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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春愁 完结+番外 (岚山雀)


  “瑾怀……”
  沈肃容原是着意揶揄霜澶,不想在堪堪听到他的表字从她的唇中念出时,心下猝然震动不已,不同于柳氏的温言温语,更不同于云氏那教人作呕的神态,不过是复述一遍他的话罢了,便已然教他如毛头小伙一般手足无措,连那耳尖都微微发红,教人神思翩浮,心满意足。
  沈肃容滚了滚喉结,良久,才问官答花得哑声道。
  “嗯,我听着了。”
  默了半晌,又听沈肃容道。
  “日后你也不许自称劳什子奴婢,可记下了?”
  霜澶垂着头,低声应下。
  “不对,我既让你唤我表字,你自然也得告知我闺名才是。”
  霜澶怔楞,“我入府早,闺名早忘了的……”
  “那乳名呢?乳名总该有吧?”沈肃容穷追不舍,倘或成天让他唤霜澶,只怕教怄死都是早晚的事。
  霜澶蓦得脸红,只别过眼神不作声。
  霜澶这样躲躲藏藏不得而说的样子竟好似在沈肃容心里头下了一道勾子,欲拒还迎欲擒故纵一般得教他俯仰无能,只得侧眸瞧着她,好似她不松口他便不罢休一般。
  霜澶如何不知那沈肃容眼下正在瞧她,一时耳热,少顷,才忸怩道。
  “细幺……”
  沈肃容闻言,心道如今他是完了,想来日后再无法从她的手中逃脱了,只堪堪知晓了她的乳名,便能教他心潮彭湃激荡不已的了。
  先头她还能径直唤出他的表字,可轮到他时,却连问一问是哪个细哪个幺都不敢,虽心下如此跌份,面上却还想要扳回三分来,厚着面皮佯装误会道,“嗯,名副其实。”
  霜澶教他说得一时莫名,待反应过来时已然恼羞成怒,拧了眉作势便要上去打人,不想才刚伸出手,沈肃容便将她一把拉了过去扼在怀中,霜澶挣扎着要脱身,却只教沈肃容将她扣得愈发紧,不能动弹丝毫,随即泄了气,只匍匐在沈肃容的胸口再不反抗。
  沈肃容将脑袋轻轻磕在她的头顶,良久,才听得他一声叹息。
  “先头我只道自己是这世上最庸懦无能之人了,我弄丢了你,又未能护住母亲,想我此生都怕是再无欢愉,唯留——”
  沈肃容蓦然顿住,默了默,复道,“索性你如今回来了,我从不曾有眼下这般心满意足的辰光过,细幺,多谢你……”
  霜澶听罢,只抬起手,亦小心翼翼得将他搂住,默然不语。
  ……


第74章 小雪4 细幺,你真好看。
  “我原就想问一问, 夫人身故,内里可有隐情?”霜澶将头从沈肃容的怀里钻出,微敛了眉头问道。
  沈肃容默然, 复低下头瞧她,半晌, 只听得他轻轻得叹了气, 唇瓣微动。
  “她是中毒而死的。”
  霜澶闻言, 心下陡然咯噔了一下,一时教愕住。
  沈肃容以为她被骇到,随即安慰道。
  “莫怕, 我不会教你遭这些事。”
  霜澶蓦得红了眼眶, 原就知晓柳氏猝然身故恐有蹊跷, 可眼下从沈肃容的口中听到, 仍觉不可置信, 凭白教沈肃容宽慰,心下更是戚戚然。
  “我有一事,一直不曾有机会说与你。”霜澶烟波含水,吸了吸鼻子,略抬起身, 覆在沈肃容的耳边,呢喃道。
  “那日在张府,我无意中听到王夫人与吴嬷嬷说话,你腿疾竟不是意外,是她们害你!”
  霜澶说罢, 退开身子,复又看向沈肃容的一双眉眼,见他似无甚反应一般, 心下焦急,蹙眉了眉头,抓了他的手臂轻轻摇晃。
  “她们,我不知晓她们是如何做的手脚,但我所说句句属实,你信我!”
  沈肃容的手指应着霜澶那言辞恳求的话语微微蜷缩至指节发白,良久,才敛了气息道。
  “嗯,我知晓的。”
  霜澶大骇,“你竟知晓?那夫人这回可是教她们给害了?你事先可有防备?”
