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清伸手给他倒了一杯茶,安抚道:
“小王爷不妨先用茶。”
凌清冷冷淡淡仿佛山间泉水一般清冽的声音让萧傲安静了下来,喝了一口茶水后,萧傲开口道:
“小姐,战场上刀剑无眼,不适合小姐去……”
这件事情萧傲会知晓,是在凌清的意料之中,萧傲想到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耳尖已经烧得通红。
“凌小姐,我娘说我只有变得足够优秀方才能与小姐相配,所以我想跟着父亲一起去战场上建功立业。在我幼时父亲常与我说,我们男儿在前线战场上厮杀,为的是护身后人安乐。我想像是父亲那样,在战场上厮杀攒够功勋,等你我成婚时能给你像是母亲那般的荣耀。”
萧傲在说这话时眼睛亮晶晶的,其中仿佛蕴含着星子点点,认真专注的模样及其吸睛。
少年容颜尚且青涩,声音也略微有些沙哑,但许下这个诺言时却十分专注认真,仿佛已经下定了决心用自己的一辈子去实践。
第18章 出征
凌清愣了很长时间,半晌后才扯开了一抹笑意,并非像是寻常那般礼貌浅淡的笑容,而是嘴角勾起,从嘴角至心底都泛着浓浓的欢喜。
是她想错了,萧傲不是九皇子。
上一世,凌清由凌丞相亲自教养长大,心智谋略上自是优秀,为九皇子抛头露面东奔西走,寻了许多隐士高人出世为九皇子筹谋。
九皇子是会嫌她所能给他的还不够,凌清有一件事稍做的不好,便会觉得是凌清心中存着要藏私的心思。
而萧傲,他不需要自己为他奔走。
“凌小姐,你,你等我,等我从边关归来,我一定要风风光光的娶你。”
萧傲直白的说出这话还有些羞涩,将掌下的布料攥成了皱巴巴的一团,断断续续的接着说道:
“凌小姐,我知道你很厉害,我母妃也经常说你很聪明。但是,我希望你不要这么聪明,像是寻常的闺阁女子一般,口中谈的是哪家布庄有好看的料子,脑中想的是哪家脂粉店又出了新花样。”
凌清上辈子所承受的一切,哪怕是最后毒酒入喉,她也知所有一切都是自己咎由自取,她自己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脸面能去委屈。
本能安乐一世的母亲被她害的自尽,本能步步高升的兄长、幼弟、父亲,被她害的午门斩首,本能安享晚年的祖母被她害的白发人送黑发人,这其中不管是谁,不比她更是委屈?
重活一世这种事情,听起来太过诡异,凌清不管是谁都不敢说,只能默默的憋在心底,仿佛一块巨石压在心头,严严实实的压的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萧傲,上辈子他为她殓尸,在凌清心中留了一道浅浅的痕迹。
这一世,之所以选择萧傲,其中还是运气居多。
凌清这一世,早就已经做好了面对所有一切的准备,夫君纳妾也罢,她重生是为了还债来的。
但是,此时这个面容尚且青涩的镇北王,却磕磕绊绊的许下了诺言。
言之无需她奔走,只需如同闺阁娇娇女一般肆意无忧。
莫名,一一直被凌清压制住的委屈瞬间在翻涌,她端起茶盏掩饰性的喝了一口水,勾起唇认真的看着这个即将要和她在一起一辈子的人。
萧傲的长相无疑是俊美的,此时还有几分年少人的青涩风流。
恍惚间,凌清想到了上一世的镇北王,脸上带着几个刀疤,看起来很吓人。
而那时,凌清偶尔也曾听过路过乱葬岗的人说过,镇北王残暴嗜血,可止小儿夜啼。
“我,我听你娘叫你清清,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嗯。”
萧傲得到允许后勾了勾唇,认真的看着凌清说道:
“清清,多笑一笑吧,会很好看。”
凌清本性淡漠,所有的情绪都是淡淡的,就算偶尔笑起来也是及其克制的。
今日,她却按照萧傲所说的,勾唇笑了笑。
或许,她真的可以将上辈子所有的一切都抛在脑后,专心的开始这一世的生活。
九皇子狂傲自大,如若无人在一边提点,必不会到达上辈子的地步。
如今能走到现在这一步的几个皇子,又有哪一个是省油的灯?各个心机深沉,并非是一个只有些小聪明的九皇子能够比拟的。
“战场上刀剑无眼,切记要保重自身,穷寇莫追,闲时多看看兵书,莫要冲动,莫要轻敌。”
