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乘月喜欢牡丹,每年四月牡丹花期一到,每天都会有三到五辆靖王府的马车,把洛阳最名贵,开得最盛的牡丹花源源不断运到长安,全长安的人都知道,柳乘月楼里的牡丹名品,比皇宫里的还要多。
挥金如土极尽奢华,只为搏美人一笑。
教坊司的人为讨好李谏,替柳乘月除了籍,恢复了她的良人身份。这可把裴太妃气坏了,勒令李谏不许把柳乘月这个罪臣之女抬入王府,还一状告到皇帝处,把教坊司的司丞革了职,但柳乘月最终还是在李谏的帮助下脱离了乐籍。
据说李谏为了柳乘月,不惜顶撞裴太妃,弄得母子不和。就在大家以为柳乘月终于修得正果之际,她却出人意表地对外表示,此生不会把自己托付给任何一个男人,并一手创办了昭华阁。短短两年时间,昭华阁已成为长安城最具名气,最奢华的销金场所。
大概是怕李谏一再迷途不返,裴太妃开始操办李谏的婚事。李谏一开始并不愿意,还是裴太妃请皇帝出面调停,他才不得不屈从,于是便有了裴云笙嫁到长安这一出。
末了素音道:“裴太妃在信里说过,靖王表面虽同意这桩婚事,其实骨子里叛逆不驯,靖王妃的日子绝不会好过,所以靖王妃的人选除了姿容出众,还得沉稳大度灵心慧性,希望她终有一日能把靖王的心绑住。”
步云夕这才明白,为何昨晚素音一点不担心洞房的事,原来李谏的心早扑在另一个女子身上了。
李谏有点怀疑自己昨晚是否宿醉未醒,耳朵不好使,“互不……干涉……?”
“嗯,毕竟我这张沉鱼落雁的脸,容易让人一见倾心。”步云夕终于把注意力从街上撤回,回过头来瞥了他一眼,“我也是为了你好。”
李谏那自忖得体的笑有点挂不住了,沉鱼落雁的脸?还一见倾心?这种大言不惭的话,不是一向该由他来说的?她心有所属被迫嫁他?别不又是她以退为进、欲擒故纵的伎俩,裴太妃为他精挑细选的人,果然有些意思,但她来来去去只会这一招,是不是太小看他了?
他心里冷笑几声,脸上又恢复了和煦春风,“云笙,胡说些什么呢?你大概听说了一些风言风语,都是我年少轻狂时的荒唐事,让你心里不舒服了,是我不对。母妃这几年为我的事没少操心,头发都白了不少,我再执迷不悟岂非不孝?咱们既然已是夫妻,自当夫妻一心,和和美美地过日子,才不辜负母妃的用心良苦。过往的事……你别往心里去。”
连称呼都改了,硬生生把两人的关系拉近了一大步。
“你的事与我又没关系,我自然不会往心里去。”步云夕看了他一眼,“话我已说过了,听不听随便你。”说罢又回过头去,继续看街上景致,赞叹道:“长安果然繁华,道路如此平整宽敞……”
李谏的眼皮跳了几跳,感觉刚才那番肺腑之言对牛说了,十分不习惯这种被人忽视的感觉,脸上也懒得再装了,反正那女人也不看他。他随手拉了个隐囊垫在背后,开始认真打量这个新任靖王妃。
昨晚他稍有酒意,也没细看,只记得揭起喜帕的那一瞬,确有惊艳之感,但她身上那股浓烈的桂花香,熏得他眼鼻发涩,只想快点走人。这会她正兴趣盎然地观望街景,恰好给他细看的机会。
虽然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她的侧脸,但已足够了。不得不承认,沉鱼落雁四个字,用在她身上毫不夸张。她的美,灵动精致,随着她的一颦一顾,让人品出无限风韵,看人的时候,目光纯粹,丝毫不掩饰心里想法。除了美,她身上还有一种特殊的气质,一种和勋贵权宦家的千金们不同的气质,但他一时又说不上来这种特殊之处是什么……
不过管他呢,只要这个女人姓裴,便注定了他们这一辈子只能做对貌合神离的挂名夫妻。
靖王府位于胜业坊,离皇城不过小半时辰的路程。自进宫门,步云夕的两眼便没停过,重重宫阙,琼楼玉宇,到处是不知名的奇花异草,就连偶尔经过的宫娥,也似那天上仙子下凡。
她大概是江湖上第一个名正言顺地参观皇宫的人,步云夕正想着,忽听李谏道:“云笙,小心脚下。”抬头一看,原来已到了裴太妃的乾祥宫,早有宫人侯在外面,引两人进去。
“儿臣叩见母妃。”
进了内阁,地上已铺了两个蒲团,一宫装妇人端坐上首,正是裴太妃。李谏率跪下先见礼,步云夕心里虽不乐意,还是按昨晚素音教的,给裴太妃行了个大礼。
“好孩子,快起来。”裴太妃显然已等了许久,还未等步云夕抬头便朝她伸出手来,“快过来让姑姑瞧瞧。”
李谏嗤的笑了声,“母妃也太着急了点,还没敬茶呢。”
