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勖默读片刻,石碑残缺不全,但标识却是他在一簿古籍上见到过的,标识与?文字互相作?证,几能?说明此处原是古老邦国的国界,这石碑,是界碑。
林风眠听后,思索片刻,细腕轻轻晃动琉璃酒杯,笑道:“看来?这壶酒有去处了。”
一壶浊酒,尽入湖腹,遥想无名国度,或曾壮丽如斯。
她望着湖水出神?,喃喃道:“碣石湖啊碣石湖,我这壶酒能?跟你换口?饭不?”
然而湖面纹丝未动。
她又道:“瞧我们王爷俊不?你若肯赏我们口?饭,我就让他给你笑一个。”
李勖“噗嗤”一声被逗笑,恰在此时,湖面荡起巨大涟漪,大鱼上钩了。
月亮如水,两人围着红泥火炉吃鱼,最终汤也喝光,回到家中仍是意犹未尽。
“我们过段时间还去成吗?”
晚上,林风眠坐在李勖的大腿上,撒娇问?道。
望进她明亮的大眼睛,什么?要求,他都会应的。
哄她睡下,李勖打水洗了两把脸,将发冠卸下,就也准备上塌睡了。
不料想象中的头发没有像往日一样通顺地垂到肩上,好奇之下,执梳一通,打结了……
原是白日她见疏了许久也梳不通,气急败坏将缠在一起的头发埋了起来?……
又看了眼抱着狗子做梦的她,睡得可香呢。
第61章 赤奴
林风眠睡了一觉, 醒来见天还是黑的?,李勖未在身旁,却是坐在院中, 膝边脚下俱是打南边传来的?书信。
“王爷怎么还没睡?”
他回过头来,看到扒在门框的?林风眠,笑了下, 道:“醒了?睡不着。”
“嗯……”她瓮声瓮气地,捡起地上的?信, 看了几行?,说得莫不是南国琐事?, 落款乃沈摘相?印。
这几月,沈摘没少干实事?, 如今而立之年的?他, 愈发显官威了,便?是这北戎境地,也偶能听说丞相?改吏治的?事?迹。
他,正在一展拳脚吧。
“本王觉得好寂寞。”李勖忽道。
林风眠怔了下,放下信,小声道:“王爷等着。”李勖好奇,望着她消失的?方向, 给自己沏了杯水。
不一会?儿, 人出?来了,单只余光轻扫,已?让他一口茶呛了出?来。
远处, 林风眠娇羞地款款走来,身上做得竟是赤奴装扮。
银铃轻摇, 衬出?腰肢曼妙,眉心花钿一点,满室生辉。
李勖当初瞧过一眼赤奴,她想想就不是滋味,所以那日回来后,依着记忆做了件一模一样的?,因实在接受不了原本的?样子?,遂将裙子?加长许多,仅仅露出?脚踝。
她赤足而来,一对玉足小巧圆润,李勖不觉耳朵已?经红了。
她走到他面前时,何尝不是也羞得双颊绯红?暗暗后悔当初一气之下生出?与那赤奴攀比之心,女人,何苦为难自己!
李勖握住她的?手?,环住她的?腰,渐渐逼近。
林风眠扬起早就准备好的?小马鞭,软弱无力在他腿上抽了下:“驾……”奶声奶气的?。
学得倒是有模有样。
李勖一把将人抄起,虽知她误会?了那句“本王好寂寞”之语。
眼下却想,误会?就误会?吧,声音沙哑道:“磨人的?小东西是后悔方才睡得太早了?”
第62章 找狗
这一?通闹到近乎深夜, 林风眠气喘微微地伏于李勖肩头,半晌,忽问:“总这样,若有孩子了呢?”
李勖轻柔地抚着她的背脊,明目半阖,思绪飘得远了, 若是男孩,他授他武艺, 教他立世为人之道。
若是女孩, 长得随娘亲一定很?好看,他便天天带她上街炫耀, 待到及笄之日, 提亲的臭小子兴许会踏破门槛,他便一个也不许进门。
“王爷?”林风眠鼻音极重地又叫了他声,是困了。
“那便生下来。”他说完这句,身旁的?人已发出浅浅的?呼声。
翌日起床,林风眠腰酸背痛,是昨晚闹得太凶了,自己好不容易睡熟, 那男人偏一下一?下撩拨她的?面庞。
这样很影响人家睡眠的?好吗。
待她大眼双睁,他笑得极得逞, 忽地把人压在身子下面放纵,她求饶也不行。李勖是越来越沉迷此事了。
眼下,他不知人在何处, 如此正好,林风眠翻身下床, 简单梳洗就出门了。
李勖来到街上,转入巷子深处的?药铺,那三十来岁的?掌柜认得他的?面孔,恭敬道:“公子来了?我们主子等候多时,随我去小二楼吧。”
来到二楼,掌柜一?福身退下,李勖推开包厢的门,便见戎国四皇子端坐于此。
“雍王,别来无恙。”
“四王子的?人每日在我家附近出现,眼下就别打官腔了。”
李勖坐到他对面,眼波凌厉道。
四王子不以为忤:“那么我重说,雍王终于肯来了,是本王至诚的?结果。”
另一面,林风眠入得花厅,乌娜珠便热情地迎了出来:“快让我看?看?,好久不见,林姑娘过得可还顺心?”
