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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嗜我如蜜 (风储黛)


  元清濯“嗷呜”一声抱住了头:“银迢……我好想死啊……”


第30章 乖乖从了我,我会疼你的……
  “把橘兮找过来, 就说苏公子的事我已经知晓了,用不着她再抱不平,我一人之事一人担着,一定会负责到底。”
  元清濯穿上那双小叶紫檀玺碧花木屐, 挽上松垮的长发步入净室。
  不一会, 净室内便传来了哗哗的水声。
  银迢猫着腰低头步出寝房, 命人快马赶回公主府传橘兮过来。
  因是为了苏公子的事, 橘兮果然半分都不再扭捏了, 立刻直奔东小院,当她忐忑而又谨慎地停在公主的寝屋门口扣门时,元清濯正沐浴完毕, 披着浅桃红色对襟广袖长衫, 窝在自己的梨木扶手圈椅里, 似在休憩养神。
  湿漉漉的鸦发隔着各色花卉纹椅背披在身后, 等着屋内的暖气将它晾干。她闭目歇了片刻,听到橘兮的动静, 睁开眸,唤她进来。
  橘兮小心翼翼地迈了进去,看向一旁的银迢, 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儿胆战心惊。
  元清濯靠着椅背, 慢慢坐起身,平视着橘兮,道:“你是怎么回事, 既然要为了苏公子与我闹别扭, 为什么不把话说明白点。”
  白白地,等到她开始为姜偃动心,现在才知道实情。
  她该如何自处!
  橘兮以为长公主殿下责怪自己, 吓得立马噗通跪地,元清濯见她觳觫不安,也不忍吓唬她,拂了拂手。
  “这是做什么,我还没开始问话呢。”她澹澹道,“详情如何,我会去邱邑与老管家对证,你们只管把你们知道的告知我就可以了。”
  银迢与橘兮对视一眼。
  详情经过,银迢知晓得不如橘兮多,于是识得趣儿侧身让了开。
  橘兮趴跪在元清濯的脚边,仔细回忆起来,三年前,春分时节,那个大雨滂沱的夜晚。
  “公主您还记得么,那年开了春,北胡人的马就伺机南下,直取大魏的两座城池,边关失守,天子震怒,大将军他们带着大军已经出征了,那会儿公主也想要上战场,陛下不让,公主与陛下 * 发了很大的脾气。”
  元清濯记得,圈椅扶手上的玉指微微扣拢,指骨泛出雪白。
  她不被允许随军出征报国杀敌,原因只有一个——
  她是女孩儿。
  哪怕女子通过科举入仕的传统已有百年,可她父皇却迂腐不化,依旧盼着他唯一的女儿将来能得嫁王侯,相夫教子,安于内室。
  但她自诩天生将才,允文允武,必不局限于男人内宅。
  矛盾频发,终于有了激化的一天。
  叛逆高傲如元清濯,一时走上了极端之路。
  她如今只记得,那夜回府后,胸臆难平,便躺在罗汉床上喝得酩酊大醉。半醉半醒间,恍惚说了一句:“替我找个美少年来,我要睡他。”
  那会儿她大概想得是,只要破了身,以后自然嫁不得什么王侯,多来几次,也就不用成婚了。如今想来还汗毛直竖,倘若不是饮醉了酒,如此大逆不道惊世骇俗的事,她定也做不出来。
  后来她一人晕倒在榻上睡得昏沉。
  但依稀记得,公主府上下大眼瞪小眼,均被震慑住,然而谁也不敢拿这个主意。
  这后半截,就要由橘兮来讲。
  “老管家是太皇太后派来的,迂腐守旧,原也不肯答应公主这荒唐的命令,何况公主殿下醉了,醉汉胡话醒来多半要后悔。可公主却说自己很清醒,还说,大魏豢养面首的公主又不是没有。敢于抗命的下人,都让公主狠狠痛殴了一顿,疼得哭爹喊娘,对老管家跪求了一地。老管家无奈,只好托人去‘鸭先知’买个清倌儿回来。”
  橘兮说来轻巧从容,元清濯却虎躯一震。
  她那晚果真如此剽悍?
  一向与他的作对的老管家梅德行都松了口?
  沉吟片刻,她道:“所以苏公子其实是鸭先知的小倌儿?”
