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知水虽有些傻,可比哪些弯弯绕绕的人好,傅承昀也愿意和他说话。不然魏帝没来,站着多无聊。
早朝肃穆,苏文清不满朝纪嘈杂,暗中皱了两次眉,傅承昀始终懒散站着,大概看清了薛知水今日的得意之作。
玉笏上仅三条要务,两条都是弹劾他的——
傅承昀利用职务之便,私调萧策;
傅承昀目无法纪,殴打禅师;
最后一条,兵部急调生猪,北送充粮。
没错,弹劾他是假,反正魏帝不会把他怎么样。薛知水积压了这许多天的怒火,就是为了把弹劾他和索要生猪放在一起。
啧啧啧,这么些年除了羞辱还是羞辱,没用新意。傅承昀隐隐笑出了声,表情可谓嫌弃。
苏文清轻咳一声,傅承昀不在意道:“苏大人风寒了。”
苏文清眉毛一拧,不悦提醒,“圣驾将至,嘘声。”
“这样啊!”傅承昀颇为不舍的站回自己的位置,瞬间敛了笑,站着的背影一瞬清绝,让人分不清方才和现在,到底哪一个是真正的他。
就连魏瑾瑜也诧异,他何时这般听劝,难道今日…心情好?
魏瑾瑜瞥了一眼,见傅承昀眉目虽冷,但有笑意在眼,虽是极淡,也是愉悦的很。
真是稀奇。
心怀鬼胎的人聚在一起,随着一声“圣上驾到”挺直腰背站成几条直线,魏帝被人簇拥着坐在九龙金座之上。
众人被示意起身的那一刻,薛知水便迫不及待两脚迈出去,扬声高呼:“圣上容禀,臣有事要奏——”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话,魏帝第一时间看向一动不动的傅承昀,无奈道:“薛卿何事?”
薛知水便开始了他洋洋洒洒,备稿两三日的弹劾奏章。
等他说完,差不多过去两盏茶的时间,这个时候北院之中,枳夏也终于在有人撑腰的情况之下,及时的进入了内室。
她一路进去,先是在屏风处看见了被随意抛掷的衣裳,稍微惊讶之后抓起明显撕坏的里衣进去,面带忧色。
昨夜沐浴时是一身撕坏的衣裳,怎的睡了一觉又来一身坏的衣裳,这…究竟让不让人下床了。
枳夏又气又怒,心里已经做好了林愉昏睡的打算。可等她看清里面林愉的情形的时候,还是没忍住红了眼眶。
就见新换的红被皱乱,林愉墨发轻散朝外躺着,不知遭了什么。她双臂窝在锦被中,从手腕往上尽是淤青,就连隐露的玉背也是樱桃大小的红痕。
林愉脸色绯红,呼吸之间隐见咬破的红唇,秀眉皱着,丝毫没有醒来的样子。
枳夏抓住林愉的手,说不话就轻轻摇她,就像曾经林愉在小院病着,她和枳夏说,“要是我醒不过来,你就摇我。摇醒了最好,摇不醒你就从后门出去,往姑苏找我阿姐。”
她每次都能把林愉摇醒,这次也一定可以。
林愉是半夜要水喝的时候被傅承昀抓着闹的,也不知他哪来那么多的力气。
“相爷,相爷…你什么时候好?”她想着他要上朝,怎么还没到时间吗?就没甚力气的撑开眼,“我困了!”
男子嗓音低沉,丝毫没有停下的打算,只哄着她,“快了。”
…
睡梦中她就听见一阵哭声,谁给她掩了被子,还给她擦汗。
“没事,不过是累了,你这样摇反而不好。她真的没事,只是饿了、渴了,你若心疼就去备着,等她醒。”
这声音莫名的温柔,林愉格外眷恋这样不似阿姐年轻,但待自己极其温柔的关怀,于是她强撑着眼皮,缓缓睁开双眼。
慢慢的她就看见了姜氏依旧慈祥的面容,正给她嘴唇沾着茶水,见她醒来姜氏笑道:“醒了,醒了就把茶喝了,嗓子好受些。”
林愉自然依从,她真的渴了,夜里喝的水也在傅承昀新一番伐鞑之下尽数耗尽。她就着姜氏的手喝了两杯温茶,这才醒神自己是一个怎样的窘态。
她赶紧往身上一看,衣衫尽好,衣衫竟…尽好。林愉小心看了姜氏一眼,被自己婆婆撞见真是丢死人了,好在姜氏什么也没问。
姜氏只说约好的今日去南阁学按摩,见林愉没去,以为出了什么事,这才来看看。
姜氏没有笑话的意思,林愉反而更不自在,“母亲,我不是有意爽约的。”
她说了不要,可又哪里是傅承昀的对手,几番下来自然也就落了下乘,让傅承昀成了事。
“你有什么错,女子不易,所愿所不愿哪里由的你心甘情愿。”姜氏眉眼清明,拉着林愉的手叹息“你这孩子,是自愿的吗?。”
