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对我这么好,就不怕吗?”萧宝绥半垂着眸子,静静地盯着锦被上的花纹。
“怕什么?”
“怕太后……”她声音轻轻,想起了些很不好的事情,“我刚入宫的时候有许多东西不会,经常被罚不许吃饭。有个老嬷嬷见我被罚得可怜,就给我了一个馒头。后来,她的尸体在甬道上被人发现了……”
“帮过我的人不是被罚就是惨死,欺负过我的人一个个平步青云,日子久了,他们都知道该如何选择。”萧宝绥轻叹了一声,长睫微抖。
她吸了口气,掀开眼睛看向面前正懒散着把玩香囊的男人:“你不怕吗?”
“嗤,怕什么?”楚悖咧唇嗤笑,眸子乖张狂妄,“能杀我的人还没生出来。”
“宝儿放心。”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萧宝绥愣愣地看着那双坚定带笑的眸子,心底淌过一股暖流,好像有些什么东西悄然滋长,发出细微的扑簌簌的声响。
感动还没持续多久,就见他斜挑了一下唇:“我若是会死,定会在死之前杀了你,必然不会让你落在旁人手里。”
萧宝绥:……
她默默收起心底暖意,觉得自己实在是错得离谱,这么个人,怎么指望他的脑子是正常的?不琢磨着怎么杀了她就已经很好了!
“怎么?不高兴?”
“哪有?”萧宝绥展颜一笑,脆生生道,“那到时候就用这把刀杀了我吧!”
她一副信赖模样,努力把自己往他心上放。
少女静坐在床上,烛火灯光映的瓷白的肌肤好似澄透的琉璃。杏眸如水染着光晕,亮晶晶得像撒了把碎星,晃的人移不开眼。
楚悖默默看着她不发一言,许久,他扬唇一笑,语气若有若无地刻着雀跃:“好!”
萧宝绥定定看了他半晌,不禁笑出声来,也不知道自己笑什么,但就是觉得有趣。
楚悖望着她唇角两个盛了蜜似的小梨涡,阴暗眸子笼上一束光,晃晃悠悠直达心底。
夜渐深,她看着他开窗要走,忽然开口把人叫住:“阿瞒哥哥!”
搭在窗边的手微颤,楚悖回头一望:“怎么了?”
“以后不要再做那么危险的事情了。”萧宝绥抿唇,这次的目光真挚诚恳。
无论他出于什么原因对她好,对她而言,都是一份难得的温暖。她不想他出事。
“唔……”他缓缓一笑,“人又不是我杀的,是狮子咬死的。”
萧宝绥扬眉:“那狮子是谁放出去的?”
“我啊!”
说着,便利落地翻了出去。
萧宝绥眼角一抽: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
*
“你这背上的伤好得够快了。”霍安如一边给她上药,一边感叹道。
也就三四天的功夫,伤口已经结了痂了。
“他送来的药膏当真有奇效。”萧宝绥嗅了嗅药罐儿,只能依稀辨别几味药材,其他的一概闻不出,却莫名觉得这味道熟悉得很。
霍安如替她拢上衣服,电光火石间,兀地想起来了一件事:“这不会是锦衣卫专用的雪絮膏吧?”
“雪絮膏?”萧宝绥系上衣带,隐约觉得有些耳熟。
“我也只是听别人提起过一回,雪絮膏珍贵,除了给边关将士,剩下的向来是紧着锦衣卫用。皮外伤用上就好,连疤都不会留。不过……”霍安如顿了顿,“不过因为数量有限,只有重伤的人才会用上,一般的锦衣卫不会有这种东西。”
“我好像想起来了……”萧宝绥拍了拍脑门儿,“我幼时贪玩,荡秋千摔了一跤把额角磕破了,祖父亲自去远威王府求了老王爷要来一小罐雪絮膏为我治伤。”
“你瞧,一丁点儿都看不出来!”
她指了指额角,面上笑着,心里却是五味杂陈: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又用上了雪絮膏。
但是……
萧宝绥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如姐姐,你刚刚是不是说,只有受了伤的人才能用上这药膏?”
“是,听说还有一套严格的申领制度。”霍安如点点头。
她握着小罐子,指尖泛白发冷:他是不是受伤了?
或者……是他干脆把自己弄伤了才弄到了这罐药?
以他的脑子,做出这种事也没什么稀罕的……
还是等他今晚来了问问吧。
“你是在担心他?”霍安如见她皱着眉思索,调皮地凑近一笑。
“哪有?!”萧宝绥否认,“男人嘛,总是喜欢体贴温柔的女子,我若是关心他,他自会觉得欢喜。”
“瑟瑟脑子真灵!”