  既是小倌儿,多半就是为了钱财,那就好办多了。等安抚好他,这事儿便能过去。
  哪知,橘兮却摇摇头,打破了她的幻想的美梦:“不是。苏公子不是鸭先知的小倌儿。”
  大雨瓢泼,雷鸣电掣。
  天边时而撕裂一道巨大触手般的银光,云层张开裂口,似要将偌大公主府吞没。
  橘兮衣衫上沾了水,来回逡走焦急地等待着,银迢说,公主闹得很厉害,谁劝都不听。
  鸭先知距离公主府偏偏横跨半城,又是大雨之夜,恐怕一时半会无法赶来,她守在门口,只能干着急。
  然而也就是此时,敬武长公主府来了一个少年。
  少年从闪电光影之下走来,浑身尽已湿透,乌黑的鬓发紧黏在坚毅的颌角,他着身银鼠色洗得微微变淡忍冬藤纹长衫,面庞清瘦,看不清容貌,一道紫电青光迸裂而过,短暂地映照出少年深邃的五官,苍白的面容。
  他来时,极其狼狈。
  这么晚了,多半是不速之客,何况公主正醉酒撒泼,不宜迎接外人,橘兮本来想将他赶走。
  “鄙姓苏,在下……”
  橘兮不由分说要关门,可是那少年一把扒住了门,神 * 色颇为紧张,坚持要见公主,有要事相求。
  他浑身上下瘦得没有几两肉,像是长期食不果腹营养不良造成的病态,橘兮到底心肠不硬,顿时动了恻隐之心。
  这时,老管家在身后隔着一道雨帘喊道:“让人进来!”
  橘兮心头暗道不好,梅管家怕是以为,这个苏公子是外头鸭先知来的清倌儿,把他当成了那种人。
  橘兮无奈之下,只好放了他进去。
  他走到灯下,教昏昏惨惨摇摇欲坠的灯光照着,脸庞浮出瘆人的白,梅德行也吓了大跳,但见少年五官出挑,身材颀长,虽然身陷秦楼,但气度不输那些都城勋贵子弟,如此也不至于太过辱没了公主,看了几眼之后,着人替他取干净的衣袍。
  那少年有些受惊,直说不必:“在下是有事相求公主,管家不必客气至此。”
  老管家大约心想着,来这儿的男人这会儿不心想着求权势富贵,求公主带着脱身泥淖才是怪了,遂没有理他,左右一会儿湿衣是要脱的。
  梅德行没说二话,攥住少年的胳膊,将他一把送了进去,随后命银迢出来,拉上了寝房大门。
  元清濯惊愕:“就这样,进去了?”
  银迢眼观鼻鼻观心,表示自己是正经人,当时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
  橘兮幽幽望了一眼公主:“就这样,本该来服侍公主的鸭先知的小倌儿,变成了苏公子。”
  深夜冒雨来访,又是男女有别,这个苏公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正经人。
  元清濯道:“你们肯定我睡了他?”
  她真是一点记忆也没有。
  橘兮犹犹豫豫,又最终点头。
  元清濯惊讶:“你为什么这么肯定?你不是说你们都退出去了么?你戳我窗户纸了?”
  这偌大罪帽扣下来,橘兮连忙摇头:“没有没有!”
  顿了顿,她小心翼翼揪起一只脑袋,瞅了一眼湿发敞衣的公主,嗫嚅道:“是奴听见的,公主说……说……”
  “我说什么了?”
  元清濯愕然。
  橘兮声音愈低:“公主说,‘小郎君真好看,乖乖从了我,我会疼你的’,当时,不少人都听见了。公主说得还挺大声。”
  “……”
  元清濯真想一头撞死在豆腐上。然而依旧没能死心扒着问:“这……这倒也不一定,也许他没有从呢?”
  不从不就没这事了?
  橘兮又瞥了眼公主,细声细气道:“他从了。”
  “……”
  姓苏的意志忒不坚定了!
  这时又万般惆怅地想到姜偃。
  姜郎这般矜持的人儿,她却这样勾他,饶是如此他也依旧发乎情,止乎礼。若是他,只怕没这个事了吧。
  世事难料,怎知会是如此。
  公主心痛得一巴掌盖住了脸,呜呼哀哉,天要亡我。
  “你们……你们居然听了全程嘛……”
  女孩子宝贵的第一次啊!
  她虽然没有处女情结,可是第一次的美好无论如何都应该留给喜欢的人呀!怎么可以这么随便!
  她幻想了无数次以后与姜 * 郎情意绵绵娇羞无限的洞房花烛,如今全部成了泡影!
  橘兮忍不住为自己辩驳:“那倒也没有,公主……叫得太大声了,大伙儿都不好意思听,后来全散了。”
  “……”
  她不该问,问就是令人想死的答案。
  具体的,橘兮也仅只知道这些。
  后来梅德行如何打发走了苏公子,她不得而知,银迢则更是蒙在鼓里。
  欲知详情如何,恐怕也只有问梅德行才能清楚了。
  元清濯望向搭在榻上的姜偃的道袍,玉手紧握成拳,指甲几乎要陷入掌心肉中掐出血来。
  她起身步了过去,掀开道袍一角,从里边翻出来今日戚兰若塞给她的字条,上头有梅德行在邱邑的住址。
  她紧攥着那张字条。
  一天之间,什么是从天上落入地狱,由生到死地走一遭,她是全明白了。
  白日里,还在与姜偃西郊赛马,他抱了她,说了他吃醋,他们才确定关系,她这里转眼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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