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向晚淡淡一笑,连上前世,她比周宓长了那么多岁,不知到底是谁占了谁的便宜呢。
“那也没什么。”她无所谓地信马走过周宓身旁,眼神暧昧道,“我的便宜,不就是给周大人占的么?”
周宓:“......”
“少将军......”周宓忽然认真了神色,对着林向晚一抱拳,“我并无断袖之癖,希望少将军不要......”
“我也没有。”林向晚眼神怪异地看了周宓一眼,“下月初三,我在林府成亲,周大人若是无事,欢迎来吃酒。”
周宓嘴里的话又被堵了个严实,她有些崩溃地看着林向晚,心道这姑娘年纪轻轻,怎么惯会堵人的嘴?
调侃完了,两人之间的较量也正式开始。
五矢齐发,第一场比试总是容易些,二人骑在马上射靶心,箭靶静止,人也静止,全中即可获胜。
林向晚知晓周宓也是骑射好手,怎会在这等比赛上白白耗费时间,信手拉弓道:“周大人,一起吧?”
“好!”周宓会意,也扬弓对准靶心,信心满满。
二人齐射,不就是比谁的箭用力更猛,能刺破另一人的箭吗?
她一个年过两荀、正值壮年的指挥使,还能比不过一个未及加冠的小姑娘不成?
待赛场上一声令下,两人手中的箭即脱弦,摩擦过气流传来“咻”一声鸣响,紧接着对面的箭靶上就被插上五支箭矢,不知是属于谁的。
几个年轻小厮忙跑过去查看,隔着百步,遥遥喊来:“五矢全中!皆为白心!”
林向晚的箭是红心,白心都是周宓的,那么就是周宓的箭,刺破了林向晚的箭,最终留在靶上。
周宓爽朗一笑,正要回头对林向晚道一声“承让!”,就见林向晚转过头来,凉凉看着她,寂寂道:“周大人就那么不想与我的箭待在一起吗?”
周宓:“......”
她今日还是不说话为好!
虽然但是,第一场比试还是周宓获胜,小厮将她的箭取了回来,而林向晚的箭,则是被彻底击碎,尸骨无存了。
本来不过是一场再寻常不过的比试,可因为林向晚那句话,周宓竟觉得有一丝良心不安。
“少将军...下一场还比吗?”
“自然。”林向晚低笑一声,“难不成周大人觉得我是输了一场就要哭鼻子的小姑娘吗?”
周宓咋舌,她看着林向晚道:“你要是个男人,那必然是个祸水。”
林向晚想了想道:“祸水东引,以东乃巍峨帝阙,锦衣卫总司便设在那处,周大人邀我入赘?”
“......”周宓抿紧了唇,摇着头匆匆走开,决定再也不跟林向晚说话了。
林向晚随在身后笑看了眼神情古怪的周宓,心道上辈子周宓就仗着年长,胡诌了许多叫她羞赧不已的浑话,今日她总算是扳回一局。
不知周宓今日遭此打击,以后打趣人的本事是否会一落千丈。
以后......
她眉头忽又深锁,沉下了脸面。
周宓,哪里来的以后呢。
第16章 井仪 结为挚友
第二场比试在第一场的基础上略作改动,箭靶不动,人却要策马疾奔,然后射出五矢,全中靶心则胜。
由于上一场的教训,周宓这次怎么也不愿与林向晚同射了。
“周大人先请便是。”林向晚也端正了神色,不再打趣周宓。
周宓也不客气,低促一声,她胯丨下的白马便撒腿疾奔,她则提起弯弓,待马奔至五个箭靶中心时,瞅准时机纵箭离弦,又是一声风动,白马疾驰而过,而那五支白心箭镞也正中靶心。
“好箭法!”林向晚在终点处鼓掌,就连马场内看热闹的闲人们也一片叫好。
疾奔射箭,时机本就难寻,寻常射手要在箭靶前来回奔赴几次才能寻到时机,像周宓这般一发即中的可谓少之又少,着实惊艳。
周宓经过一场比试,精气神恢复了过来,完全忘了林向晚之前揶揄她的话,又是爽朗地笑了几声:“少将军见笑。”
林向晚瞧着那五个箭靶,勾唇道:“我给周大人来个不一样的罢。”
她说完便纵着座下的乌雅驹,手携弯弓,向那些箭靶迎面奔去,直至穿过那些箭靶。
背向疾奔到百米之外时,林向晚便又忽然回头,手中五矢即刻离弦而出,擦风而过。
这种射法需射手提前预估好靶心位置,回头再看准确认,将箭矢快速射出。
可林向晚根本看都没看,直接发出五箭,这种手法与盲射何异?
