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黛只觉两道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侧脸与颈窝之间,不自然的动了动。
秦晁极力忍笑,感慨道:“厉害啊。”
明黛心一颤:“什么?”
秦晁垂眼看她手里的东西:“河边漏一两件衣裳就罢了,漏银子的我还真是第一次见。”
他微微倾身,满眼戏谑,偏偏语气正经:“洗衣服带银子做什么?怕掉河里被冲走,当傍身钱?”
明黛心一沉,侧首瞪住他:“是,我是给了翠娘钱,她帮我洗了那盆衣裳。那又怎样?银货两讫,光明正大,有什么好笑的!”
“我的天。”秦晁啧啧摇头:“谁敢笑话勤劳能干的月娘子?”
“我这是钦佩——能花钱请人帮忙洗衣裳,完了回来像自己洗的一样理直气壮,这可太厉害了!”
他可太欠打了。
明黛隐隐想动手,哪怕推他一下也痛快。
她知道他哪里有伤,也知道推哪里更痛!
明黛的目光在他身上扫了一圈后,忽然想到了晒在后院的那床被子。
他虽嘴上不饶人,但有时候的确细心,身上明明有伤,还做搭建支架的重活。
算了,看在被子的份上。
安抚好自己,明黛重振气势,下巴微扬:“不错,如你所见,我与翠娘已经谈妥。以后我出钱,由她帮我洗衣裳,刚巧她也需要这样一份收入。”
说完,她头也不回往后院去,继续晒衣裳。
秦晁看着少女的背影,低低的笑了一声。
他闲来无事,干脆抱着手慢悠悠跟去后院,站在灶房门口打量她。
就在明黛晾完最后一件衣裳时,又有人来了。
几个明黛面熟的村汉,肩上扛着树干。
“晁哥,听石头说你要搭架子,哥几个立马去砍了些枝干。”
秦晁面色冷淡,斜倚门边,从兜里掏出三块碎银子丢过去。
刚刚放下东西的汉子们争相去接。
秦晁大爷不可一世的抬抬下巴:“架子我已经够了,把这些规整一下,堆后院去。”
原本听说秦晁要木架子,村汉只当挣钱的机会又来了,没想到有人抢了先。
可这样也好,他们只砍点树枝送来,规整一下就能拿到钱。
还省了搭架子的气力。
这一波稳赚的!
几人笑呵呵应下,七手八脚把木料堆去后院,期间偷看了明黛几眼,快速离去。
明黛看着院中一堆树干,又看看那个稳健的晒被架子,一双粉拳紧握。
秦晁慢悠悠走到那堆木料前转悠一圈,点点头,“还行。”
转身时看她直勾勾盯着自己,他淡淡道:“怎么?”
明黛慢慢抬手,指向晒被架子:“这是你出钱换的?”
秦晁耸耸肩:“是啊。”
明黛又重复了一遍,调子明显拔高:“这是你出钱换的!?”
秦晁若有所悟,走到她面前,低醇的声音载满笑意:“你回来时,我拎着它杵到你面前,告诉你这是我做的了?”
他唇角勾起,满是玩味:“是,如你所见。这就是我出钱换的,那个词叫什么来着……对,银货两讫!”
银货两讫……
银货个棒槌的两讫!
