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她从钟翠庭回来,便是发觉身子比往日轻盈了许多,步子也比之前踩得实在了。
她并非是个心性大的人儿,反而是里外都藏着些细致,只是大多数事情都放在心里。
如今她的病是比先前好了太多,而苏怀瑾对她做的那些逾矩不合礼度的事情,她总不会往外说的。
只是放在心里却是要憋闷些。
她大抵自己都分不清,如今她对男人的举动,是怀着怎样的心思。
心里胡乱的想着,她脑海里渐渐涌现出那让她有些赫然的场景来。
灯光明朗时,男人一身紫衣,面色清隽温雅,垂眸时细致得未她擦净脚上的水珠。
那神色,是她从未见过的认真。
唐轻惹才刚想起,便已察觉耳根处发烫,她咬了咬唇,还是将心思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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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过后,唐轻水来了桃苑。
唐轻惹这院子里的人,是没几个院子待见她的。
偏生唐轻水仿佛不知一样,脸上的笑藏都藏不住,“我不请自来,五妹妹可莫要生气啊。”
唐轻水今日换了身海棠色的交襟长裙,夜里有风还特意罩了件披风,直至进了屋,才舍得拿下来。
此时灯光下看美人,也能瞧出她颜色要出众许多,只是她打扮的太过张扬,就如同她的性子一般。
可是任谁都知道,张扬的性子从来就不讨喜,反而是要吃亏的。
“姐姐来便是了”,唐轻惹浅笑,将桑绿喊了过来,“桑绿,给四姐姐倒些热茶。”
唐轻水也不客气,大剌剌的坐到了她边上,直接了当的说明了来意。
“妹妹同我客气什么,今日我来,是想问问过几日的灯会,你可要同我一起出门去瞧瞧?”
没待唐轻惹回答,她便娓娓而言,“五妹妹往常病着不大出门,怕是不知道外头的灯会有多热闹,届时整个城中都会挂上各类的花灯,兔子鸟儿猫的,什么样儿的都有。”
唐轻水说得眉飞色舞,绘声绘色的,听得唐轻惹一愣一愣的。
她是算准了唐轻惹的性子的。
唐轻水见她心动了些,便更加卖力的说起来。
灯会本就是城里常有的事儿,平日里倒并没有显得那般热闹,只是如今到了年关,便渐渐开始增添了些年味儿的喜庆,也就更加热闹了。
靠近年关的灯会,不仅花灯种类丰富,而且夜里游玩时,还有许多船坊游湖。
借着这日子的喜庆,船上也是挂满了花灯,灯色绵延,当真是美不胜收。
“而且,灯会时除了赏玩花灯,坐游船坊,许多未出阁的姑娘还会点天灯许愿,放河灯求些姻缘。”
唐轻水一股脑的说了很多,最后这句却是意味深长。
她看向一旁一脸憧憬的唐轻惹,心里却忍不住嘲讽起来。
她虽是庶女,可是唐轻惹这个嫡女从来都是不露面的,如今她才是外人眼中,唐府千金的门面。
只是唐轻惹身子渐好,往后自己不免要处处收到打压,所以她现在只能先下手为强。
太后为陛下选妃的宫宴在即,她已经不能再失了先机,当下之计就是让唐轻惹自己把自己嫁出去。
唐轻水笑着看她,“五妹妹可想好了,要不要同我一起去?”
唐轻惹的心早已被那花灯勾得七零八落的,一点小心思都写在脸上,像是没多想,就应了。
“嗯,自然是要去的。”
“那咱们可就这么说定了。”不等她多说,唐轻水便敲定了这事儿。
自己心里一瞬间就踏实下来了。
松了几分精神,她这才仔细瞧起眼前的人来。
唐轻水发觉,如今的唐轻惹,真是肉眼可见的红润了不少。
此时少女盈盈,安静的坐在绣凳上,明明只一根紫色的玉簪随意的挽了挽,便是已经比自己这花了心思的装扮不知道要好多少倍。
她藏在桌下的手使劲扯了扯帕子,脸上却仍旧是笑意盈盈的,姐妹情深演绎的,仿佛看不出破绽来。
“妹妹这簪子真是个稀罕物儿,我怎么从未见过。”
唐轻水只当这是唐致盛私下里偷偷给她的宝贝儿,艳羡之时,心里生了妒意。
唐致盛对她们两人的态度明显,她也是知道自己在唐致盛心里是什么分量。
如今唐家没几个人能正眼瞧她,她只待自己做了皇家贵人,便定要将自己这些年受的苦,一一还回去。
唐轻惹不大懂玉质,却也心思通透的看出了,她喜欢她头上的紫玉簪子,她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正欲说些什么,旁边的桑绿却先开了口。
“姑娘这簪子是奴婢寻旁人借的,日后还要归还。”
不过是个破簪子,唐轻水是不屑争抢的,可是瞧着连个丫鬟都能与她叫上板,她心里生了不悦,看了桑绿好几眼。
“五妹妹你这里的丫头,倒是个会说话的。”
唐轻惹虽有心思,却不大会说,便只乖巧的笑着,“桑绿嘴笨,四姐姐宽宏大量,莫要同她一般计较才是。”
唐轻水嗤笑了一声,施施然的起了身,手搭在上了一旁的丫鬟手臂,“妹妹说笑了,我可不是那般小心眼儿的人,天色不早了,今日也乏的很,我便先回去了。”
唐轻水带着丫鬟离开了桃苑,没走远时,她脸色阴沉,“看清楚了?”