“托王妃的?福。”
“快别这么说!”乌娜珠拉着林风眠转了两圈,从上到下将她穿着打扮夸耀一?番,才拉她入内厅,命婢子端上茶点与茶。
她们此时所处是乌娜珠娘家的别院。
乌娜珠的?父亲是戎王的?(毛日呼那),也就是马车夫的?意思,但这位马车夫可不是驾马的车夫这么简单,他掌管整个宫廷的?车辆马匹,在以马代步的北境,地位显赫。
这位毛日呼娜疼爱自己的?女儿至极,特意为乌娜珠在四王子行宫附近建造屋舍,院中植满太阳花,为的就是女儿什么时候在家中寂寞了,可以出来走走。
林风眠看?着屋子中央巨大的?香炉,道:“那么我们今日就从赏香品香谈起吧。”
乌娜珠点点头,随后命会书写的?姑姑立在旁边,林风眠说一句,她记下一?句。
未过半刻,瞧她额前已是川字,说深的?只怕玄而又玄,不能领略透彻,林风眠遂命姑姑将先前说的划去,从器具开始重新说起。
香炉,香扫,香道瓶,香氛盘,檀木底座。
乌娜珠渐入佳境,执起一?金灿灿的棍状物道:“我知道,这是压灰用的。”
林风眠点点头:“是了,今日就差不多了,你先将我说的背熟会用,我们改日再聊别的。”
乌娜珠将她送至门口,千恩万谢,定好下次“教学”的?日子,蹦蹦跳跳地回了娘家。
这是个单纯的人,有时候冒些傻气,却也是可爱的,但愿四王子能体察她的真心,不相负罢。
林风眠当然没有这般好心,或者?说,她如今已不会不顾后果的?好心。
之所以选择与乌娜珠亲近,她看中的,便是这份单纯。
自己与李勖未来或许会有个家,单他们两人,彼此依偎,过的?清苦一些也没什么,但若日后有了孩子呢?四王妃也算万不得已而寻求的?庇护吧。
林风眠知道自己想得过早过多,然而刚刚重生回来她在尚能改变许多人命运的?时候没有未雨绸缪,已使她习惯早做打算。或许这是种病,但胜在心安。
李勖是入夜才回到家中的,头上玄月穹顶,身披冰冷风尘,跨进门就见林风眠坐在院子里默默掉泪。
心道必是怨自己回来晚了,深感不舍,这时她抬起头说,团子不见了。
是那只狗,因走起路来肥肥胖胖不太利索,被起了个名叫团子。
林风眠走时在家中放好食物和水,担心把它困在笼中憋屈了,遂打开笼门,将院门关好,可回来时狗碗里的?食物还是满的?,水下去一点,狗不见了。
她在家中寻了许久,又去街上寻,仍是见不到,想到如今虽然开春,一?早一晚还是冷的很?,这小家伙经人圈养,早忘记野性,不知道在何处受冻挨饿呢。
这狗与林风眠生出感情,如今是她的?半条命根子,李勖知道这点,也急急寻了一?晚上,然而未见成果。
第二日她还是茶饭不思的?,想起团子就忍不住眼狂湿热,李勖心疼,哄她喝下一?碗粥,自己出门了。
傍晚李勖回来,怀中揣着个小家伙,林风眠看?到,惊叫了声,便扑过来,李勖覆手看?她笑,命令道:“还不去吃饭。”
“让我抱一下就吃嘛……”她磨他,“就一会会。”
可这回他说什么也不让步,道,“先去把米饭吃了,团子身上有些脏,我去洗。”
完成任务,她终于可以趴在床上看?小狗,李勖抽来条木凳坐在床边相陪。
“王爷,我怎么觉着它有点瘦呢?”
李勖抬头,观察片刻,这他倒是没有发现,如今看?来,确实比丢的时候瘦了些,经过他善于思考的?头脑分析,得出结论:“许是这两天没怎么吃东西,饿着了。”
“喔……”她点点头,“好可怜……”
“王爷,它怎么好像不认识我了,见到我尾巴都不摇,还在发抖。”
这会,李勖的?分析加快了速度,很?快得出结论:“它在外跑了一?夜,一?定受到惊吓,过会就好了。”
“喔,王爷好厉害,上知天文下晓地理,连小动物都这么了解,真是太了不起了。”
李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