周宓看得一愣,一时不知究竟是该夸林向晚射艺精湛还是眼神精准。
拾箭的小厮上前查看报数,五支红心,俱穿靶心。
林向晚催马来到周宓身旁,随意道:“第三场活物,周大人想射什么?”
周宓看着林向晚明艳的笑容一愣,反问道:“少将军意下如何?”
“射乌鸦吧。”林向晚扫了眼空中,“惹人厌烦的东西,就要都清除干净才是,周大人说呢?”
周宓听着她的话,总觉得林向晚是在跟她暗示什么,可她觉不出来,只好道:“那就乌鸦罢。”
乌鸦喜阴冷,这盛夏时节多在树林中群栖,可给钱的大人发了话,下面人自然要竭力去寻。
马场此刻俱是闲人,便都被派出去寻找乌鸦,林向晚与周宓则被请到荫庇处喝茶。
茶是上好的碧螺春,只是口感有些陈了,不过林向晚并不是苛求之人,对茶的要求不高。
只是她瞧着那碗清色的茶汤,忽然想起云宸好像颇爱此茶,忍不住问周宓道:“周大人可知,这碧螺春在男人那里,有什么说法吗?”
什么美容养颜,修身养性的,总该有些由头。
可林向晚都不明白的东西,周宓又怎会知晓,只嗅了嗅清淡的茶香道:“不就是寻常绿茶吗?还能有什么说法?”
林向晚沉吟一声,不再细究,抬眼瞧向周宓道:“若下场比试我赢了,周大人可愿与我林向晚交个朋友?”
“朋友?”周宓警惕地看着林向晚,“少将军今日油嘴滑舌,难不成是别有所图?”
林向晚不以为意地看着她,“就算我别有所图,你怎么能说得这样直接?叫我还怎么好意思提?”
一句话逗得周宓失了笑,忍不住道:“少将军贫嘴的本事,跟你母亲年轻时真是不相上下。”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足量的乌鸦才被抓了过来,漆黑一片关在笼子里,等待使用。
林向晚起了身,低低掠了周宓一眼,道:“这回我便不谦让了,打个头阵,如何?”
周宓凝重着脸色点了点头,这五矢齐发,还都要射中乌鸦,她心中根本没有多大的胜算,林向晚却迎难而上,潇洒恣意的样子让她心中顿生几分好感。
由于是刚抓回的野鸟,只要一出了笼子,就会立刻扑飞挣扎着飞回林中去,这就大大增加了射手的难度。
林向晚拿起一柄弯弓,一声令下,一个笼子便被打开,里面攒聚的乌鸦相争而出,齐飞上天,往远处的树林中逃窜而去。
而林向晚上前半步,拉满长弓,扫了一眼乌鸦的方向,便松手将五矢送了出去。
日薄西山,金乌的余韵在几柄锋利的箭镞上闪耀,半空中响起几声鸟叫,五支箭矢穿云而过,几只乌鸦簌簌落地。
周宓一愣,惊得站起了身。
刚刚林向晚什么样子她看得清清楚楚,这人根本没好好看那几只乌鸦,手上动作更是肆意,好像是随意就将几只乌鸦射了下来。
五只,一只不落。
不光是周宓,马场上其余人也都惊得瞪大了眼。
在场人员不说骑射顶尖,却也是个中好手了,活物的围猎她们并非没有参加过,寻常人能箭取两命已是不错,但能像林向晚这般齐射五矢还能皆数中的的,根本无人能及。
周宓看傻了眼,半天才回过神来,“少将军,今日这局,是在下输了。”
“不妨事。”林向晚神色平静收回目光,淡笑着瞧了周密一眼,“八月初三,我在林府大婚,大人若来,我们便是至交的朋友。”
第17章 游街 不堪、不配
八月初三,未至秋分,京畿城还笼罩在盛暑的炎热里。
这才清晨,天幕的游云携风四散,薄气中放出灼目的白虹,耀在护国将军府粼粼的青璃瓦上。
黄道吉日,万事皆宜,细闪着金沙的丝滑红缎缠在将军府鎏金的牌匾上,左右两尊石狮也装点成喜庆模样,从门口至大堂一条结实精致的红毯铺就,两方摆着齐整的楠木桌椅。
今日林家少将军大婚,按寻常旧制,新人在婚期前日不该见面,可夫郎是教坊司的人,问名纳彩的流程一个也没走,自己甚至连嫁妆也不曾携带,这婚礼连迎亲都减省了,直接在将军府拜堂。
虽说是娶正夫,可京城贵胄,没有哪个人的正夫是从教坊司里娶来的。
那里面的男人天生低贱不堪,只配用来玩弄,哪里会有人萌生出娶个男娼过门的想法,便是连个侍夫,这些人也是不配的。
所有人都端着看戏的心思,觉得将军府这位空有虚衔的少将军是一时兴起,这场婚礼也不过是个过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