那丫鬟重重的点了点头,“都看清楚了,千真万确。”
唐轻水满意的笑了,余光却是看向桃苑卧房那未灭的灯,计上心头。
.
唐轻水这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却弄得唐轻惹和桑绿都是猝不及防的。
好在她也只是说了灯会的事儿,其他倒也没提。
桑绿伺候着唐轻惹更衣时,心里还是没忍住,问:“姑娘这般轻易答应了,就不怕四姑娘在灯会上暗中使绊子?”
唐轻惹握着手里的汤婆子,慢吞吞的爬到了床上,坐稳时才说,“我便是不答应,这绊子往后也少不了的。”
不过是迟与早的事儿,又何必纠结这一天一两天的安稳日子。
她倒是有些好奇,这次唐轻水是生的什么打算。
桑绿听了,却不以为然,她将床幔掩好,略有些无奈,“哎,奴婢猜,姑娘是舍不得那灯会,便借着由头出去,哪里是什么旁的原因啊!”
被拆穿心思唐轻惹巴掌大的小脸莹润里带了些红意,她软软的腔调里带了些强撑的小心虚,“才不是呢。”
少女声音脆生生的,很是认真,外头的桑绿听了,笑出了声。
唐轻惹耳根红通通的,她拥着被子靠坐着,趁着几分朦胧不清的视线,偷偷将一只小脚从被子里伸出来。
“你方才说这簪子是借的,是…苏先生的吗?”
桑绿也没多隐瞒,大大方方的说了出来。
“奴婢找了一圈没找着,便询了苏先生。”
唐轻惹听这么一说,这才将手里偷偷拿来的簪子仔细瞧了瞧。
这簪子玉质通透玲珑,应当是极纯正的紫玉打造的,而且上面雕工细致,看着这细纹,像是紫藤虬枝,好生漂亮啊。
她先前以为是随意找来的,根本就没仔细瞧,如今一点点细细的看,才知道这簪子是个宝贝。
唐轻惹素白的指尖拂过上面的纹路,声音轻柔飘忽,“过几日,你便将簪子归还给苏先生吧。”
桑绿在外头接话,“苏先生说了,簪子本就是女儿家用的,若是姑娘不要,让奴婢直接丢了便是。”
隔着一层床幔,唐轻惹看不清桑绿的神色,可是听那口气说的也不像假的。
她眉间微蹙,小脸也皱了起来,浅黄色的烛光照在她面上,透着那镂空的阴影,斑驳陆离。
桑绿只瞧见榻上的少女低着头,不知在瞧些什么。
“姑娘既是喜欢那簪子,收着便是了。”
唐轻惹鼻腔里冒出些小小的哼声,并未接话,倒是桑绿自个儿先出去了。
里屋的灯并未灭,唐轻惹动作间,玉色的袖口里那紫玉簪子便露了出来,躺在她洁白的掌心中。
“才不要你的簪子呢。”
她气哼哼的想着,便甩手将那簪子扔在了床角,裹着被子躺下了。
……
夜色浓重,院里寂静无声,里屋的烛火早就熄了,只余这夜色外的皓白明月。
软榻上,桃香扑鼻,四处都是甜腻香氛的女儿香,而少女正香甜的睡着。
偶有翻身时,才渐渐露出软枕下压着的紫玉簪子。
这夜色不明,倒也像少女的心思般复杂,怎么也捉摸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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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初三,城里的灯会开始了。
唐轻惹一大早起来时,是先去了钟翠庭药浴,过了午时才回来的。
今天比上一次得了经验,也就之前熟悉起来,早早便收拾好回来了。
气派十足的马车从那钟翠庭驶回来时,唐轻惹便又窝在里头休憩。
可是逼仄的马车里四处都飘着些佛香,扰得她心里乱乱的。
苏怀瑾今日并没有来,所有的事项都是事先安排好的,倒也没出什么乱子。
只是,没见着爱捉弄人的男人,唐轻惹心底总萦绕着些散不去的惆怅感。
好在午后忙着收拾晚上出去的事儿,也就没能让她有时间多想,没一会儿就将钟翠庭的事儿,给忘到脑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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