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向晚笑了一声,觉得十分有趣,“哟,我们金瑞还知道争风吃醋呢。”
“知道呀。”金瑞点点头,“夫主今日生气,不也是吃将军的醋吗?”
“他是吃醋吗?”林向晚下意识问了一句,仿佛是在问她自己。
迄今为止,她都摸不清云宸对她究竟是怎么个感情,明明还没有好到那个份上,可云宸看她的眼神总是过于热切了。
有时候林向晚甚至觉得云宸是在透过她,看着别人。
可云宸的表现,又不像是心中另有她人的样子。
难道,男人的想法和女人是全然不同的?他们跟了谁,就会全心全意对谁好吗?
林向晚想起昨夜褪尽了衣服坐在她床上的谢容,倘若她一时不忍,和谢容做了,之后也未必会将这个男人记挂于心。
她开口正欲问问金瑞,一看又见金瑞大睁着双眼,一副娇憨的模样,无奈地笑了一声。
连她都摸不清的东西,她怎么去问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
她和周宓的感情,还没有好到可以同她闲话这些私事的地步,又不可能去问母亲父亲......
天色渐暗,周边燃起了灯火,光亮透过车窗,映在林向晚精致的面容之上。
她眼神忽而有些迷离,脑海中逐渐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
明如澈。
她和明如澈在前世断情绝义了三年之久,皆是因为一个杨简,如今想来,今世没有杨简,那往世的那些恩怨是否也可以一并烟消云散了呢?
毕竟此时此刻,在明如澈心里,她二人还是绝好的挚友。
“少将军,到了。”车夫在外面道。
林向晚缓缓动身,和金瑞下了马车,继而又买好了许多糖果子,嘱托车夫带金瑞回家。
而她抬脚走向玉坊后面的那条玉带河。
此时此刻,秦楼楚馆皆已开张,林向晚忽然觉得有些好笑,这么多年了,她连明如澈爱去哪家找哪个小倌在哪张床上都记得清清楚楚。
第25章 风雪 艳华之始
教坊司。
楚玉娘开的艳华楼,里面的名伶大多身怀绝技,且样貌出挑。
这艳华楼,林向晚已经很久没有涉足过了,上回来还是很多年前,和明如澈打赌输了那回。
林向晚深吸了口气,一脚踏进那辉煌的灯火中。
她通身玄色,步履生风,横冲直撞地闯了进来,把迎门的小侍吓了一跳,待看清了林向晚的长相,才确认此人不是来捉奸的,于是立马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来。
“这不是少将军吗,许久未见您了。”
“明如澈是不是在?”林向晚单刀直入道,“还在风雪公子那里吗?”
那小侍脸上写满了犹豫,可奈何林向晚和明如澈的关系确实是好,只得点了下头。
她的口味果然千年不变。林向晚心中暗自腹诽一句,抬脚上了三楼。
三楼转角天字号一间,几乎是明如澈的专属大床房了,里面布置奢华不说,还自备一些奇巧的淫丨器,好让客人用得得心应手。
林向晚站在门口细听了一会儿,发现里面还没有什么动静,只有低低的交谈声,断断续续的也听不真切,索性推门而入。
“谁?”床上的女人厉声喝来一句,声音是明如澈的,说话风格却和她平日不大一样。
原来她在床上是这样?林向晚心里斟酌了一下,徐徐走出帘子。
“是我。”林向晚干笑一声,“我听你二人没脱衣服呢,有些话想找你说说。”
明如澈愣愣看着她,一脸“怎么听出来的没脱衣服”?
“阿雪,你先出去。”明如澈声音轻轻,给她身侧的男人抹了抹脸上的泪。
那男人经过林向晚身边时,林向晚看了他一眼,禁不住挑了下眉。
待人出去阖了房门,才出声道:“这不是那位一人侍四女的妙人吗?怎么宿在你这儿?方才我瞧着人竟是哭了,难不成明如澈你何时也变成了生猛作风?”
“你这说的什么话。”明如澈风流的面容个咧出个甜笑来,拍了拍方才男人坐过的位置道:“既然林妹妹想我了,还不过来伺候。”
她本来等着林向晚再与她嘴贫几句,却没想到林向晚真就那么走了过来,目光深深地看着她,明如澈心里本能一怵,赶紧求饶:“我错了我错了!”
林向晚看着她的模样,露出一个善意的微笑:“别怕,我今天不打你。”
“那你来干什么?”明如澈将信将疑,还是忍不住往后缩了缩身子。
“我横不能专门过来打你一顿,我家里还有新娶的娇夫在呢。”林向晚随手挑了把椅子坐下,取了个新杯子自倒了杯茶。
“噢!”明如澈一副懂了的表情,调笑道,“难不成是和夫郎有了感情问题?这才刚成亲,怎么就不好了,是不是你昨夜没叫人满意?还是动作太大,弄疼了人家......”
