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泽突然拉住她的手,止住了她的话头。
“别说了。”他低着头,看不清楚表情:“我这就去叫穆围过来。”
瑛华愣愣地看他扔掉枕头,踅身离开,这才觉得自己是不是玩大了。
“你知道什么了?我话还没说完呢!”她追到门口喊:“夏泽,夏泽!”
然而他跟没听见一样,逃也似的离开了乐安宫。
“什么人啊?!你还没跪安呢!”瑛华双手掐腰,刚才还信誓旦旦说担待不起呢,怎么这就走了?
她今天算是看明白了,男人啊,还是不能惯。自打不招惹夏泽以后,这臭小子三天两头忤逆她,如今还敢给她甩脸子了。
她越想越气,朝着门口大喊了一句:“真是翻天了啊!”
对于夏泽来说,去往阑华苑的路走了千变,闭着眼都能摸到,如今却步履沉坠。乱七八糟的情绪堵在胸口,惹得他喘不上气。
当他站到穆围房间门口时,叩门的手略微停顿。或许他刚才应该承认自己吃醋了,想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自己真的吃醋了吗?
夏泽心里酸涩,一时有些迷惘。不过他很快逼自己释然了,驸马都不能要求公主从一而终,何况是他这种身份。他清楚的很,公主身边即便没有他,也会再有别人。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打开了。
“夏……夏哥?”穆围被面前的人影吓了一跳。
夏泽一怔,想要叩门的右手还尴尬的举着。
“夏哥,有什么事吗?”
“嗯。”夏泽将手放下,捻了捻手心的汗,滞了半晌才说:“公主让你今日去寝殿门口当值。”
“寝殿门口?”穆围皱起眉头,照常理来说那应该是夏泽的活。
对于普通护卫来说,公主的寝宫算是禁地,没有特殊命令,男人不得入内,除了夏泽这样皇权特许的贴身侍卫。他刚来公主府,怎么突然得此殊荣?
夏泽眸光稍黯,“公主让我们四人轮换当值。”
“……好,我这就去!”穆围一听,俨然很高兴,谁都想在新主子面前露个脸,这可是近距离接触公主的好机会。他兴匆匆跑到镜子前,整理了一下仪容,又将刀挂好。
“夏哥,我去了!”
刚要出门,夏泽却一提佩刀,将刀鞘抵在他的肩膀上。
穆围被这突然的举动整懵了,只听对方沉声警告他
“记住你来这里是干什么的,别的心思给我塞回肚子里去。若敢对公主起歹心,休怪我不客气!”
穆围被夏泽冷冽的目光慑住了心神,再加上方才在较艺场已经领略了他的风采,此刻不敢造次,只是疯狂点头,脖子都快断了。
离开阑华苑后,那股强大的压迫感才渐渐消失。穆围喘了口气,他只是个小小的禁军,又怎敢对公主起歹心?更何况谁人不知夏泽跟公主的那层关系,他又怎敢翘墙角?
真不知道夏泽为何出此一言……
直到他站在寝殿门口报道时,终于明白了原因。这两人不知因为什么闹别扭了,然后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大殿之内,瑛华气的脸红脖子粗,门都没让他进,颐指气使道:“这混球还真把你给叫来了,有种!那你去边上守着吧,以后四天一个轮值,回去通知你的小伙伴!”
“是!”
穆围敛声摒气地在回廊上站岗,然而那番警告却如同魔咒一样,不停的萦绕在脑海中。
他缩缩脖子,上身不动,脚往边上挪啊挪,直到离那朱红的大门远远的,心里才安生。这叫保持安全距离,他真怕夏泽突然过来,若是误会那可就麻烦了。
穆围摸了摸肩膀,上午夏泽那一脚力道十足,踹的他到现在还疼。
惹不起,惹不起,他还是明哲保身吧。
第22章 、冷战1
这一晚上,瑛华气的睡不着。生气之余还有些失落,她以前调戏夏泽惯了,小黄段子都说过不少,这么忤逆她的反应还是第一次。
是因为说了要招幸穆围他们的话吗?那只是开玩笑呀,不就是逗逗他么?
自个儿不服侍,还不许她找别人了,自私!再说了,她又不会真的去找。重生之后的日子刚刚走上正轨,她根本没那个心情。
“就上辈子来说,老子也就你一个男人,哼!”瑛华气鼓鼓的拽过被子,蒙上头。
外面小厅里,翠羽迷迷糊糊的醒过来,半撑起身体,“公主,您说话了?”
一片寂静,她又倒回榻上,浅浅的鼾声又起来了。
半晌后,瑛华从被子里钻出头来,大口大口喘着气。
关于四人轮值这个事,她的本意是让夏泽能好好休息。马上就要入冬了,每天在外面守着,睡也睡不好,多累啊。没想到人家不领情,还揣测她是为了找男人,她是这么水性杨花的人吗?
