变得锐利,公主果然是来兴师问罪的。
那天回到太尉府,沈德卿为防万一,把事情给沈俞透彻的说了一遍。沈俞勃然大怒,惹谁不好,偏偏招惹夏泽。现在满朝文武都知道公主宠幸他,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沈俞当下就逮着沈暮安一顿胖揍,下手不轻,导致沈暮安好几天都没爬下床来。
固安公主是出了名的难缠户,尽管沈俞老辣,还是难免忐忑,不自然地捏紧了太师椅的扶手,“臣已经听说了此事,当真是个误会,老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