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驸马是个算命哒 (鲸屿Freya)
- 类型:古代言情
- 作者:鲸屿Freya
- 入库:04.11
她眼角余光都能看见,桃夭躲在一旁颤了一颤,眼前的顾千山却像没听见她话里的恐吓之意,只接过她的手,自掌根开始,细细抚摸。
其沉静专注,几乎当得起一句心无旁骛。
秦舒窈垂着眼睛,从上到下地打量他。
他方才被金员外带人殴打,尽管她出手快,他身上依然结结实实挨了不少棍棒,此刻一袭白衣多有尘泥染污,鬓发松散了几缕,落在脸旁,细看之下,下颌也沾了两处尘灰。
但离奇的是,他看起来既不寒酸,也不窘迫,甚至透着一股心如止水,超然物外的意味。
她不由摇了摇头。大概道门中人,的确有些修行,都落魄到靠师门技艺当街算命的地步了,竟还能折腾出一番世外高人的气质。
顾千山摸骨,摸得很细,一路摸到她的每一根指尖,力道并不大,却郑重得很,像是要将她整个人都摸清了一样。秦舒窈自从生下来,还没有被一个男人这样摸过,难免感到异样得很。
半晌,等他停下来了,她才收回手,淡淡问:“算出什么来了?”
让顾千山算命,其实倒并不是为了为难他,而是有另一层打算。她初来乍到,对这大梁长公主的过往,并不清楚,要从周围人口中打探,又多有不便。假如他真有百算百灵这么神,那倒也替她省事了。
顾千山也没有让她失望,缓缓道:“长公主是个众星拱月,却月落星沉的命格,本该一生荣华,富贵无忧,却因幼年丧兄,性情大变,憎恨家人,毕生所愿便是覆灭大梁朝……”
“大胆!”桃夭惊惧非常,脱口怒喝,“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顾千山却似不曾听见一样,笑容不改,“长公主有为祸天下之兆,惟得两情相悦之人,方有转机。”
“……”
秦舒窈与桃夭对视一眼,脑海中仅存四个字——就你离谱。
第4章 第 4 章 聘你为驸马,三日后成亲。
“长公主,您吩咐的聘,聘礼已经备好了。”
桃夭自幼侍奉在她身边,早已见惯了大场面,今日前来禀报时,却罕见地磕绊了。
秦舒窈瞟她一眼,将手中把玩的东西塞进袖中,施施然起身,“孤去看看。”
桃夭连忙伸手扶她,即将碰到她衣袖时,却忍不住颤了一下——她看得真真儿的,刚才长公主拿在手里抚摸把玩的,正是那天巫女献上的巫蛊。
她想起那只看似人畜无害的猫咪布偶,就只觉得全身发毛。
秦舒窈揣着那东西,却像没事人似的,踱到外面庭院里,看着满地扎着红绸的箱子担子,“这么多?”
“长公主交代,要多多地准备,下面的人哪敢怠慢呀。”桃夭赔着笑道。
这位长公主殿下,二十有五,从未出嫁,反倒在公主府后院一口气养了五十余名男宠,夜夜笙歌,荒唐不经,曾扬言男子就是用来消遣作践的,普天下还没有配当她驸马的人。
早年间,皇上与太后也着实替她张罗过一阵,几乎将朝中的青年才俊都摆到了她眼前任她挑,结果她非但一个也看不上,还极尽讥讽之能事,渐渐地,也只能由得她去了。
毕竟,当年一事后,皇上和太后都自觉对她亏欠良多,心中有愧,这些年来对她宠爱骄纵,无出其右,这位长公主,简直是整个大梁朝的掌上明珠。
而如今,长公主不知怎么的,竟忽然性情大改,不但将那些男宠丢在后院,数日来连面都不曾再见,往街上走了一遭,竟还给自己挑中了一名驸马。
尽管这位驸马大人,是一名算命先生,按理说登不了大雅之堂,府中上下却也无人敢怠慢,老管事带着人没日没夜地忙活了几天,才敢将置办的聘礼送到长公主面前过目。
秦舒窈闻言,嘴角不易察觉地抽了一抽。
须知,她发话要聘那顾千山做驸马,绝不是对他青眼有加,更不是见色起意,理由只有一个——他,就是她命中注定的血包。
假如说先前,她对那巫女瑶光的说辞还将信将疑,在顾千山亲口说出“两情相悦”这四个字后,就由不得她不信了。
连桃夭拼命阻拦,都挡不住他执意要说,这可不是发自内心诚意十足吗?
