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澶心下倒是好一阵讥诮,总算想明白了云氏今日究竟为何而来。
这云氏既然心系沈肃容,这般讨好柳氏,不管真心还是假意,自然也是做给沈肃容看的。
只这一席当真用得不太平,霜澶先头没见过人有孕,不想竟这般受罪,云氏不过才用了两口便从屋里跑到院子去呕个不停,齐嬷嬷始终跟在云氏身旁。
虽说柳氏一众都在屋里头,这些原是一概瞧不见的,可听着云氏的声音,都忍不住教人心生怜悯。
柳氏又差了霜澶去小厨房跑了好些趟,为云氏拿了好些镇恶心的果子来。
云氏心下愧怍,道原是来陪柳氏用膳,却坏了柳氏的心情。
柳氏倒不曾见怪,只心疼云氏。
“我原先怀瑾怀时,他倒懂事许多,不曾多受罪的,你眼下想来月份小,待到四个月时,便不用再受这些罪了的。”
待用罢膳,云氏让柳氏用些她做的红薯点心,抬手便将一盘的点心碟子拿了起来,不想一摸碗盏,只道有些凉了,随即便要让齐嬷嬷拿去小厨房热一热。
“虽说是夏日里,入了凉的对脾胃也无益。”
霜澶留了个心眼,随即上前不着痕迹得将齐嬷嬷拦住,轻声道。
“嬷嬷将点心给奴婢吧,泸山院嬷嬷原就不熟的。”
齐嬷嬷倒也不跟霜澶客气,只说劳烦了。
霜澶接过点心,因着从前昔春的事,又叫了燕归一道,心下想着,万一云氏又作妖,横竖还有燕归能为自己作证。
一路上,燕归却心有戚戚然,忍不住跟霜澶轻声念叨。
“想不到少夫人身世竟这般凄惨,幼时失恃,想来在云府里头也过得很是艰难罢。”
霜澶听罢,只勾了勾嘴角,目不斜视,也不去说那云氏的是非。
待入了小厨房,将点心温热了,便与燕归一道回柳氏的屋里了。
膳食已然都撤走了,云氏陪着柳氏一道坐在案几旁,相谈甚欢。
霜澶将点心置于案几之上。
云氏立马递了一个给柳氏,“夫人快且尝尝我的手艺,原幼时我母亲最爱吃这红薯点心的。”
柳氏依言尝了一口,只道这点心芳香四溢、油而不腻,不禁赞叹云氏的手艺。
云氏见柳氏用了,便也跟着吃了一块。
“这点心虽好吃,我却不能多用,我眼下有了身孕,齐嬷嬷说红薯用多了气胀。”
柳氏颔首,“你身边有这样经验丰富的老嬷嬷,也能教人安心。”
二人又聊了一盏茶的功夫,云氏瞧了外头的天,见天色委实不早了,遂起身,与柳氏告别。
因着眼下要走夜路,柳氏交代让人给云氏打一盏灯。
云氏倒不曾推辞,因着是头一回来泸山院里头,怕走错了,还叫霜澶送一送的。
柳氏自然没有不允的。
霜澶心道,不过是送一路,也不肖有甚好怕的,只心下却打定主意只将云氏送至泸山院的院门口。若那时云氏还叫自己送,自己便差了院口的小厮送也一样。
想罢,霜澶随即点了烛火亮了灯笼,遂与云氏齐嬷嬷一道出屋了。
……
夜色朦胧,云氏走在前头,走得极慢,霜澶与齐嬷嬷跟在云氏身侧。
今夜在泸山院初初见到云氏时,霜澶心里对云氏还忍不住犯憷,眼下却已然好了许多,横竖如今是在泸山院,自己也已然小心非常,不曾教她有甚可趁之机的。
只今日见云氏与柳氏聊得这般投机,怕日后云氏要常来的,霜澶心下又为往后时时要这般提心吊胆小心翼翼而倦目。
云氏抬头瞧了眼天,喃喃道,“我记着,快七夕了吧?”
霜澶听着,却不应,原自己与这云氏就无甚好说的,能耐得住性子这般与她掌灯,已然不易,只当云氏在与齐嬷嬷说话。
哪知齐嬷嬷也不曾应,云氏倒不曾见怪,慢慢停下步子,转过身看着霜澶,霜澶随即也顿了步子。
“少夫人还请吩咐。”
霜澶低着头,看不见云氏的神情,却也能感受到云氏的视线,将自己从头至脚瞧了个遍。
半晌,云氏勾了勾唇角,懒着声线道。
“那日,教你见笑了。”
霜澶听罢,握着灯笼的手竟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还未待霜澶有所应,云氏又开口道。
“我与瑾怀……”倒像是怕霜澶想不起来,遂云氏出言提醒,只将那尾音拖得长而又长……
这四个字,当真教霜澶吓了个毛骨悚然。
那晚躲在假山后头的人是她,云氏竟然是知晓的!是谁人说与她的?沈肃容么!