林向晚皱着眉听明如澈越说越不像话,赶紧打断道:“我昨夜没在林府。”
“啊?”明如澈又愣住了。
于是,林向晚又将昨夜之事和今晨之事,抹去了细节,同明如澈说了一遍。
“你居然让我背锅!?”明如澈跳了起来,十分气愤道,“我堂堂明家之女,前途不可限量,你怎可肆意抹黑我名声?”
林向晚为明如澈的厚脸皮指数感叹了一声,反问道:“那又是谁号称京畿第一风流才女?又是谁去年特意上沈家提亲,连门都没进去?”
明如澈一听林向晚旧事重提,悻悻吐了下舌头,又满不在乎道:“娘让我娶的人,娶不娶得来有什么打紧?反正我去过了。何况那沈家目中无人,她家的公子能好成什么样。”
沈家与明家一样,同属七姓氏族之一,沈家经商,她们家的茶叶是出了名的好而新鲜。
本来商人地位一般,按例是挤不进这七姓之列的,可沈家买卖做得大,先帝时族中一半人都做了皇商,专供上等货品,渐渐便成了梁朝不可或缺的一份,地位也逐渐高崇起来。
“明姑母为何要与沈家攀亲?”林向晚捉住重点,问道。
本以为这里面有些隐情可以探知一二,没想到明如澈一脸纯良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
林向晚无言地瞪了她一眼,暗骂一句真是废物,才想起她此行来的目的。
“明如澈,问你个事。”
“何事?你林向晚还能有问得到我的?”明如澈十分稀奇,洗耳恭听。
林向晚搓了搓手,缓缓道:“男人是不是都很单纯,对他稍微好一些就能交付真心的吗?”
明如澈面上闪过一丝茫然,但她很快道:“不吧?你瞧风雪,我对他一直很好,他始终拿我当红颜知己?”
“你在说笑?”林向晚没好气地看着明如澈,这人跟那廖风雪床都不知上过多少回了,现在说什么红颜知己。
“真的!”明如澈却认真了神色,“他心里有别人,为了那人什么都做得。”
“那他方才哭,也是为了那人吗?你明如澈什么时候出息成这样,给别人穿嫁衣?”林向晚不禁往门口看了一眼,没想到当年她未曾注意过的艳华楼里,还有这样一段事。
“那人也是今年的秋闱。”明如澈忽然看着林向晚道,“姓叶,说不定届时你二人还会遇见。”
林向晚冷笑一声,颇为不屑,“这种老掉牙的故事你也信?教坊司的话本子真该换新了,让我猜猜,那女人考完高中了,然后便不认她在教坊司的这位佳人了罢?”
“你别胡说!叫人听见了。”明如澈窥探了眼门口,才压低声音道,“风雪是那叶氏的养父,大那人十六岁,风雪拿她当命看,你可别说她的不是。”
林向晚索然无味地听了一会儿,还是准备回家去了,说了半天,她要的答案明如澈一个没给,倒是旁人的事,了解了个透彻。
“算了,与你相谈甚是无趣。”林向晚起了身,“你二人继续,我不叨扰了。”
想了想,她又回头看了眼眼巴巴的明如澈,忍不住上前去摸了摸明如澈的脑袋,“得空时来府上坐罢,我之后应该会很忙,没时间专程来找你了。”
“知道了!”明如澈依旧是没心没肺地笑,多情的桃花眼弯起,“回去多哄两句罢,夫妻哪儿有隔夜仇。”
林向晚“嗯”了一声,转身出了屋,耽搁了许久,她一点有用的活计都没套出来,反倒成了明如澈的陪聊,不过她心中那团愁云似乎是消散了。
暮霭沉沉,林向晚独自步行回了将军府。
她并没有走正门,而是避开了母父,自西院的侧门而入,摸黑进了屋里。
此刻云宸该是已经歇下了,屋里静悄悄的,她放轻脚步,脱下袍子挨近床榻,还未看个分明,就听床上传来一声轻唤。
“将军。”
“我在。”林向晚下意识应声,用手背贴了贴云宸温热的脸颊,“夫主怎么还没睡?”
“奴错了,奴不该那般给将军脸色看。”云宸掀开被子坐起身,目光温润地看着林向晚,他话说了一半,眼中凝出沉沉的失落,“只是,奴也控制不住自己,昨夜洞房花烛,奴在私心里预想了千万种与将军一处的画面,却不想最后竟是奴一人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