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头嗷呜叫了一声,像是有些不满。
“行了,瞧见那个欺负宝儿的丑东西没有?”楚悖乖戾一笑,“去给她点颜色瞧瞧。”
“嗷!”刺头抖搂两下毛,兴奋地蹬着蹄子往林夫人的方向跑去,宫门瞬间乱成一团。
不出半个时辰,昌平侯府的林夫人在宫里溺了裤子的事传遍了整个东京城。
*
夜色渐浓,萧宝绥习惯性地倚在榻上等。手里拿了本书,懒洋洋的也没翻几页。
她望着窗,不禁想起了自己从前在家中,她的屋子是地龙烧得最旺的。她贪凉,总偷偷把窗子开条缝儿透气,有一次忘记关窗受了凉,父亲气的把她屋子里的窗子都上了锁。
萧宝绥抿唇坐起身子:若是把窗子都锁上,他是不是就进不来了?
她把书放到一边下了塌,鬼使神差地翻出一把雕花小锁走到窗边,正犹豫着要不要把锁挂上,面前的窗忽地被人拉开:“宝儿在窗边儿等我?”
“我……”萧宝绥愕然,脑子一片空白。
男人目光下移,落在她手里捧着的那把锁上。他眸子微深,语气阴沉:“想锁窗?”
第15章 白芍
“我……”萧宝绥愕然,脑子一片空白。
男人目光下移,落在她手里捧着的那把锁上。他眸子微深,语气阴沉:“想锁窗?”
“没……”她脑子木的没法儿转,愣愣地眨了两下眼睛,心虚地说不出话来。
楚悖伸手,指尖儿从她掌心掠过,拿起那把锁瞧了瞧:“凭这把锁也想锁住我?”
萧宝绥嘴唇嗡动,正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圆,后颈骤然覆上只冰冷的大手。她一怔,身子陡然被人带着前倾。
“我若是想进,这世上没我进不去的地方。”他扣着她的后脑,笑得灿烂。
“没不让你进。”萧宝绥只觉得全身血液都凝固了一般,慌张间脑子竟活泛了些,“这锁是要送你的。”
“送我?”楚悖颇有兴致地挑眉。
“是呀!”她歪头一笑,将锁挂在他腰带上,“民间传闻,女子将锁头送给心上人,就能锁住他的心。”
肉麻情话出口,萧宝绥立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但她仍是弯着眉眼甜笑,把锁扣上发出“咔哒”一声脆响:“钥匙我已给扔了!”
楚悖看着她娇俏玲珑的眸子,也跟着弯了弯唇角: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但又说不出……
“阿瞒哥哥你说,凭这把锁能锁住你吗?”萧宝绥点了点锁头,笑眯眯道。
他被那双洒满星辰的眼眸一晃,细细摩挲着她的后颈:“你想锁就能锁。”
萧宝绥笑意更盛,唇角梨涡精致可爱:“那我要锁一辈子。”
“好。不过……”楚悖咧唇一笑,眸中浮起丝光亮,“你若是提前松了,我便杀了你,把你的骨灰带在身上,让你永永远远都在我身边。”
“我的东西,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萧宝绥眉尾微挑:……他怎么总想杀了我!
“那你若是松了我,我也杀了你!”她抿唇一笑,碰了碰他腰间那把精致冰冷的绣春刀,“然后自刎,叫人把咱们两个埋在一起,你下辈子也别想跑。”
楚悖凝视着那双晶莹的眼珠儿,心头微微一震:“你真的愿意跟我一起死?”
萧宝绥点点头,抬手轻轻摸了摸他的眉眼:“不过……没到最坏的时候,我们要好好活着。”
“不。”萧宝绥顿了顿,忽然摇头。
“后悔了?”
“不是后悔。”她握住他的手,目光坚定,“是无论什么时候,我们都要好好活着!”
“好,好好活着。”楚悖揉了揉她鸦青色的长发,漆黑眸子微闪,“不过,你若是松了我,我还是得杀了你。”
萧宝绥望着那双熠熠生辉的眼睛无语凝噎,默默在心底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得!又绕回去了……
“今晚夜色不错。”她将话题绕开,抬头望了望朦胧月色。
“那便出来看,隔着这四四方方的小格子看有什么趣?”
楚悖双手掐着她的腰,微一用力就把人给带了出来。
萧宝绥反应过来的时候已是站在了窗外,身边拢着冷风,控制不住打了个寒颤。
“冷了?”他看了她一眼,解下披风罩在她身上,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你蝴蝶结系的挺好看。”她伸手点了点绳结,学着母亲吃醋的样子抿着唇,眯着眼眸看向他。
毕竟男人好像挺喜欢女孩子偶尔吃吃醋。
“不止这个……”楚悖摩挲着她的耳垂儿,缓缓道,“梳头画眉做胭脂,我样样儿都会。”
萧宝绥闻言不禁瞪大了眼睛:这……像个游离秦楼楚馆的纨绔!
