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开始下起了毛毛细雨,飘在脸上,被风一吹,凉的人神思一颤。
不远处的墓园已经开始了仪式,主持人一番说辞后,过来宾客一一上前拜别。
雨势逐渐急了起来,雾蒙蒙的一片笼罩着整座陵园,悠长沉寂的歌声穿透出来,整个天空就剩下黑白灰三种颜色。
在一片模糊里,陆野找到了那道熟悉的声音。
站在墓碑一侧,手里抱着相框,一身黑色的长裙,耳边别着一朵白花,纤瘦的身影摇曳在风中。
隔得太远了,陆野看不清唐墨脸上的表情,可这一瞬间,却感同身受般的,胸口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毛毛细雨如针,飘在了心尖上。
仪式很快就完了,过来的宾客散去,陵园归于平静,陆野起身往圈内靠近,人群进进出出,趁着保镖不注意的瞬间,陆野溜了进去。
他没有马上上前打扰站在墓碑前的女人,陆野找了棵树,靠在一侧,从身后盯着那道身影。
原来,这么多天没联系,是因为家里人去世了。
不过几天没见而已,这个女人居然瘦了那么多,本来就纤细苗条的身材,这会像只剩了骨头似的,风一吹都怕散架。
唐墨抱着爷爷的相框,站在墓碑前,漂亮的脸蛋寡白的没有丝毫血色,接连几天的运转,消耗巨大,可她却一声没吭,直到此刻,一切成埃落定。
伍洋看着她,黑裙下的肩膀瘦弱的一把就能握住,回想起这几天唐墨的表现,从得知唐爷爷离开的消息开始,她就镇定的不像个正常人,没有哭没有歇斯底里没有崩溃,一切就像是运转在正常轨迹,她安排好爷爷的所有后事,亲力亲为,正常的已经让人害怕了。
这几天唐墨也没有开口说过一个字,不论自己和宋姨怎么劝她,她都像是失了声似的,只会摇头和点头,再不然就是用笔写字。
唐正送完最后一波宾客,返回墓园,看了眼唐墨又看了下她身边的伍洋。
叹息一声,“照顾好她,我先走了。”
伍洋点头,目送唐正离开后再度看向唐墨,对于唐家的事,他多少了解一些,可只有真的接触到了,才不免唏嘘。
糖糖以前总说自己亲缘浅,和没有父母无二异。
直到这次唐爷爷去世真正见识到,才知道,糖糖口里说的亲缘浅,原来这般浅薄。
唐正自始至终理智的不像个刚去世亲人的模样,他不关心唐墨的情绪,不关系宋姨的状况,甚至表面并看不出一点难过,他只是忙于接待各方往来参加葬礼的宾客,周旋期间,偶尔还能谈及公司生意。
伍洋不能理解,打断骨头连着血的关系,怎么唐正能如此对待。
他心疼唐墨,却无法开口安慰,因为唐墨连一丁点难过都没透漏出来。
唐墨擦了擦手上的相框,想上前摆放,结果脚下一软,一个踉跄。
陆野站在树下,看到唐墨歪倒的身影,下意识上前,可迈了两步,脚步却被盯在原地。
唐墨被伍洋伸手搂住,上半身靠在他怀里,卸了力后,唐墨像是软了的泥,怎么也站不起来了。
她咬着牙,牙龈快要碎了,可怎么也提不上力气。
手里抱着爷爷的相框,里头照片,是爷爷慈爱的微笑,看着自己。
唐墨掐着自己的手臂,想让自己站起来,掐的手臂青紫。
她像是疯了一般,偏执的可怕。
伍洋心惊,抱着她劝说,“糖糖!糖糖,松手。”
唐墨不理他,拧着胳膊的肉,痛觉都迟顿了。
她挣扎着抱着相框往前扑,完全不考虑摔倒的后果,伍洋箍着她的腰,奋力抱着不让她摔。
“唐墨!你疯了是不是。”
两人在墓碑前纠缠,落在不远处陆野眼里,姿势格外亲昵。
挣扎一番,伍洋总算看出唐墨的想法,试探着抱着人往前几步,果然唐墨不挣扎了,抖着手把怀里的相框掏出,缓慢又珍重的摆放在墓碑前。
然后彻底软在了伍洋怀里。
伍洋抱着她,心有不忍,他混惯了,插科打诨的话脱口而出,但如今几句安慰的话却如鲠在喉,不知道从何说起。
唐墨头歪在一侧,目光死死的落在墓碑上,手臂上的淤青被她自己揪的很深,看起来都痛。
可从头到尾,她哼都没哼一声。
可能心里的痛,远比这几道淤青来的重吧。
伍洋深深的叹了口气,手掌贴上唐墨的头顶,把她的头硬生生扭转进怀里,不让她再看墓碑。
“糖糖,想哭就哭出来吧。”
不远处的树荫下,陆野背脊挺直站在那块,雨点淅淅沥沥往下落,遮住了视线模糊了身影,雾气缭绕不散,笼罩的墓碑前的两道身影。