霜澶一时汗流至踵,胸腔内的心也陡然提了起来。
前头的气定神闲眼下全然不复存在,先前在沈肃容那头,霜澶还觉着有活路可走,可眼下的云氏委实教她不寒而栗,三言两语便让她生出一种,必死无疑的错觉来。
霜澶忍不住抬起头,朝云氏望去,唯见云氏向自己嗤笑。
少时,霜澶便意识到,才刚不是错觉……
——
那云氏蓦然捂着肚子,面色扭曲了起来,额上皆是细密的汗。
齐嬷嬷见状,当即大骇,上前去扶,那云氏一手抓住齐嬷嬷的手臂,俨然痛苦不堪,继而便是一声一声的痛吟……
霜澶已然吓得丧魂失魄,连一丝反应都不及有,只直愣愣得站着。
耳边都是齐嬷嬷的呼救声。
“来人——”
“来人啊——救命——”
只稍半刻,云氏已然连站都站不住了……
正待此时,今夜原说了不回府的沈肃容,竟不知从何处跑了出来,后头跟着的是气喘吁吁的沈远。
那沈肃容三两步跑至跟前,随即一手抓住了云季芙的手臂,一手轻揽着她的腰,叩紧了牙关沉着眉一言不发。
那云氏气若游丝道,“小叔……我好痛啊……”
这是霜澶自那晚以来头一回见着沈肃容,原该是义愤填膺怒火冲冲,亦或是不言不语一声不吭。
可眼下的事体教霜澶慌乱无比,竟不知怎的,心下莫名将沈肃容当作那根救命的稻草。
仿佛这一瞬间,霜澶已然把沈肃容与云季芙是一伙的这事,抛却在了脑后。
只惊慌失措得哑声重复道。
“不是我……”
“沈肃容……我没有……”
沈肃容却一眼都不曾瞧霜澶,将云季芙拦腰抱起便往后头的小院去了。
“沈远——叫大夫!”
——
第52章 处暑2 号吊什么,如今是死人了,要你……
入了内院, 沈肃容将云季芙往他的卧房带去,齐嬷嬷跟在一侧。
霜澶早已吓得面如死灰,通身好似僵住了, 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失了智一般在后头跟着, 嘴唇微微张合粗喘着气。
沈肃容抱着云氏, 至卧房门口时, 一脚便把房门给踹开,继而进屋,将云季芙安置在床榻之上, 云氏早就不省人事, 痛晕了过去。
齐嬷嬷随即扑倒在床边, 低声呜咽着, 沈肃容立身站于床榻一旁。
霜澶倚在门边, 脑中早已一片空白,连思考都不能,只得哆哆嗦嗦地摸向桌边,想去将烛火点燃。
可霜澶委实太紧张,连手都不听使唤, 借着月光在桌上摸了一阵,“啪”得一声弄倒了烛台,又惊慌失措得去扶,待将烛台扶起了,那火折子却是打了好几下都不见燃, 霜澶的手和着腔内的心跳不住得颤抖,口舌发干,那指端堪堪要连火折子都握不住。
下一瞬, 从旁边伸过来一双手,不经意间与霜澶的手有短短一刻的触碰,竟是一双比眼下的霜澶更为冰凉的手,触感稍纵即逝,却教霜澶陡然一骇,缩回了手,下意识得仰面朝一旁看去,借着外头的微弱的月光,才看清了人面。
是沈肃容。
沈肃容从霜澶手中接过了火折,竟也打了两下,才将烛火点燃,屋内倏地亮了起来。
只这一霎,霜澶先头的惊慌失措竟随着那被烛火盈散的黑暗,一齐隐没了。
许是感觉到霜澶在瞧他,沈肃容转头过来看向霜澶,瞬然与霜澶四目相对,随即便又垂下头,将视线收回。
沈肃容将燃起了烛火轻轻置于桌上,霜澶的目光下意识得追着烛火,火光跳动,凭白教霜澶的唿吸都平缓了好些。
霜澶侧过身,面朝沈肃容,沈肃容却偏过了头,并不瞧霜澶,可人却还站在桌旁,不曾走动,倒似是在等霜澶开口一般。
房门未关,夏风扫进来,烛火摇曳,晃动了沈肃容的眼睑,教他的脸一时晦暗不明。
霜澶唇瓣微启,她想问一问他,沈肃容,你这般装腔作势,与那云季芙又是在作什么戏。
沈肃容,你不是说只要我不出泸山院,便可保我无虞么,眼下云氏就要我的命了,你又待如何。
沈肃容,你们放了我吧,我再不想牵扯进你们两个蝇营狗苟的事里头了,你们要权图势怼天骂地尽管去吧,都跟我没有半分关系。
可是话到嘴边,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霜澶垂了眼睑,低下头,又往书柜那头去,要去点燃别的烛火,继而深唿了口气,强自敛了心绪,待脑中清明些了,便反复地想今晚发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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