裴太妃哟了一声,有点懊恼地瞪了李谏一眼,“可不是,谁叫你都二十二了才愿成亲,我能不急吗?别人像你这个年纪,儿子都会爬树掏鸟窝了。”
有位年长的嬷嬷端茶过来,笑着对李谏道:“殿下可不能怪太妃着急,太妃盼这一天不知盼了多少年,昨儿听说迎亲的路上居然有乱党闹事,还死了那么多人,急得都想亲自出宫接人了,还好王妃平安无事,太妃昨晚一夜没睡,就等着你们来呢。”
“有劳嬷嬷。”李谏接过茶,双手恭敬地朝裴太妃递去,“儿臣不孝,让母妃担忧了。”
裴太妃接过茶,仍心有余悸,“这哪能怪你呢。说起来,那些乱党啥日子不挑,专挑你大婚的日子闹事,可见是冲着你来的,你可要千万小心。要我说,也不知那些金吾卫是干什么吃的,天子脚下,居然能让乱党捅出这么个大娄子来。”她哼了一声,又语带讥诮,“可见个个都是酒囊饭桶,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
李谏咳了两声,“母妃慎言,您的新儿媳还等着给您敬茶呢。”
裴太妃回过神来,嗔道:“看我,都老糊涂了。云笙,快起来,别累着了。来这儿坐,让我好好看看你。”
步云夕正跪得不耐烦,闻言忙站了起身,也不客气,在裴太妃旁边坐下了。刚才她谨记素音的话,没抬头乱看,低头听母子俩说话,这会坐在裴太妃身边,终于看清了这位先帝四妃之首。
裴太妃糊不糊涂她不知道,但她绝对不老,相反,她的样子看上去比她实际年龄要年轻得多。大概因为地位尊崇,后宫的事又无需她操心,加之保养有道,裴太妃虽年逾四十,可看着不过三十出头,细长的凤眼,丰盈的双唇,肤色白润,体态略丰腴,说话时声音轻软且缓慢,端庄之余透着点慵懒妩媚,单看现在便知她年轻时是何等的风华无双。
此时裴太妃拉着步云夕的手,满心欢喜地将她从头看到脚,还用她依旧青葱一般的玉指抬起步云夕的下巴,仿佛在欣赏一件稀世之宝,末了毫不掩饰她身为裴家人的自豪感,“好个标致的美人,果然是我裴家的女儿。”
步云夕报之以微笑,心道姑奶奶当然美,可姑奶奶是姓步的。
“你母亲身体还好吧?听说你大哥在路上病倒了?这会可是回到肃州了?你父亲就剩他一个嫡子,可别落下个什么病根才好。你父亲原说会亲自到长安送嫁,我还以为终于能见一见老家的亲人了,没想到事与愿违,说起来,你父亲天生劳碌命啊,当年我快生易之时,那些突厥人也是突然起事……”
鉴赏完毕,裴太妃把憋了一肚子的话全倒了出来,偏她讲话时声音软绵绵的,让人听着没有丝毫厌烦。步云夕昨晚被素音拉着练习各种礼仪,快天亮时才阖了会儿眼,这会听着裴太妃的靡靡之音,竟有种昏昏欲睡之意。
“云笙,早上赶得匆忙,早膳定没吃好,吃块芙蓉糕吧。”李谏十分贴心地递了一碟芙蓉糕过来。
早上只匆匆吃了半碗粥,步云夕还真是有点饿了,又见那芙蓉糕晶莹剔透,顿时勾起食欲,于是不客气地拿了一块。
“那几年,战死在沙场的裴家儿郎便有十多人,连我的亲大哥都……可即便死了那么多人,突厥大军依旧势如破竹,先帝震怒,大骂裴家的人是窝囊废,差点要削掉裴家爵位,要不是你父亲拼死守住玉门关,别说裴家,整个安西都保不住……”裴太妃说着说着,思绪不知怎的回到了二十年前,眼眶微微发红。
一旁胡嬷嬷忙劝道:“太妃那几年也是吃了不少苦,还好总算熬过来了,这些年事事顺当,可见您是个福慧双修的。如今殿下已成家立室,太妃总算可以放下心头大石,只等着享儿孙福了。”
裴太妃展颜一笑,“可不是,陈年旧事,不提也罢,只我年纪大了,总是情不自禁想起年轻那会儿的事,可见也是太闲了。”见步云夕在吃芙蓉糕,拍了拍她的手又道:“多吃点,你身段虽好,却是瘦了些,腰细穿衣是好看,但不利于有孕,女人的身子得有些肉才能阴阳调和,容易怀孩子……”
说罢还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她平扁的胸部。
话风转得如此之快,步云夕一呛,差点咽着。
李谏及时递上茶水,“母妃,刚劝你不要着急来着,你看,都把云笙吓着了。”说着顽心忽起,抬手拭去步云夕嘴角的一颗芝麻,笑着道:“慢点吃,你若喜欢吃芙蓉糕,我把全长安最好的糕点厨子雇回府里,天天做芙蓉糕给你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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