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砚舟身躯紧绷,“臣不知。”
老皇帝沉思片刻,忽然感慨道:“帝师当年为了夏之淮的案子,抑郁而死,杜明诚怕是不甘心吧!”
厉砚舟一凛,后背渐起凉意!
“帝师的死,朕亦耿耿于怀啊。明诚之所为,你替朕转告一句:好自为之。”
老皇帝的语气,实在叫人听不出喜怒,但厉砚舟伴君多年,深谙君王脾性,他斗胆说道:“如若杜大人做错了什么,臣恳请皇上念在昔日情份,网开一面!”
“杜明诚如何,你不用操心,多考虑考虑你自个儿吧。”老皇帝越看厉砚舟,越觉堵心,“朕命你暗查国宝失窃案,多日过去,可有眉目?”
厉砚舟禀道:“臣派人在梁木成生前的住址蹲守十多日,发现自从梁木成死后,一个绰号叫做马扒皮的人在梁家附近累计出现三次!经查,马扒皮在此地并无居所,如此频繁现身,行径引人怀疑,于是臣跟踪马扒皮,对梁木成居所以及附近马扒皮出没过的地方进行了全面搜查,但是……”
“但说无妨!”
“皇上,此事干系重大,那马扒皮是惠王府大管家的弟弟,臣秘密审问了大管家的妻儿及马扒皮,得知梁木成生前被大管家所控制,即大管家与蒙坚勾结,替蒙坚禁锢梁木成,达到威胁梁惜绒,迫使梁惜绒答应参与猎王计划,刺杀皇上的目的!”
“什么!”
老皇帝大惊,“你……你说此案与惠王周崇有关?”
“是否累及惠王,臣暂时不敢断定,但确实与太子殿下无关。马扒皮与大管家妻儿口供在此,请皇上过目。”
厉砚舟呈上供词。
老皇帝阅罢,龙颜大怒:“国宝何在?”
“查到这一步,需要抓来大管家盘问,臣生怕得罪惠王……”
“查!”
老皇帝拂袖一甩,御案上东西洒落一地,“即刻抓捕大管家,朕要亲自审问!”
……
这一日,风云变幻。
大理寺总捕奉命突袭惠王府,以涉嫌盗窃国宝罪,当众抓捕大管家!
惠王周崇第一时间入宫向老皇帝请罪,并声称自己完全不知情,请老皇帝严惩大管家!
而大管家交待,国宝龙图阴阳玉确实为他所盗,藏匿在梁木成居所一里之外的马庄,而马庄却属于太子的产业!
大理寺总捕从马庄寻回国宝,呈给老皇帝。
“奴才本是太子殿下的人,早年混入惠王府替太子殿下做事,此番盗窃国宝,亦是受了太子殿下的指使。”
大管家说完最后这一句,竟服毒自尽了!
因为证据不足,无法判定大管家的身份究竟系何人,于是太子周捷和惠王周崇吵翻了天,当着老皇帝的面儿,险些兄弟残杀!
第463章 牛棚藏尸案(82)
最终结果,老皇帝急怒攻心,倒在了病榻上!
“传朕旨意,即日起,由贤亲王周愠代朕主政,代理监国!将太子和惠王圈禁在府邸思过,削减俸禄,削爵察看!”
厉砚舟未曾想到,龙图国案竟会以两败俱伤的结局划上句号。
而对于周愠来说,是黄雀在后,坐收渔翁之利。
幕后凶手究竟是谁,已经不再重要,惠王脱不了干系,太子本就不是好人,他们的失利,让厉砚舟拨乱反正的雄心,又迈前了一步!
御林军押着太子回东宫,押着惠王回王府,经过厉砚舟身边时,他险些被那二人憎恨的眼神吞噬!
厉砚舟淡淡一笑,“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只是做了一个臣子应尽的本份而已。”
语罢,他闲庭信步,悠哉出宫。
严旌疾步而来。
两人打了个照面,厉砚舟折扇一甩,言笑晏晏,“严相行色匆匆,可是着急面圣?”
严旌一声冷笑,语气不阴不阳,“少侯爷春风满面是好事儿,但要当心脚下,千万别闪了腰!”
厉砚舟笑意不减,“呵,多谢严相关心,不过我呀,命里有福,那些想取我性命的杀手,从来没有成功过,不是么?”
“少侯爷最好攀着明乐公主别撒手,不然……”
“哎哟,讲到这儿,我也想奉劝严相一句,人老了多锻炼,没事儿爬山下河逛窑子也成啊,可别一心琢磨着怎么补身子,当心越补越虚!”
“呵,呵呵……”严旌被呛得老脸发白,忍不住出口道,“少侯爷有闲功夫关心本相,不如多关心关心你的龙师爷吧!”
