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蓄意谋娶 (谢书枍)


  傅承昀从来不避讳林愉, 她隐隐知道都是萧策送的,好像是关于渡山,关于案子。
  午后的眼光灿烂耀眼, 照的林愉眼睫一扇酸涩涌上,很刺眼。
  她闭上眼睛, 等慢慢适应了才把眼睛眯条缝,缓缓睁开, 傅承昀并没有发现她,逆光之下男人养的有些气色的面庞俊美非常, 安静垂眸的样子破有些儒士风雅。
  自然, 他本身是好看的,除却眼底青黑,神色中的疲惫是再好的日头都无法掩饰的。
  林愉看着他, 恍惚想起梦里,这些天她总能梦见他,无一不是那日倒下的场景。
  林愉想着手里拽他更紧,生怕他这么消失。
  “醒了?”
  傅承昀察觉到她的力道, 转眸看她,这么一看又是心疼又是好笑,熟捻的伸手擦过她的眼角,“怎么又哭了?”
  林愉原是被日头刺的,但后来却是真的害怕,往他肩上蹭蹭也就没有解释。
  “这是又做梦了?梦是反的,哪里值得你每次都流泪。”他看她人呆呆的,声音温和的安慰。
  林愉却拽着他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按着他掌心伤痕,戳了戳,闷声道:“你伤是真的,我的梦也是真的…”
  她只是把发生过的事又一次一次经历,这梦怎么可能是假的。
  林愉低着头,细白的颈子无力折着,声音许是刚睡醒的缘故,带着浓浓的鼻音,听着就像遭了什么欺负,委屈的很。
  傅承昀本是随意看看,这下怎么也移不开眼睛,直接在她下一句话之前伸手掐着她腋下,把人抱过来。
  以前这样的动作是很简单的,但他受伤了,后背从肩胛到腰际长长的两道,都是要脱落的痂,再这样显的有些笨拙。
  “哎,你别乱动…要扯到伤口的。”
  林愉被他架起,双腿还没有离地,人已经转了一个身坐到了他腿上。
  受了伤的人,力气却不见减少,根本不等她拒绝。
  人已经这样了,林愉就抬眸问他,“伤口疼不疼?”
  “不疼。”
  “那会不会压着你?”她都用腿撑着,不太敢用力。
  傅承昀圈着她,一手扶着她的腰,一手绕过去沾墨,抽空还能看着她说话,“就你这重量,猫儿都比你重。”
  虽然这话有些夸张,但不嫌她重倒是真的,林愉心里开心,却始终顾及着他。
  “阿愉,我虽受伤,但也是个男人。”
  他无奈的用笔末端敲她,笑道:“你尽管放心大胆的坐,压不坏。”
  林愉知道他是哄她才这样的,每次梦醒他虽没说什么,但动作间的温柔是一点也不吝啬。
  照他的话说:“以前没做好,现在找补一下,你心神不宁我哄哄就好,可我若是不哄啊…就怕你天南地北的想到抱膝痛哭。”
  他说他不怕刀子,她的眼泪比刀子戳他心。
  “其实…也不是哭啦!”
  “恩?”傅承昀写着东西,都是今日要加急送回上京的,闻言瞥了一眼怀里的人,没有理会她那些小动作。
  林愉见他当真没事,索性在他怀里寻了舒服的位置,把头靠在他肩上,伸手环着他脖子。
  至于为什么不是抱腰,自然是怕碰到他伤口。
  如今的走到一起的人,傅承昀珍惜她,她也珍惜傅承昀,他们的爱情也许有过风雨,但历经风雨才能得到更真心的爱意。
  “我是被日头刺的流泪,真没哭。”
  “恩。”
  傅承昀抬头,看了看道:“把头转过来。”
  “我这样舒服。”
  “不是刺眼睛吗?转过来。”他这边照不到。
  “你这人…”林愉说着,面上发烫,在他的注视之下果然换了一个方向,傅承昀就接着忙他的。
  林愉陪着他忙碌,偶尔还是忍不住去复述自己的梦,“梦里你没有醒,我怎么叫都不醒,然后我就醒了。”
  她的声音就在耳畔,东一句西一句的说,听到最后更像是拉家常。
  傅承昀也不打断她,知道她还是被梦境影响,就插一句,“别想了,过几天带你去拜佛,求个符带上。”省的她胡思乱想。
  林愉一想倒也成,转眼说起哪天穿什么带什么。
  她也会说两人分开的事,比如庄子,比如南下,也会叫傅承昀说他在傅家。
  可傅承昀总不愿说,能说什么…不过是在一个地方想着她,反正已经过去了。
  他自己不说,却喜欢听林愉说,好像这样听着就弥补了那些没有一起的遗憾。林愉说的兴起,就会带着比划,傅承昀有时觉的她的笑容刺眼。但再刺眼他也知道,两人分开林愉过的算快乐。
  不像他…惶惶度日。
  “阿愉,往后你都这样过,”他看着她,声音带着几丝快乐,“这样挺好的。”
  “你觉的这样好,我会下河,会种地,会因为新开的食肆去抛头露面…”如果她再如以前一样知书达理,会因为一个爱好去显的市侩,傅承昀也会觉的好吗?
