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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女官 (汤丸)


  太子徐徐行至片刻前她疾书的桌案旁,拾起她誊抄的书册,草草扫了一眼,嘴角微微翘起:“你的字倒是颇有些风骨。”
  连槿听不出太子言语中的喜怒,犹豫着是否应答,便悄悄抬头飞快地瞟了李绣姝一眼。
  只见那五旬老妪双眼睁得如铜铃一般,正一脸忿然地狠狠盯着自己,连槿复低下头,没有出声。
  太子将书册合上,掠了眼匍匐在地的瘦弱身影,语态悠悠,“孤一时兴起来此处看书,不想却是把你吓着了。若是无甚急事,就先退下吧。”
  “奴婢告退。”连槿垂首敛身,不敢多呆一刻地从殿内亟亟退出。
  李绣姝趁太子翻阅书卷的空当,朝门外的内监使了个眼色,对方立即心领神会地点点头,悄然转身,顺着片刻前少女匆匆而去的方向,无声地融入夜色中。
  太子捧着手中的书卷,就着桌案上的灯烛身子微倾,眼眸未抬,“让孤静会。”
  “是。”李绣姝领着一众宫人有序地退出殿门外,瞬时空旷高阔的殿内似乎只剩下他和无尽的书籍。
  他漫不经心地翻了一页,仿佛对着空气吩咐:“你去查查那个女史的来历。”
  回应他的,是一阵平地而起的风,吹得一旁的灯火明灭不定。在摇曳不定的烛光下,他幽潭般的眼眸里,却仿佛吸尽了所有的夜色,沉寂无底,波澜无惊。
  待跳跃的烛火恢复平静,他的眼眸转向手边誊抄的书册,看着那些字体隽秀却又不失锋刃风骨的墨迹,幽深的眼底泛起利刃才有的锋芒,寒霜般的戾气渐渐从微弯的嘴角漫开,冷意森森。
  “孤倒要看看,这回又是何人给孤送来的大礼。”
  在晶莹雪花的映衬下,今夜似乎黑到了极致。
  连槿辗转行在错落宫殿间的甬道中,因为走得急,只顺手提了一盏宫灯,也顾不上拿伞,以致纷纷扬扬的冰凉肆意触着她的额头、鼻尖、脸颊,贪婪地吸吮着她不多的热意。
  这是她第一次独自在东宫行走,而且还是光线晦暗的夜里。
  幽寒森邃的甬道,长得仿佛看不到尽头。
  寸许深的积雪令连槿走得也颇为不易,咔哧咔哧的踏雪声回荡在一片死寂里,听着越发心乱不安。
  连槿扶着墙壁,本想略略歇会,却意外听见身后传来隐隐的窸窣声。
  连槿屏着呼吸回头,只见浓墨一般的黑雾里,看不见任何人影,但窸窣细碎却不断传来,不像风声雪声脚步声,而像是什么东西擦着墙面掠过,由远及近。
  连槿心中猛地一紧,脑中不由自主地想起宫人们曾谈论东宫发生的种种异事,桩桩命案,缕缕冤魂……一股莫名的寒意从埋于雪地的脚尖袭上她的心头。
  她亟亟返身,加快步伐,而身后移动的声音也明显快了许多,如呼啸的疾风朝她的方向扑来。
  连槿赶紧俯身吹灭了手中的宫灯,在目力难视的情况下,她抛下宫灯,提起裙裾沿着甬道两侧的墙面,在不平的雪地里小跑起来。
  身后的声音虽然随着宫灯一灭稍稍停滞了片刻,但仍循着连槿跑动时的脚步声,紧逼而来。
  呼吸声从身后一点点靠近,连槿一闻更是悚然,冷汗涔涔。
  人往往比鬼更可怕。
  这条甬道往来的行人向来极少,且两旁皆是结实的墙壁,没有丝毫躲避的地方。眼下要摆脱身后的暗魅,唯有速速奔出这条甬道。
  连槿记得甬道外空余闲置的宫室不少,或许可以暂时避一避,亦或许运气好能撞上巡夜的侍卫……
  但她终是慢了一步,耳边只听得锋利之物划破冰冷的空气,直直地朝她的脸颊袭来。
  她下意识地侧过头,堪堪与死亡擦过。
  “何人!”连槿不禁惊声叫道。
  然而在此时此地出声,不仅喊不来侍卫,更会暴露自己的所在。
  “嘿嘿!”果然回应她的只有冷冷的笑声,而那举在半空中泛着寒光的利刃,更是浸透了死亡的冰冷与绝望。
  连槿已经没有空暇思索为何自己初来东宫,就招惹了杀身之祸。她迅疾俯身,抓起地上的一抔雪,凭着感觉就朝对方脸的方向掷去。
  趁对方被自己突如其来的一袭缓了些动作,她立即拼命冲了出去。
  “呸!还敢跑!”愠怒之下的尖利嗓音,毫不留情地告诉了连槿,对方是个内监。
  就在连槿奔出几步后,正欲追赶上来的内监突然短促地“啊”了一声,随后便是沉闷一响,仿佛被什么绊住摔倒在地。
  连槿心下暗道一句“造化”,忙借着他跌到的这个空歇奔出弥漫着沉沉死气的甬道。
  云莺今日早早地便从禁宫回来了,本是只想稍稍偷懒补个觉,可不曾想一直睡到天黑透,连槿都没回来。
  听着一声重似一声的更漏,云莺实在耐不住一个人胡思乱想,裹了件袄子便扎进幽寒的夜幕中,出来寻连槿了。
  走在浓浓的黑雾里,唯有云莺手中宫灯这一星亮点,纵是她平日里胆大此刻也有些犯怵。
  待前方传来跌跌撞撞的脚步声,现出模糊的身影时,云莺紧紧提在喉咙口的心才放归原地。
  “连槿?你怎么才……”云莺抱怨的话还未出口,就倒抽了口冷气,忙提起手中的宫灯,细细打量,不敢相信眼前这衣裳凌乱发髻歪斜满身狼狈的人竟是连槿。
  她赶紧撑伞迎上去,近看才发现连槿浑身都落满了雪屑,眉发皆白,唇色更是泛着青紫,“这么大的雪,怎么不知拿伞遮遮?”