*
入夜,萧宝绥坐在窗边绣着荷包。
上次皇上赏下来的绸缎掌饰只留了两匹,剩下的将近三箱子她与霍安如一人一半。
自从搬到这来,赵阑瑛和霍安如都很照顾她,她没什么帮得上忙的,就自动揽下了绣活。
每日绣绣荷包香囊、打个璎珞,闲暇偶尔看看书,清闲自在,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在家的时候。虽然没那么富贵,但却也怡然自得。
“宝儿在给谁绣荷包?”
窗陡然被人打开,一股冷风夹杂着一个森冷的声音猛地灌了进来。
“给我们掌饰的!”萧宝绥眉眼弯弯,起身走了过去,“阿瞒哥哥你瞧,好不好看?”
楚悖翻身进来,眯着眼睛扫了一下,不经意瞥见了桌上的布箩筐里整整齐齐摆了六个荷包:“有给我的么?”
“啊?”她心虚地低头,“没有……不过我是想等你来问问你喜欢什么花样再做的。”
楚悖冷哼:拿着我送你的料子,给别人做东西!
萧宝绥觑了他一眼,却偶然嗅到股淡淡的血腥味。她眉头一锁:他真的受伤了?
她想开口,却知晓自己若是直接问,他必定什么都不说。
萧宝绥低下的眸子缓缓转了一圈,心里定了主意。
她把荷包放到一边,伸出双玉白的手微微颤抖着落指了指他腰间,甜糯的声音细若蚊蝇:“你、你把衣裳脱了给我瞧瞧……”
第12章 柑橘
楚悖缓缓挑眉,看着那只小手颤颤巍巍的,羞涩的好似关节处都泛着粉红。
“你确定?”他扯了下唇角,幽深眸子闪过玩味,“既然宝儿想看,那就满足你。”
说罢,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那双闪烁晶莹的眸子,修长的手落在腰上解开腰带。
“啪”的一声,楚悖把腰带扔在桌上,有意无意地把那小箩筐整整齐齐的荷包抽散。
原本紧挨着的荷包变得东倒西歪,他瞬间觉得顺眼了许多。
“我……”萧宝绥虽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冷不丁瞧见一男人就在自己面前宽衣解带,还是羞地捂着脸背过身去。
她正羞得无地自容,身后忽然一凉,耳侧被喷上层微冷的薄息:“让我猜猜宝儿为何突然让我脱了衣裳……”
“唔……是不是想看看从哪能刺到我的心脏?”
“不是,我……”萧宝绥正要解释,那只捏着自己肩膀的手陡然发力,整个人瞬时被调转了方向迫使着和他面对面。
四目相对,鼻尖碰着鼻尖。近得能看清楚他根根分明的睫毛,以及那双黑色瞳仁映出来的慌张小人儿。
男人轻笑了一下,眸子阴沉无光。
落在她肩上的那只手逐渐下移,仿若冰冷毒蛇般游|离攀爬,最终落在她手腕上。
萧宝绥感觉着手被他缓缓扯起,有些粗粝的指腹划过她掌心,牵着她的食指落了下来。指尖传来皮肤的微妙触感,她猛然反应过来面前的男人脱了外裳,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这便是心口。”楚悖看着她瞳孔猛地一缩,唇边的笑意更深,“不过这个地方有胸骨肋骨护着,不太好捅,你力气不够刺不透。”
她怔愣地盯着他胸口处,狰狞可怖的陈年刀疤格外显眼:曾经有人差点杀了他……
手指继续被牵着下移,落在他的腹上。
“捅这也行,也能死。”他阴恻恻地笑了一声,“怎么样?选哪儿?”
萧宝绥太过震惊,心脏“扑通扑通”直跳。像是揣了只兔子,而兔子受了刺激在没命地跑。
她抿抿唇有些无奈:又犯病了……
“我哪里都不选!”
“我只是听说那药膏要受了伤的人才能用,想看看你有没有受伤。”
少女有些气呼呼地扁唇,楚悖“啧”了一声觉得有些可爱:“原来宝儿是在担心我。”
她缓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的初衷问出口,可目光却仍是死死地黏在他胸口处的那道旧疤上。
萧宝绥鬼使神差地伸手,轻轻碰了碰。眼前男人像是被烫了一下,身子微颤,旋即拉开距离合上衣衫。
她静静地看着他沉默不语,整张脸都蒙上一层阴影,透着几分阴鸷。
“很疼吧。”
楚悖手上动作微顿,绽开抹阴森的笑:“过去太久,忘了。”
黑漆漆的眸子暗着没有光亮,萧宝绥走上前去,鼓起勇气主动抱住了他:“你不能比我先死了,说好了要在死之前杀了我的。”
怀里的身子轻颤了一下,她满意地扬了扬眉毛。
楚悖低头看着靠在自己身上的纤纤少女,心头好像被什么灼了一下。他伸手捧着她的脑袋,仔细打量了许久才开口说话:“果然,喜欢我的人都脑子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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