凌清仔细的叮嘱,上一世的镇北王,败在旧伤复发加之轻敌上。
这一世,有萧傲随同一起,镇北王必不会再像是上辈子那般冲动,萧傲虽说旁的方面不能说好,但对他父亲却是孝顺的,如若镇北王旧伤复发,绝对不会再让镇北王提刀上战场的。
仔细想想,她去着实不妥,再加上这一世也并非上一世那般严峻。
“嗯。”
萧傲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耐烦,将凌清所说的每一句话都牢牢地记在心底。
说完后,凌清去了自己的闺房内,从柜子里面拿出来了一个木制金粉描画的小盒子,递到了萧傲的面前。
萧傲打开盒子一看,是几个绣好的发带,大红色的发带上,用金线绣着格外精致的花纹。
萧家的儿郎,在未及冠前,多数喜用发带,萧傲也不例外。
“许长时间没做过针线活儿了,手艺稍微有些粗糙。”
“不,很好看。”
萧傲本想去碰一碰精致的花纹,但是又担心他这一路走来时掌心的汗渍会污了这么精致的东西,又将手收了回去。
“那件事情是我任性了,待你出征时,我去送你。你凯旋时,我在十里亭候着你。”
郊外有一个十里亭,大军出诊之际,亲眷们会送到那一处去。
萧傲悟了凌清话中的意思,不好意思的捏了捏自己发烧的耳垂,然后郑重其事的说道:
“小姐放心,我一定会回来的。”
“嗯。”
萧傲一路乐颠颠的回了镇北王福,镇北王妃在萧傲回来后就听到下人说,萧傲手上捧着一个盒子,看着像是捧了什么宝贝似的。
再想之前自己这蠢儿子去了何处,镇北王妃只得无奈的笑笑。
且不说萧傲如今和镇北王甚是相似,这凌清也像极了曾经年轻时的她,不顾爹娘的反对一心想跟着一起上战场。
很快,就到了出征的那一日。
如今身上年迈,因着和镇北王之间的矫情,各种东西倒是并未曾少,此次出征算得上是无后顾之忧的。
凌清今日换上了一身淡粉色的衣服,难得露出了几分娇俏,戴着面纱,同镇北王妃一起去的十里亭。
镇北王妃瞧着萧傲如今这上进的模样,心中是欢喜的。
但是,如今孩子当真要离开家,同他爹爹一起上战场,镇北王妃还是忍不住的红了眼眶。
萧傲安抚的拍了拍他母亲的肩膀,郑重其事的承诺:
“母亲,我会平安归来的。”
镇北王妃用帕子擦干净自己眼角的泪意,笑着点了点头,不知从何时开始,萧傲已经长的比她要高上许多了。
那个穿着红色衣裳像是个小萝卜似的跟在她身侧,说要吃糕糕的少年,一晃眼就长到了如今这幅模样了。
再过上些时,等他凯旋而归时,或许就该成婚了。
说不准儿,等上一两年,她连孙子都要抱上了。
“傲儿,在战场上行事务必要妥帖,不可莽撞不可放肆,凡事多听你父亲的。”
“嗯,娘,孩儿知晓的。”
“傲儿,如今那凌家小姐已经及笄了,虽说丞相家想再留她几年在身侧,但绝对不会超过两年的,年岁再大些如果还未出阁,难免会有些风言风语。”
萧傲的视线越过母亲,落在不远处小亭子内戴着面纱的粉色人影上,一字一顿的承诺道:
“母亲放心,我……”
“罢了,这话就莫要跟我说了,去同那凌家的小姐说上几句话吧。”
“是。”
萧傲红着一张脸走到了凌清身边,她今日戴着面纱,只露出了一双好看的眸子在外,头上的发饰也及其简单,只有她及笄当日里萧傲送去的那一槐花发簪。
“我在此地,等着你归来。”
“嗯。”
萧傲昨日夜里想了千言万语要同这人说,但是到了现在,反倒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来年槐花开了,让祖母做槐花糕。这次,可不许再和我抢了。”
萧傲听到凌清这句话,也想到了他还在幼时,就因为同凌清抢槐花糕,惹得她哇哇大哭的模样,脸上染上了红晕。
“不,不会了。”
“去吧,时候不早了,该启程了。”
萧傲转身,看到他父亲已经上了马,显然是在等着他,匆匆和凌清告别,走到他的马上,一个翻身坐了上去,端的是英姿飒爽。
他今日换上了甲胄,第一次出征难免有些兴奋,束发的发带是凌清上一次赠与他的那其中之一。
萧傲原本想将这些东西都留在京城内的,但在昨日夜里收拾东西的时候,还是把它给带上了。
这一次,不知道要去多长时间,将这物件带在身侧,好歹有个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