  “云莺……”连槿扯开一个劫后余生的笑,无力地靠上云莺,却因喘气喘得急了,不住地咳嗽。
  云莺的手触到连槿僵硬如冰且尚在微微颤抖的身体,心里咯噔一声,忙不迭的将身上的袄子扯下给连槿披上,嘴上却还不忘开玩笑:“吓成这样,难道撞见鬼啦?”
  “可不是,”呼吸慢慢平稳下来的连槿,脸色苍白胜雪,声音毫无起伏,幽幽吐气:“撞见鬼了。”
  云莺被连槿的话语惊得诧然,抬眼朝连槿身后黑黢黢的一片望去,仿佛是来自地狱的阴风迎面刮过,猛地一个冷战。
  “咱、咱们回去吧。”云莺的心底一阵悚然,瑟瑟道。
  连槿点点头,被云莺半搀着朝住处速速走去。
  待云莺费力地将院门的三道门闩都严严实实地搭上,确保绝对能将一切魑魅魍魉挡于门外后,才长长地舒了口气,放心地走进连槿的屋子。
  火炉已经燃起,屋内渐渐有了些许暖意。
  连槿将身上被冰雪浸湿的衣物换下,发现贴身的单衣早已被冷汗湿透,被屋外渗入的凉风一吹,更是冷得战栗不已。
  “连槿,你受伤了?”刚跨入门的云莺惊乍出声,目光紧紧锁住连槿的右颈处。
  连槿惊疑地走到铜镜前,灯烛的照耀下,果然右侧的下颚处有一道寸许长的血痕,应该是在黑暗中不留神被那个内监的匕首给划到了。
  之前因神经极度紧绷,都未曾发觉,此刻被屋内炉火的暖气一烤,原本已凝结的伤口开始渗出细小的血珠。
  连槿将视线从铜镜中收回,淡淡回道:“大概是之前跑得急了,被路旁的树枝划伤了。”
  云莺啧啧嘴,“看你平时一副万事漠然的模样,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
  连槿没有理会云莺的揶揄,取过一旁盛得半满的铫子,放置在火炉上,专心烧水。
  云莺见连槿对着个烧水的铫子都比对她上心,感觉甚是无趣,扭头就回屋去了。
  但不一会儿,云莺又返身回来,手上还多了个拇指大小的白瓷瓶。
  “喏,这是南诏国进贡的金创药,你,你省着些用啊。”云莺虽是一脸心疼和不舍得,但当目光落于连槿下颚处的那道伤口时,仍是担忧地皱了皱眉,絮絮念叨着:“记得要每日一敷哦,虽说看上去只是小伤,但还是得当心护着,若是留下什么疤痕,有你哭的!”
  连槿接过那个轻若片羽却金贵异常的小瓶,暖意从彼此触碰的指尖,如一泓温泉流入她仍微微颤抖着的心房,一点点抚平着劫后余悸。
  她定定地看着云莺,涣散的目光渐渐凝聚,清澈的眼底反射着一旁的火光,碎光粼粼,“云莺,今夜多谢你了。”
  云莺被连槿这么郑重一谢,神情反倒添了几分无措,搓了搓手,“那个,我已将院门锁牢实了,任它何方妖魔鬼怪也是绝对进不来。你早些歇着吧,明日还得早起呢!”
  “嗯。”连槿垂下眼帘,轻声应道。
  夜深雪停,寂静无声。
  连槿闭着眼蜷在床榻上,手中却仍握着把剪子。
  连槿没有看清对方的脸,但对方那冷冷的笑声却是时刻回荡在她的脑海中,还有那把透着寒意的利刃仿佛一直悬着她的头顶随时都会落下。
  为什么?
  她来东宫不足五日,言行上未有任何差池,也不曾窥见或偷闻任何秘事,怎的就无端惹来这般祸事?
  “连槿你在东宫定活不过一个月!”
  蓦地,苏绮鱼的声音如一个惊雷般毫无征兆地在耳畔炸响,震得她猛然睁开眼,扑入眼帘的却只有黑沉的帐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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