“宝儿是不是更醋了?”他咧着唇笑。
“没有!”她哼了一声,心底涌出的那抹不舒服感格外清晰。
楚悖偏头看着她,忽然开口道:“宝儿想不想看月亮?”
“这不是在看着吗?”萧宝绥诧异回头,还没看清楚他的表情,整个人忽然就腾空而起。
“这么小一个,无趣。”他嫌弃地撇撇嘴,兴冲冲道,“带你去看大的。”
萧宝绥战战兢兢地缩在他的怀里,抬眼瞧了瞧优越的下颌线。看着他隐约透着兴奋的眸子,她脑子里不禁浮现起一个念头:他不会是要把我扔下去……送我去见月亮吧?
须臾,她眼前出现一座高塔。萧宝绥看见那座塔一愣:“舒和塔?”
舒和塔是先帝为给宠妃祈福所建,太后恨之入骨。后来宠妃与先帝接连去世,当今圣上少年登基,太后垂帘掌权,人们知晓这是太后心上的一根刺,久而久之就没人来了。
“不会是……”要坐在塔尖上看吧?
她话只说了一半,只见眼前层叠略过,眨眼的功夫儿,自己已经站在了塔的最顶端。
银月如放大了数倍的玉盘,清清冷冷地悬在她眼前。夜空如墨,皎月似泉,看的人心荡出一股开阔。
萧宝绥痴痴地望着,毫无意识地抬起手。皎洁月光覆在她的指尖,她忽然缩了缩手,仿佛是触碰到了月的凉气般。
“如何?”耳边拂过一缕冰冷气息,萧宝绥回过神来,偏头看向身侧笑得一脸得意的男人。
“我长这么大,从未见过这样的月亮。”她笑弯了一双眼睛,瞳仁儿闪着莹亮光泽。
“你若是喜欢,以后带你去扬州的岳峰塔上看。”
“岳峰塔?那可是青阑寺重地,本门僧人都不可随意靠近,更别提登上去了!”萧宝绥一怔,觉得他实在是大胆。
“佛门重地又如何?只要我想,便是九天神佛、百地阴灵都要为我让路。”楚悖笑了一声,眸中满是狂悖。
她望着他眼里的簌簌抖动的小火苗,隐约中看到了一丝莫名的凄凉。
萧宝绥垂下眼眸,不禁苦笑:锦衣卫是从刀口血路上挣命,他为了江山社稷、黎明百姓垂苦挣扎,在生死线上徘徊之时,也没见有仁善的神佛显神通,他也没必要像个信徒般恭恭敬敬。
反正……遭雷劈的不是她。
她拢了拢披风,抬头瞥了他一眼。根据他的种种行为来看,萧宝绥觉得若是将来有一天他真的遭雷劈,他定会在雷劈下来之前抱住她,大家一起玩完……
算了,还是得恭敬些!
夜里寂静,她正想着如何稍微改一改他那种悖逆的性子,忽然听见一声惨叫。
“阿瞒哥哥……”萧宝绥轻轻拉了拉他的手指,就见他凛着眉眼,带她掠到塔下。
声音是从不远处的林子里传出来的,窸窸窣窣的,有些纷乱。
楚悖悠闲地揽着萧宝绥,随意在地上抓了一把石子懒洋洋地扔了出去。
霎时,响起数声什么东西闷哼倒地的声音。
“这下不会有人认出宝儿了。”
他嘟哝了一声,萧宝绥刚开始还没明白,直到进了林子看见地上的黑衣人脸上的两个血窟窿,才知晓是什么意思。
废了所有人的双眼,可不就是认不出她来了……
她大着胆子粗略看了一眼,忽然注意到了有个穿着宫女衣裳的人躺在地上,胸前插了一把匕首。
萧宝绥觉得女子身形有些熟悉,走近了两步蓦然瞪大了眼睛:“庄贤?”
地上的人好似听见了她的声音,挣扎着支撑起身子:“萧……萧小姐,奴婢、奴婢知道了当年一些关于萧家的事情。”
第16章 茉莉
萧家的事?!
萧宝绥一听见这几个字,脊背瞬间僵直。她微微动了动手指,在寂静夜里,甚至都能听见自己关节磨损的细微声响。
当年祖父前脚率领众臣劝太后撤帘归政,后脚就有官兵在祖父的书房中找到了封边关兵力部署的地图,以及同敌国往来的书信。就是凭着这些通敌叛国的铁证,萧家才被满门抄斩落得如此田地。
然祖父一生刚正不阿,这个“铁证”根本就没人信。万民伞、请愿书都送到了皇上面前,还是没能救下萧家。
回忆起过往种种,萧宝绥捏紧了拳头,脸色逐渐变得苍白。
她恨,恨的每日每夜都会做噩梦。可是……朝堂之事犹如吃人不吐骨头的怪兽,祖父不愿她报仇,只想让她平平安安地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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