厉砚舟陡地欺近严旌,低声道:“老东西,小侯爷我忍你很久了,你做的那些腌臜事儿,我一件件都给你记着呢!你听清楚,龙星图若是少一根毛发,我便挖你严家祖坟;她若是死了,我定让你严家鸡犬不留!”
凛冽的杀意,充斥在严旌耳旁,仿佛一柄寒刀擦过颈项,令他猛地打了个激灵,而回过神来,厉砚舟已阔步向前,扬长而去!
……
月上中天。
一只信鸽悄然飞入安国侯府。
石桥吹响口哨,鸽子闻声辩位,稳稳落于他肩头,待他取走绑在腿上的信筒后,展翅飞去!
此时,书房内室,灯火明亮。
“父侯,如今是贤亲王duo quan扩势的最佳时机,皇上忌讳结党营私,日后朝上朝下,我们尽量与贤亲王避嫌。另外,太子失势,被贤亲王取而代之,严荆老贼怕是会狗急跳墙,我们须加倍防范!”
“那是自然。太子虽然被圈禁,但储君之位仍在,恐怕严荆会抓住这根稻草,将太子提前扶上那个位置!”
“少主,急报!”
门外,石桥的声音,突然打断了父子谈话,厉砚舟快步开门,从石桥手中接过信筒,凝声道:“南边还是北边?”
“南边。”
“在外候命!”
“是!”
关上门,厉砚舟回到内室,一边拆信,一边说道:“父侯,是杜明诚的加急密信!”
第464章 牛棚藏尸案(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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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砚舟阅毕,欣喜若狂,“父侯,武阳县原驿站发现两具藏尸,星图在其中一具干尸身上找到了韩童的印鉴!”
“韩童!”
安国侯一震,“是三校尉之一的韩童吗?”
“是!”厉砚舟点头,“杜明诚可以确定印鉴是吏部所制的黄玉官印,但不确定哪具尸体是韩童。或者说,韩童的生死,暂时不明。”
“苦心不负啊!”安国侯备感欣慰,他抓着椅子的扶手,不自觉用力,“身在官场,除非生死一线,否则印鉴不会离身,这是规矩!砚舟,你打开书架第三排暗阁,里面有三校尉当年的画像,我在画卷上另外备注了他们的体貌身形特征,可以拿给杜明诚作参考。”
厉砚舟取出画卷,道:“父侯,我必须亲自跑一趟了。杜明诚在信上说,这个案子,凶手涉及钱清民和周通,这两个人应该是我们打开夏伯伯案子的重要关口!他已经向大理寺和刑部分别上呈公文,请求下派官员督查审理,我估计信差明早便到!”
安国侯颔首,“可以。如今贤亲王监国,你离京办案,应该不会有阻力!”
翌日。
淫雨霏霏。
厉砚舟提前半个时辰出府,携石桥赶往大理寺,秘密调取存档十二年的机要案卷。
同时,他命石枫监视刑部,确保武阳县的信差将公文送入刑部,且不被刑部暗中扣留。
果然,在厉砚舟上朝之前,信差日夜兼程,马不停蹄地将公文及时送达。
“寺正李林,总捕头徐温,在本官回来之前,你二人须做好出省办案的各项准备!”
“是,寺卿大人!”
厉砚舟接掌大理寺不足一月,虽然平日里吊儿郎当不着调,但对待公务极为严苛,几起案子办下来,他的雷厉风行精明睿智,令大理寺上下无人不信服!
五更天,文武百官赴金殿上朝。
老皇帝修身养病,龙椅空置,贤亲王周愠立在正前方主政。
一夕之间,政局重新洗牌,朝堂气氛波云诡谲。
百官行cān bai大礼:“参见贤亲王!”
“免礼。”周愠双手虚抬,威严肃穆。
百官起身,却是全体缄默,无人奏本,无人议政。
一个被流放十年的皇子,突然平地青云,爬上高位,对于朝臣来说,他是陌生的,他的处事性格,是让人摸不透的;他的优点短处,亦未曾暴露过人前。所以,没有人敢做出头鸟,尤其以严旌为首的一党官员,刚刚经历了太子失宠的变故,生怕一招行错,倾巢覆灭!
周愠微微一笑,“看来天下太平,国安民乐,是吗?”
众多目光,不约而同的睨向安国侯,当日厉砚舟护送周愠回京的壮举,自是让人将安国侯列为周愠的幕后之臣。
可惜,安国侯充耳不闻,并没有借此机会托举周愠,向百官宣告他的站位。
就在众臣惶惶不安时,素来浪荡不羁的厉砚舟,发出了慵懒调侃的话语:“既然国泰民安,大家干杵在这儿也是无聊,不如交流一下做官心得如何?”
第465章 牛棚藏尸案(84)
此言一出,大殿内一片唏嘘声!
胆敢在金殿上嬉皮笑脸玩闹者,唯厉二爷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