“晁哥,嫂子,过来吃饭了!”忙完的秦心蹦蹦跳跳来叫饭。
明黛深深吐出一口气,面纱被她吹得鼓起来。
名副其实的气鼓鼓。
她捏着小拳头扭头就走,步子踩得重重的。
恨不得一步踩一个坑来,方能泄愤。
秦晁看着她的背影,扑哧笑出声。
明黛一天没和秦晁说话。
秦晁本不是无话找话的人,两人这一日过的相当安宁。
就在第二日,村中又起流言。
这一次,直冲明黛而来。
有人说,明黛是大户人家的千金,被人牙子拐到这处,让秦老头买回家嫁给无法人道的侄子。
更有人猜测,秦晁的新妇说不定马上就会怀孕,但这是秦晁的种,还是秦老头爱孙如命亲自上阵播的种,就不得而知了。
污言秽语,没有下限。
秦阿公气的旧疾复发,秦晁阴沉着脸出门,很晚才回到村里。
明黛在这样的气氛中,努力稳住阵脚。
她心知肚明,有人又在对秦晁动手了。
19、第 19 章
早在秦晁和明黛成亲之前,秦阿公的身体已经不好。
大夫的原话是,时日无多。
秦晁独来独往多年,此刻答应成婚,与此原由不无关系。
秦心是名副其实的孤女。
她对秦阿公不仅有对待唯一亲长的亲情,更有一份浓厚的感激。
她记得阿公年轻时曾在县中当过仵作副手,懂些基本的药理。
每次回来,身上都有奇怪的味道。
她闻不习惯,阿公便用药草泡浴,免得熏到她。
她记得秦晁刚来淮香村时格外反叛,惹得阿公频频动怒。
小姑娘护亲心切,对秦晁这个半道来家里的哥哥充满敌意。
一次吵架时,她大骂他是半路捡来的白眼狼。
秦晁冷笑,用最冷漠的言语回击,她终于知道,自己才是捡来的那个。
她偷偷躲到柴堆堆里哭了一夜,秦阿公抓着秦晁便是一顿痛揍。
罚完秦晁,他对秦心说,他们是一样的。
秦心双眼通红,抓着明黛不住地说着过往
“我幼时不太懂事,见阿公总为晁哥担心伤神,便觉得晁哥是他的亲侄孙,他肯定更偏爱晁哥。”
“那次,晁哥感染风寒,我闹脾气,也泡冷水染风寒。”
“阿公守着炉子熬药,隔半个时辰给我们换一次药。”
“怕我们复热,两个晚上没有合眼。
“我们降了热,他却累的睡了一整日。”
“我终于明白,阿公关心晁哥,是因为晁哥总做让他担心的事情。”
“如果连我也那样,阿公的疲惫远不止于此。”
“两个孩子,总要有一个先懂事起来。”
秦心的最后一句话,像一柄利剑刺穿明黛被失忆裹起的壳子。
裂开的微小缝隙里,有奇怪的情绪钻出来。
两个孩子,总要有一个先懂事起来。
她对这句话颇有触动,却难追溯源头。
秦心的情绪到了一个爆发点,捂着脸哭起来。
“可他为什么总是这样!”
明黛刚刚滋生触动被秦心的低吼声震碎,她回神,轻轻抱住秦心。
“阿公每次听到那些不好的话,都会担心他。”
“可他不在乎自己,更不在乎阿公!”
明黛怔了怔,免不得要帮秦晁说一句:“可这次,流言是我引起的。”
秦心摇头,坚定道:“你是被他带累的!”
“若你今日嫁的是个体面之人,旁人才不会胡乱猜测。”
“原以为他成亲后会有所收敛,活出个人样,没想到是变本加厉!”
明黛脱口而出:“你怎知他没有努力活得像个人?”
秦心怔住,对明黛这番维护有些意外。
很快,意外又转为不屑:“是,他不是没有试过。”
“从前装模作样学人读书,后来发现生母留下的书值钱,便全卖了。”
“他原先还有田地,倒是折腾过一阵,后来嫌活苦钱少,也卖了!”
她还欲再说,里面传来了阿公的咳嗽声。
秦心赶忙把放至温热的药送进去。
不一会儿,秦心出来,扯扯明黛的袖子:“嫂嫂,阿公说要见你。”
明黛了然,进屋见阿公。
秦心年纪还小,对秦晁的或抱怨或不满,都只是想要发泄。
待情绪过后冷静下,没什么比阿公康健更重要。
她准备收拾晒在门前的药草,刚跨出门,被悄无声息靠在门边的人影吓得一哆嗦。
惊呼声未响起,秦晁大手一捂,把她带到远处说话。
……
秦晁一身寒意,连手掌都是冰凉凉的。
秦心被堵在屋外角落,只觉得面前堵了座活冰山。
“当着我媳妇儿的面,坏话说的挺带劲啊。”
老实说,秦心有时候挺怕秦晁。
比如他情绪阴情难测的此刻。
前一刻激情咆哮的少女,此刻安静如鸡。
秦心悄悄抠墙:“晁、晁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秦晁面无表情,“在‘你是被他带累的’的时候回来的。”
秦心呼吸一滞,眼神闪躲,惟恐他借此发难。
然而,秦晁似乎并无意愿追究此事,他瞥眼看向阿公那间屋,声音压得很沉:“阿公要同她说什么?”
秦心闻言,松了口气,又飞快摇头。
秦晁面色不善,眯眼质疑:“你不知道?”
秦心缩缩脖子:“阿、阿公每次同月姐姐说话都支开了我,我没听过他们说什么。”
秦晁捕捉到关键:“每次?”
他还想再问点什么,秦心眼眸一亮,垫脚扬声:“嫂嫂!”
秦晁回头,明黛正站在门边。
她双眸清亮略弯,应是笑了。
“回来了。”
……
明黛让秦心好好照看阿公,与秦晁回了家。
她简单说了阿公的情况,也不管秦晁有没有在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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