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轻惹抬起了头,清澈的眸子里有几分懊恼,却又染上疑惑,“还做了什么更过分的吗?”
“姑娘还抱着苏先生的手,说您‘心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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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皎洁如练,因着唐轻惹的病情,桃苑内几乎夜夜都燃着烛火。
桑绿是每隔两个时辰就要掀开帘子看看的,确认能听到清浅的呼吸声,她才放心的去外头守着。
屋内静下来时,烛火还在摇曳。
靠着户牖处的香案上,青花釉的瓷瓶上还插着几支新剪的冬梅,含苞待放,带着悠然的梅香。
唐轻惹虽是闭着眼,意识却是混沌杂乱的,这些日子她一直在昏睡,此时倒不觉得有多困了。
她脑海中似乎还回荡着桑绿说的那句“心悦”,扰得她心烦意乱的。
这三个月以来,她虽意识不清,可是总是醒过的,除了鼻翼间那散不去药香,最多就是那道浅紫色的身影了。
男人总是一身紫衫,衣袖间流转的佛香沁人心扉,那是唐轻惹每每梦魇时最眷恋的香味。
她是濒死之人,那佛香让她心安,总不控的生出几分牵念来,让她难以割舍,也让她察觉到了生机,这才会紧扯着苏怀瑾的衣袖不放。
只是没想到,她竟还说出了那样的话。
思绪万千,唐轻惹有了些倦意,消沉了三个月的身体似乎吃不消这般胡思乱想,她呼吸逐渐绵长,心思也放空起来。
唐轻惹想,总不能误了人家名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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歇了两日,唐轻惹才堪堪能下床走动。
不过桃苑内的人没人敢松懈,桑绿也是板着脸不让她随意外出。
昨日唐盛海和柳若清来看过,也特意嘱托她好生歇息,唐轻惹都乖巧的应了。
可是闷了三个月,她哪里能安静在床上呆着。
少女声音软,水眸也是亮亮的,莹润的小脸有了些红意,求人时说话都像带了软钩子。
桑绿不松口,可是被唐轻惹磨了两天,这才退而求其次的让她在院子里转转。
午时阳光正好,风也少些。
唐轻惹一身锦色的裘氅压着桃色的长裙,兜帽将她的眉眼遮的一丝不露。
她身段袅娜,轻风起时,不免在她腰间勾勒出腰线,那纤腰盈盈一握,格外惹眼。
无风动时,她莲步浅浅,即便是踩着枯叶,也像是灵动的山水画一样。
耀眼的光在她轮廓之外涂了一层仙色,院内的丫鬟都不免有些看痴了。
足下其实鲜少有枯枝落叶,只是风过时偶尔会落一些,唐轻惹便会驻足观望。
她低喃,像是在自言自语,“怎么这么快就要冬天了。”
她明明记得,她昏睡前还是硕果累累的金秋时节,再睁眼时,竟已过了这么久了。
桑绿一直跟在她身后仔细照看着,像是怕她被着细风吹走,对她的举动都格外小心。
见唐轻惹这般伤感,她默默轻叹,“姑娘若再这般感怀,这一刻钟可就过去了。”
斑驳的光影在素白的指尖滑落,唐轻惹想,光阴本就是留不住的,若是她的病不见好,怕是这辈子就这样过去了。
她在树下静默,掌心落了一片枯叶,干枯发黄的叶柄被她握在手中,指尖都泛白了。
第2章 怪异 娇气的很
翌日,阳光晴好。
桃苑里刮起了西风,一众雕花木门和户牖都关的紧紧的,确保一丁风丝不露,服侍的丫鬟们才依次退下。
桑绿是留在外间看着的。
未时三刻,院内几声沉稳的脚步声传来,绛紫色曳地的披风压着肃冷的风,随之而来的男人步履不停的进了屋内。
此间,无人言语道断,这行径像是做了许多遍,已经让人都习以为常了。
内间已经燃上炉火,里面的温度显然要比外面要高上许多。
男人解下的披风被随意搭在了布满桃瓣的粉色屏风架上,衣摆之大,将上面水色的襦裙压的严严实实的。
陆羡撩开层层床幔时,动作一如往常的自然,不过见到床榻上的少女瞪着双乌溜溜的杏儿眼盯着他看时,他动作明显一滞。
他这三个月来的次数不少,能见她如此清醒与他对视的情形,还是头一次。
他凤眸下还有些没来的及收的戾气,只是转瞬间就化为了虚有。
倏尔间,他又是众人眼中清隽儒雅的苏怀瑾了。
“既然醒了,就劳烦五姑娘自己将衣服脱了。”他毫无顾忌撩袍的坐在了柔软的床榻上,里面桃花香味悠转,还有些淡淡的女儿香。
男人语意随意,丝毫没有男女间该避讳的心虚感。
想想这话若是放在旁的人口中,怕是要被当成登徒子的打一顿的,偏生他说得毫无波澜,义正言辞的让人无法反驳。
闻言,唐轻惹掩在水袖下的指尖紧攥着,她穿着寝衣像是坐化了的石像,眸子里升出水雾,直勾勾的盯着她床边的男人瞧。
“我能让桑绿进来吗?”她声音轻的听不到。
“不能”,男人毫不犹豫的回绝。
陆羡盯着她,似是取笑,“五姑娘这是病好了,连衣服都不会脱了?”