他,就是要替她承受巫蛊反噬的那个人。
然而,尽管担着一个恶人的人设,秦舒窈的心底里还是一个如假包换的好人,要无辜的人为她牺牲,她做不到无动于衷。
但为了回家,她也不能够保证,摆着这样一件事半功倍的宝贝在眼前,她就真能抵挡住诱惑不用。
所以,她思来想去几日,最终一拍桌子,做了决定——
无论如何,先将人圈在身边,放在眼皮子底下,好吃好喝地厚待着,假如真的因为替她承受反噬,或病或残,如何凄惨,她都会负责到底。
如此,也算良心上稍有安慰。
自然,这话是绝不能对别人说的,不然就破坏人设了,因此,即便亲近如桃夭,也只以为长公主心血来潮,为美色所迷,明知那算命的顾先生是要替她挡灾的,还是执意聘为驸马,大约是打算玩死了,正好换下一个。
人间禽兽,不过如此。
禽兽秦舒窈将琳琅满目的聘礼端详了一番,满意地拍拍手,“走吧,去向孤的驸马提亲。”
桃夭被她的语气惹得打了个寒颤,忙不迭地应了,出去备车,一行人浩浩荡荡,向着顾千山摆摊的街市而去。
长公主下聘,要的就是一个排面,明明能用车运去的,偏不,偏要让府上精壮的随从两人挑一担,一字排开,跟在她的马车后面,招摇过市。
她特意嘱咐,要队伍走得慢些,一路上,围观百姓议论纷纷,全都透过窗帘传进来,她听在耳朵里,心情相当的好。
直到马车停下来,车夫在外面恭敬禀报:“长公主,到了。”
桃夭掀开门帘,她第一眼就看见了顾千山,仍旧白衣墨发,眼覆白绫,正端坐在街边一张桌子后面。他的本事倒也是大,不过几天,就将摊子重新支了起来,就好像那天的事对他全然没有影响一样。
此刻,街上的商贩行人都停了手上的事,齐齐向她的车驾看来,顾千山或许是听见了动静,也转脸看向这边。
秦舒窈的心没来由地,突地一跳。
她抬手按了按良心的位置,暗骂,他又看不见你,你紧张个什么劲儿。
“长公主?”桃夭在耳边轻声道。
她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就着她的搀扶下了车,徐徐走到顾千山面前,笑道:“真巧,原来今日顾先生也在这里。”
一旁桃夭忍不住抬头觑她一眼。
这算哪门子的巧,哪有人会抬着百来件聘礼满大街找人的,她分明是提前派人打探了,顾千山近日还在这条街上出摊,直奔主题来的。
顾千山却不知是没有发现,还是不在意,只站起身,向她微微一笑:“长公主,又见面了。”
近处围观百姓一时交头接耳,只小心压低着声音,不敢让她听见。
人群中却有一垂髫小儿,稚声稚气问:“阿娘,长公主今天怎么不凶啊?”
众人大惊失色,其母脸色煞白,一把将他的嘴捂住,就要下跪。
秦舒窈内心哭笑不得,奈何人设不能倒,只能飞了一记凌厉眼刀过去,复又转向顾千山,挑起唇角,“孤今日来,是有一事。”
顾千山神情宁静,“愿闻其详。”
秦舒窈回头看了一眼,帝京最热闹的朱雀大街,贯穿全城,由城南门直通到城北门,两旁商户鳞次栉比,车水马龙。而此刻,商贩行人尽皆躲避,只余她府上抬聘礼的队伍,还有担子上扎的喜庆红绸,乍一看望不到尽头。
人群中难免有人声音大些,一字半句,落进她的耳朵里。
“长公主这是要干什么?不会是要聘顾先生回去做驸马吧?”
“这是吃香喝辣腻了,改了口味,看上算命先生了?”
“你们还真信呐,不知道回去怎么折腾人呢,顾先生也是可怜……但别说,公主府出手可真气派呀。”
窃窃私语声中,秦舒窈用探究的目光看着眼前的人。
都说眼盲的人往往耳力更好,连她都听见了,她不信顾千山没有,但他波澜不惊地站在她面前,脸上似乎还带着些许笑意,没有半分惊愕或惶恐,只安静地等待着她的下文。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疑心,他是什么都知道的。
“顾先生是第一神算,”她缓缓开口,“不知可曾算到,孤今日来找你,是为何事吗?”
顾千山略低下头,沉默了片刻,像是在思索一般,少顷,才抬起脸道:“草民懂得算卦,却并不喜欢算自己,何况……”
他忽地绽开一笑,“这样的话,不是该听长公主亲口说吗。”
“……”
秦舒窈忽然觉得,仿佛不是她在威逼利诱,强娶民男,而是对方守株待兔,专等着她一样。
她被这种感觉弄得全身发毛,不自在地咳了一声,故作凶狠地眯起双眼,尽管明知对方看不见。
“顾先生果然神机妙算。”她冷着声音,一字一字道,“孤要聘你为驸马,三日后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