林愉点头,“恩,他问过我的。”
“他那是问吗?”姜氏嗔怪道:“他就欺负你是个傻姑娘,慢慢你就知道了。”
有些事总归是经历过才知道好坏。
林愉见她不怪,心里就落了实处,面上忍不住笑的妩媚,这种媚不是刻意,而是姑娘蜕变之后自然而然留下了的。
“多谢母亲不怪!”她巧笑倩兮。
“你呀!”傅轻竹在家都没有林愉这般娇,林愉全心对她,也让姜氏忍不住对她好。“你自己疼着,倒是叫他痛快,哪有你这样好脾气的。”
“我…”也不是很疼,他次数虽多,但也温柔的很,他…他慢慢的,好像逗她一样,非要她开口他才继续,但这样的话林愉不好说。
少年时的热爱总是炽热而绚烂,带着花开时的绮丽,越香醇越入骨。从惊鸿一瞥到经年怀素,几乎是她人生中最美的一笔。
对一人执迷不悟,是她愿给傅承昀的偏爱。
如今,不思来日路。
他年若伤,忘昨日。
尽管许多人并不理解,但林愉没后悔。
“我也不是不知道,他是哄我居多,可他愿意哄我,不是吗?”她笑道:“只要他还愿意哄我,我就能让他哄一辈子。”
第二十七章 教弟 他拿傅承晗当弟弟,……
你喜欢一个人, 你惯着他欢愉。
这样的时候,姜氏也有过。她看着林愉尚为经历世俗的澄澈的眼眸,看了许久, 也说不出别的话。
今日是姜氏进宫的日子, 傅轻竹捎信要见弟媳, 但林愉这番模样, 姜氏只好把要出口的话咽回了肚子里面。
“我见你看重枳夏, 傅家规矩和林家不同, 枳夏难免不适应, 你若信的过我, 得空让枳夏去南阁,我让嬷嬷给你教教。”总好过枳夏什么也不懂。
林愉自然应下,她也担心枳夏被人欺负。
姜氏怕林愉抹不开面子, 只呆了片刻,等枳夏把饭菜送来正好借机离开。
姜氏一走, 枳夏端着熬好的老鸭汤送到林愉面前,林愉明明很想喝, 还是把头埋进被褥里面,双腿忍了稍微蜷了一下, 和枳夏说:“我想沐浴。”
初经情/事的姑娘, 声音带着几丝残余的昧气,说话的时候刻意忽视身上的异样,看着可怜兮兮的, 盯着那冒着热气的老鸭汤,满眼都是“好香!好想吃。”
枳夏被惊艳了一瞬,她一贯是林愉说什么是什么的,很快反应过来, 跑出去备汤。
林愉看着一并带走的鸭汤,抓心挠给的难受。
她如今又饿又困,难免有些不平衡。
明明沐浴过了,傅承昀扰醒她的时候,她也抗拒了,带着鼻音哭诉:“我不想再沐浴,好累的。”
疼倒是次要的,傅承昀精于此道,林愉也曾偷偷看过。除却第一次疼了一阵,后来更多享受,只是次数多了,林愉就累的很。
“我不给进去,好了叫人帮你洗。”
傅承昀就是个大骗子,根本没有叫人帮她沐浴,这样腻着睡了一夜,多难闻呀!
想着,林愉有些不大开心,也许是情愫得到了某种身体的磨合,虚无的幻想成了实际,她不再诚惶诚恐,甚至敢埋怨他。
她想着,这次两人闹的有些过了,日后不可如此荒诞。还是要克制些,保重身子,长长久久的才好。
枳夏很快备好浴汤,林愉昨夜倦的厉害让枳夏帮忙,现在白天也还有些精神头,也就不好意思,刻意报了一大堆要吃的,调开枳夏。
林愉一个人披着外衫,等人走后慢慢褪去衣裳,只见昨夜第一次沐浴看见的那些殷红已经变成紫黑,许多地方更添新痕。
单是一个人这样看着就无限遐思,林愉脸似烟霞,赶紧把自己藏到了浴桶里面。
热汤浸润着周身,缓解了疲惫,林愉忍不住嗟叹一声。今日反正是出不得门的,林愉也不着急,连带着把头发也清洗了。
等她好了,枳夏差不多也把饭菜摆了上来,林愉饿的很,也顾不得那些礼仪,直接让丫鬟在后面给她绞着头发,她拿勺舀汤喝。
林愉吃饭姿态优雅,很容易伺候,给什么吃什么,动作较平时稍快但还是好看的。北院的小丫鬟叫铃铛,一声不吭的在后面绞着头发,掬着墨发难免对上林愉后颈。
看着痕迹,相爷那力道不小,也不知心底里是如何稀罕夫人,铃铛不敢多看。
如今已经是桃花盛开的季节,风吹在身上也是暖的,阳光照在三个人安安静静的脸上,远远的看着就和雾霭的山雾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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