唐轻惹耳根红透了。
她丝毫没有动作,低着头的模样像是在生闷气似的。
陆羡垂眸,神色淡然,“既然如此,不如苏某替姑娘脱……”
他作势抬手。
“不,不不用了。”小姑娘吓得直摆手,湖玉色的袖口滑落到纤细的肘间,露出的肌肤若凝脂一般皓白玉润。
而上面朱红色的守宫砂,艳如鲜血。
在陆羡的注视下,她终究是把心一横,褪了玉色的寝衣,只是纤颈处的系带仍旧宽松。
少女垂首背对着他,衣衫滑落到了纤细婀娜的腰间,那里是翠绿色的系带,被一头乌黑亮丽的青丝遮掩住,带子松松垮垮的,白瓷一般纤细的柳腰处,连那浅小诱人的腰窝都看得一清二楚。
这一身的颜色,倒是衬得她越发的白了。
陆羡眸中无笑,他施针时虽是会褪下她的外衫,可最多也不过落在那玉肩处。
如今到她这里,却是恨不得把衣服全脱了。
也不知这小姑娘心里怎么想的,明明害怕都写在脸上,却仍旧乖巧,一言不发的脱了衣衫。
想来估摸着是担心不听话,自己这“神医”便会不救她似的。
他视线微抬,目光落在她小巧的鼻尖上方,少女的眼睫低垂着,乖巧丝毫不反抗,像是无论他说什么,她都会毫无顾忌的去做。
还实实在在像是个怕死的人儿。
陆羡这样想着,心里涌生出几分捉弄的心思。
“怕疼吗?”他兀的问了一句。
小姑娘慢吞吞的回头,翦水的眸子看着他,磕磕巴巴的:“怕。”
他低眸,似是会意,薄唇噙了几分了然的笑,心底涌出几分难言的怪异感来。
少女容颜姣丽,柳眉微蹙病态尽显,却也是遮不住的好颜色,让人心生恻隐。
不过,陆羡向来不是个会怜香惜玉的,这次也不会有例外,他淡淡开口,似是调笑,“疼,那就忍着。”
话音刚落,少女就僵直着身子,有些难以置信,她分毫都不敢动了。
陆羡看在眼里,深邃的眼眸里透出些恶劣的趣味儿来。
他指腹还捻着银针,薄唇噙着一丝浅笑,清隽的模样里带着狂狷而又邪肆,却是掩在那双深邃的凤眸里分毫不显。
须臾间,男人冷白色指尖的银针刺入那少女纤细的玉肩,唐轻惹身子瑟缩了一番,那针尖差点刺错穴道。
陆羡向来是个严谨的人,此时他心中的烦躁骤升,眼眸中的戾气有些藏不住了。
只是抬眸时对上那双含水的杏儿眼时,血液里翻涌的暴戾感竟渐渐平复下来,他微微怔住。
唐轻惹侧身,仿若被他盯的有些不自在。
陆羡的手不知不觉中僵住了动作。
他目光落在她卷翘的羽睫上,少女此时眼眶泛红,里面被疼出的泪欲落不落,温软轻柔中是满满的委屈。
她嗓音诺诺,还带了些哽咽的哭腔,眸子里闪着水光,看着他说:“先生,你轻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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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后,陆羡才收了银针。
往日里他气质矜贵文雅,动作也是慢条斯理的,一身紫色的衣袍更是显得贵气逼人,只是今日的男人却是比往常多了些心烦意燥。
陆羡眉间微蹙,动作利落很快便收拾妥当,只是手搭向那屏风处的外袍打算离开时,却明显一滞。
那皂角金靴渐渐换了方向,往着遮掩的严实的床榻旁走去。
帐幔被指尖挑开,带着少女身上的馥郁清香扑面而来,陆羡微微眯眼。
唐轻惹是娇养出身的,实在是个怕疼的,而他也没那个耐性,便直接了当的点了她的穴道。
此时少女正伏在被褥里安眠,她纤长的睫毛轻颤,睡得也不大安稳,浅淡的光透过纱幔的镂空处落在少女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上,衬得她更加昳丽倾城。
陆羡想,往常这样的人,都不用他使剑,便能让她如同蝼蚁一般无声的消亡,如今却是他每日细致的施针,一点点吊着命儿。
他心中有些道不出的情绪,莫名压抑和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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