男人身形高大,抱着纤弱的女人,一副怜惜心疼的模样,手掌贴在女人头顶,保护式的护在怀中,两人贴合的严密,无论在谁眼中,都是关系亲昵非凡的一对。
凉风吹过,散了一层雾气,身影轮廓更加清晰,男人眼底的疼惜毫不掩饰,唐墨缩在他怀里,没有挣扎。
陆野定定的望着两道紧贴的人影,黑眸倒影出他们的姿势,忽的,胸口一闷,心脏裂开一条缝。
扎在表面的细针,争先恐后往里钻,专门挑着最脆弱的一块扎下去。
陆野眉睫轻皱,下意识抬手捂住胸口,眼神却从未离开前方。
第30章 “唐墨,看着我。”……
在还未触及暴露的视野中, 陆野隐退了身形,迎着细雨离开了墓园。
这处偏僻荒凉,甚少有车辆来往, 门口停着的车大多是参加葬礼的宾客, 陆野进门时没有注意, 此时目光扫过, 全是豪车,外地牌不在少数。
陆野站在墓园门口,思绪陡然被拉长,他回想起刚才看见的墓碑, 上面的名字写的唐国立。
饶是他再不关注新闻和报道,也听说过唐国立这个名字,白手起家, 在戎城几十年前就是风云人物了。
都是唐姓。
唐国立和唐墨。
思绪稍转,一切都有了定论。
细雨拨开云雾,有渐渐下大的趋势, 刚才来的路线都记在脑海里,陆野回忆了下,好像在两公里外有个公交站台,索性在这等着也是白费,陆野迈步迎着烟雾蒙蒙, 朝着墓园反方向离开。
.
墓园内,伍洋伸手替唐墨遮住头顶, 虽然效果堪微,过了会,他看天色不佳实在不便多留,便扶着人起身。
“糖糖, 下雨了,咱们今天先回去,改天再来看爷爷吧。”
唐墨神情已经有些恍惚了,眼里黯淡无光,良久,才接收到伍洋的声音,她缓缓转头看向墓碑,眼尾红了一瞬。
她缓慢的点点头,拖着掉了灵魂的躯壳,一顿一顿的和伍洋走出陵园。
上车后,伍洋把后座的干毛巾还有矿泉水塞到副驾驶的唐墨手里,车内空调打到最大。
“赶紧擦擦头发,然后喝点水润润嗓子,别感冒了。”
唐墨听伍洋的话,擦头,喝水,然后端正的坐在副驾驶,再没有其余动作,脸上表情也自始至终没有变化,仿佛一尊提线木偶,外人怎么说,她才有所反映。
伍洋知道她心疾深,一会无法从唐爷爷去世这件事中走出来,可她现在完全把自己包裹起来,任由情绪闷在里面,这样下去,迟早出事。
郊区的山林绿树都被云雾笼着一层模糊,温度低湿气大,上车好一会后背都是凉的,伍洋启动车身,调转车头开了出去。
一路上,无数次想找点什么话题和唐墨搭讪,可一转头,副驾驶的人就靠在车窗上,出神发愣盯着窗外,除了细微的呼吸起伏,存在感接近于无。
伍洋的开口最终也变成了无声的沉默,黑色的车身划破长风细雨,慢慢驶向市区。
快要开进戎城市中心的时候,伍洋趁着红绿灯档口问身侧的人,“糖糖,你今天住哪?回大院还是送你去许漫那?”
葬礼散之前,许漫特地叮嘱过伍洋,说今天她来陪唐墨,回头直接把人送去她家,但这事到底也得问过唐墨自己意思才行。
唐墨把头从车窗上抬起来,额头抵出块红印,衬的脸更白了。
她没办法开口,只好从随身口袋里掏出这几天携带的纸笔,在上面涂涂画画,然后递给伍洋。
“送我回自己小区。”
红灯跳转,车流缓慢行驶着,伍洋看到这行字,急出声劝阻,“那怎么行,你现在情绪不稳定,回去一个人出事怎么办。”
唐墨把纸揣回兜里,继续靠着车窗看外面,伍洋扫了眼,无力感涌上心头。
最终,他还是把人送回了小区,伍洋了解唐墨的性子,他今天即便把人送去了许漫家里,她就算徒步也会走回来。
车刚停下,唐墨便拉开车门准备下去,被伍洋从身后一把拉住。
“诶,祖宗,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啊,明天我和许漫过来找你。”
唐墨转头,狭长的黑眸闪了闪,最终淡淡的点了下头,然后下车往楼道走去。
伍洋坐在车里,看着人影上楼,最终消失在视野里,总感觉心头悬着一根针,拿不起放不下。
.
陆野终是在暴雨来临前赶上了一趟公交车,从郊区摇摇晃晃的驶向市区,在车流密集的地方下了车,然后再打的回了住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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