  “对。”
  他不需要林愉去装,爱一个人是克制,被一个人爱是放纵,傅承昀希望他的阿愉可以放纵。
  “我如今的权位,足够你做自己。”傅承昀笑起来。
  他的十八岁已经过去了,是一个烂透的年纪,但有他庇护,林愉可以有一个任意妄为的十八岁,并且永远十八。
  “一切有我。”
  林愉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光影在他身上流动,整个人带着异样的光彩,林愉被他说的暖洋洋的,忽然就捧着他的脸。
  傅承昀手上一顿,差点在加急的情报上画上一条长长的墨痕,“做什么呢?”
  亭外风声轻柔,吹起垂下的帘幕,斑驳的树影被阻挡在外,地上的影子随风晃动,偶有叶落无声。
  “傅承昀。”
  “恩?”
  林愉过了一会儿才道:“我觉的你变了。”
  傅承昀松了一口气,他挺怕林愉一本正经和他说话的,“这话你说过。”
  在那个雪天,他撑着伞看见她过来,两人隔着风雪,林愉说他变了。
  林愉似乎也想起来,“那不一样…”
  她笑道:“我就是觉的,现在的你挺好的。”
  “怎么好?”他忍不住问她。
  林愉凑过来,俏皮的跟他眨眼,“对我好呀!”
  他是真的学会对一个人好,林愉何其有幸遇见一个人,嫁给一个人,握住一个人。
  其中虽有失望,好在没有绝望。
  傅承昀虽说去拜佛,但出行的计划还是被林愉一拖再拖,傅承昀很无奈,“我这伤都趴了两个月,结痂而已,不影响走路。”
  “不行,大夫说不要乱动。”
  “我每日都在院子里走,昨日还早起练武,不也…”
  傅承昀被傅予卿缠了几天,就像快点出去摆脱他的念叨,这么一着急就把昨日瞒着林愉的事给说露了嘴。
  这下好了,林愉也不说话了,眼睛直直的看着他又黑又深。
  “不是,”傅承昀一慌,捏着棋子的手就松了,墨玉的珠子“啪啦”一声掉在棋案上,把傅予卿吓了一跳。
  他见父母都不说话,捏了棋子塞到傅承昀手里,“爹爹玩儿。”
  你爹现在哪有心思玩啊!傅承昀对着门口,“来人。”
  外头很快来了人,“相爷有何吩咐?”
  “把他抱出去。”傅承昀指了指爬到跟前的傅予卿,“快抱出去。”
  铃铛想说素日不是要呆两个时辰才走吗?怎么忽然就要抱出去,傅予卿一出去谁还做的了事,这家伙也就你们降的住。
  但铃铛见气氛不对,那些话她不敢说,抱着不愿意走的傅予卿出了门,林愉本来没吭声,最后倒是笑了一声,阴森森的。
  等人一走,傅承昀就站起来,走到林愉面前,林愉不理他,他一来就走,傅承昀挡着她,“阿愉…”
  林愉绕过他,傅承昀哪能叫人走了,直接伸手板过她的身子,林愉挣不脱就瞪他,“你做什么?仗着会武功了不起。”
  得了,练武这件事怕是过不去了,他就是一时手痒,本来没想叫她知道。
  “这件事我错了,我不该瞒着你练武。”
  “是,知道错了,但没见你后悔,”看他闲不住的样子,如果不是说露嘴他能天天这么干。
  傅承昀:“…”
  傅承昀低着头,林愉倒是直接让他抬头,“什么叫不该瞒着我练武,这是瞒着我的事情吗?这分明是你不顾遗嘱,折腾你身体的事情,你知不知你伤的有多重…”
  那伤口深的都看见骨头,多少人说酒不回来,养了两个月他一醒来就这样。
  这是仗着底子好没当回事儿。林愉想想他背后那些纵横交错的伤口,发了狠把人训了一顿,傅承昀倒是不敢吭声,小意哄着听了大半天。
  他受过的伤很多,半只脚迈进鬼门关的都有许多次,这还是第一次歇这么久,纵使听的整个人都不好了,但还是虚心受教。
  “恩,你说的对,我错了。”
  林愉说的口干舌燥,见他适时把一杯温热的水端在眼前,瞬间叹息一声,“我就是担心你,你都不知道你流了多少血。”
  那件血衣脱下,他身上的血就洗了两盆水,当时止不住还是大夫下了狠针,她看见的时候傅承昀脸色白的跟鬼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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