  霜澶的话将沈肃容问得哑口无言,他竟不知如何去应,他是早就知晓王氏的恶行,他亦有防备,可那几日他心神不宁,沈远亦不在身边,虽眼下事情未必是王氏所为,可到底是因着他的疏忽教人钻了空子的……
  不,都是借口。
  他的生母身故,他难辞其咎……
  瞧着沈肃容的面色渐凝,眼睑微垂,一双才刚还熠熠映着星光的眉眼瞬然失了光彩,霜澶心下钝痛,她都说了些什么!柳氏被人戕害亡故,他才是这世上最悲痛欲绝呕心抽肠之人才是,可她先头字字句句,竟无一不透露着责怪的意味。柳氏无故身亡,想必他比任何人都想要弄清楚是如何一回事的。
  霜澶一时懊恼,复抬起手臂,没有羞赫,没有忸怩,只想顺着她的心意将他搂住,继而呢喃道。
  “是我错了,我不该问那些,往后再不问教你伤心难过之事了。”
  沈肃容抿了唇瓣,默然不语,只抬起一条手臂回搂过去。
  外头的阳光映着马车,穿过那雕花繁复的镂空车窗,在霜澶的侧脸打上了薄如蝉翼的一层光晕,暖了沈肃容的心腔,好似将他从阿鼻地狱又拽上了一分。
  沈肃容瞧着霜澶那小心讨好的眉眼,忍不住想,真好啊,老天待他还不算太绝情,眼下他心下欢愉能有人说与,黯然神伤了有人能想起哄他,再不用独坐愁城悲欢自酌了……
  只她前头说的都对,生母教人戕害,自然没有随意揭过的道理,虽眼下连仇人是谁都还拿捏不准,莫管前路何其艰难,如今他都不是孤身一人了……
  “嗯,我知晓了……”
  ……
  马车嗒嗒得跑着,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才缓缓停了下来,霜澶推开窗户一瞧,竟是城郊一处宅院,一时不解。
  那沈肃容下了马车,继而转头朝霜澶伸出手,顺势将她的手包裹在掌心,亦将她从车厢处搀了下来。
  霜澶瞧了眼这处宅院,与那顾长安的私宅有异曲同工之妙,皆是静谧之处,“你竟也在外头置了私宅?”她竟从不知,想来那会子沈肃容常常夜不归宿,便是宿在了这头么?
  “嗯,只眼下还得委屈你,沈府暂且回不得,一来害我母亲的人我还未寻到,二来……”
  二来自然是云氏,那云氏做事向来没有章法,心思又歹毒,使起坏来无孔不入教人防不胜防,单是眼下想来都教人不寒而栗了,不回沈府也好,没得给沈肃容徒添烦愁……
  “我都知晓,亦觉着这处很好,你莫担心我。”霜澶连忙接过他的话头,半点不教他为难。
  二人一齐进了院子,沈远离得稍远得跟着。
  从前只道顾长安的宅院小厮女使少,不想沈肃容的宅院人更少。
  沈肃容想是瞧出了霜澶心下所想,轻声解释。“我原事情便不多,宅院里头多一个人便是多一桩是非,故而这处的几个伺候的都是身家清白教信得过的。”
  霜澶微点了头,心道泸山院因着还在沈府里头,许多事体沈肃容还不能全然做主,即便如此泸山院的小厮女使也已然比翰墨轩少了许多,故而至这处私宅,能教他拿捏得住的所在,小厮女使少自然也就见怪不怪。
  沈肃容领着霜澶穿过前院,绕过几道长廊,又行过一个花园,继而至后院一处房间。
  沈肃容推开房门,内里陈设简单却雅致,一榻一案一桌椅,一旁还有几架书柜,想来是沈肃容的书房,二人入内,沈肃容随即挥手屏退了下人,沈远亦关上房门退至院中站立不动。
  屋内只余沈肃容与霜澶二人,沈肃容一路拉着霜澶的手都不曾松过,眼下又将她拉着一道坐于桌边。
  从顾长安的私宅至眼下沈肃容的书房,一路过来二人好似都不曾分开过,先头是情之所至,一切动情晓意之举都好似不曾过脑子,眼下屋内徒留他们二人,明明书房最是宽阔之地,霜澶只觉逼仄,面上绯红。虽说从前在泸山院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光景,只那时她是个痴傻的,与如今自然不能同日而语的。
  霜澶一手微微挣开,沈肃容不明所以,却还是松了手。
  霜澶随即起了身,佯装镇定得往一旁的书架那处逃去,至跟前抬了眉眼,眼瞧着架子上那些书发呆。
  一双手还留着沈肃容指尖的余温,心下微动,悄么儿将手掌缓缓摊开,上头已然教沁出了一层薄汗,正想从襟内掏出帕子来擦,蓦然想起了一事,正想与对峙,不想才刚一个回身,那沈肃容竟不知何时立于她身后。
  沈肃容垂眸,“怎么了。”
  蓦然对上沈肃容的胸腔,竟教霜澶下了一跳,继而话说出口时,那气势已然减了不少,半点没有兴师问罪的架势,倒似是撒娇一般。
  “你从我那不止昧了一块帕子吧?”
  霜澶说罢,复又笃定道,“先头我在泸山院与夫人一道绣的那一块,定然也是教你给拿走的,是也不是?”
  沈肃容闻言,扬了唇角挑眉却不应答。
  霜澶心下嗔怪,只道从前当真是被他生的一副好面皮教糊弄了,眼下才知他是这世上顶顶厚脸皮之人。
  那时她那般明火执仗得去寻他,他竟还坐得住,面上半点不露不说,甚至教沈远进来糊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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