瑛华气到想锤头,话都不让她说完,那行,她就不说了。
从这天之后,乐安宫的内部守卫开始了轮值,见到夏泽的时间一下子变少了。每天都变得漫长而枯燥,好不容易熬到夏泽当值,瑛华又执拗的不肯跟他说话。
夏泽也恪尽职守,满心只有站岗站岗站岗,一句废话都没有。
两人都动真格了,这倒像是冷战。
上一次他俩不说话,还是因为夏泽强吻她。她不理夏泽,但她能感受到他默默追逐的眼神。这次她又找理由在院子里晃啊晃,什么都没有感受到,夏泽那叫一个目不斜视。
得,就这么耗着吧!
夏泽不理她正好,那她就专心致志搞建设。
然而瑛华高估了自己的定力,冷战一打就是半个多月,她非但没收到代表歉意的枣花酥,建设也没搞成,还差点把自己憋出内伤。
十月初六,大雪铺天盖地袭来,一夜之间雪裹满园,冷到说话都能呵出一团白雾。府里的下人都换上了厚重的冬服,护军们也都穿上了披风,各个看起来英姿飒爽。
“公主,咱们去打雪仗吧!”翠羽穿着桃红袄裙,跃跃欲试。
“不想去。”瑛华蔫头耷脑的坐在窗边,茫然的赏着雪景。这半个月来,她从一开始的强打鸡血逐渐变得精神萎靡,干什么都提不起劲来,总觉得心里少点什么,空得很。
这种感觉很熟悉,让她觉得很危险,以前无数次被江伯爻拒绝的时候她也是这样沮丧。她一直在逃避,坚持着不去想原因。然而空荡荡的感觉离她更进一层,挥舞着看不见的爪子,就是不肯放过她。
翠羽见她面色不济,担忧的看着她,“您不是最喜欢雪吗,怎么又不去了。”
“没力气,冷。”瑛华沉沉叹了口气,袅袅白烟从敞开的窗户中飞了出去。
这状态俨然就是抑郁了,翠羽眉头一皱,总得想点法子让她提提神。忽然脑瓜一亮,她惊呼一声:“啊!夏侍卫!”
“哪?”瑛华腾一下站了起来,探着脑袋往外张望,“在哪里?”
外面除了大雪和姜丞,连个鸟都没有。
余光察觉到翠羽窃笑的表情,她像个泄了气的皮球,又瘫回椅子上,呵斥的话都懒得说。
翠羽心道完了,这招好像适得其反,便小心的挪到她身边,试探道:“公主,既然您这么在意夏侍卫,不如就跟他解释明白,不就好了?”
那天两人的谈话她在外面听得一清二楚,一个吃醋不肯承认,一个执拗着不肯解释。
这不,瑛华又嘴硬起来:“你懂什么?我这哪是在意他,我这是在生气。他敢忤逆我,就是惯的毛病!”
翠羽偷偷嗔她一眼,嗫嗫道:“生气不就是因为在乎么,您现在还会跟驸马生气吗?”
“切。”瑛华不屑,“江伯爻算哪根葱。”
“那不就是了,您不在乎了,所以也就不生气了。”
瑛华不接话茬,心里却清楚得很。她肯定在乎夏泽,从重生开始就立志要对夏泽好一点,自认为做的也不错。
结果呢?
她忍不住脱口而出,“成亲不肯,轮值不肯!臭小子脾气越来越大,本宫看他这是想上天!”
她黛眉紧锁,好看的面容变得扭曲,翠羽看在眼里,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
“我的好公主哟,您这话本也没少看啊!有哪个男人愿意看着自己的女人去招幸别人?”她压低嗓音,“您不知道那天的话有多露骨,谁能不生气?夏侍卫这是好脾气的了,要是换了暴脾气的,还不……”
瑛华斜眼看她,“还不什么?”
“还不得打您八回了!”
“歡,你——”
你你你了半天,瑛华蔫了,委屈道:“我这不是开玩笑么?再说了,夏泽又不喜欢我,干嘛要生这么大气。”
翠羽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您这是典型的缺爱,以前您光爱驸马了,压根都不知道被爱是什么滋味。”
这小丫头,嘴皮子一张一合教育起她来了!瑛华瞪大眼,“我说翠羽,你也要反了不成?”
“我这是为了公主好。”翠羽挺直腰板,“奴婢怕您错过。”
好不容易放弃驸马爷了,身边这个现成的不捡,岂不可惜?
“您听好了。”翠羽清清嗓子,徐徐道:“因为喜欢,所以夏侍卫才生气。夏侍卫生气,你也跟着无精打采,所以……您肯定也有点喜欢夏侍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