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父亲和孙妈找了过来,她没来得及和那位大哥哥说话就被家人带走了。后来父亲对她提起过几次,说当时只顾着看女儿有事没事,忘记问那位小伙子叫什么名字了。她只记得他带了一副眼镜,穿着长衫。
见她发了一会儿呆,眼中放出些许光,夕诺问:“想起来了吧?现在是不是还怕水?”
“原来你还救过我呢。”乔若初脸上露出几分欣喜。
“所以,那天我在新华书店一看到你,我就认出来了。那时候我只知你叫若初,并不知道你是乔家的孩子。到后来收到你的来信,我才知道原来是你。”
“真是巧了,比书里说的还巧呢。”
“缘分是比书中精彩啊。你呀,就该作我的妹妹。”夕诺的笑意更深了。
乔若初也浅浅地笑了。一壶茶,一段早年往事,拉近了两颗年轻的心。
夕诺告诉她,他已经两个春节没回来了,在北平饱受思乡之苦,他决定来年迁居到上海,方便回来小住。他说,生于水乡的人,离了这里的风花雪月,到哪里都捕捉不到比这里更多的灵感。
茶喝到冷的时候,夕诺体贴地把她送回家里,告辞的时候,他看见她踏进妍园的一刻,眼中闪现着忧愁。
第一百四十章 聘礼
她家里,不会是出什么事儿了吧?
夕诺疏淡的眉毛拧了拧,摇下车窗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折回去。
乔若初踏进大门,走的很慢,她害怕家里静得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能那么明显,更害怕余姨太烟瘾发作起来惨凄的嚎哭。走到门边的时候,她绷紧了神经,侧耳听着屋子里的动静,不同往日,有熟悉的声音灌入耳中。
他来了!
迅速冲进去,乔若初连鞋子都换得很着急。
“若初,我到处找你呢。”林君劢一身便装,风逸轩昂,正看着被冷风吹得面上红通通的她微笑。
“我在三联书店看书呢。”
“嗯,看书还是约会呀,我可不清楚。”
“故意招人嫌是不是?讨厌的。”
乔青崖“咳咳”了两声惊扰了二人的拌嘴。
“林长官送了些东西来,乔家呢,无功不受禄,还请长官原封带回去吧。”他指着桌子上一大堆的年货和金条清高地说。
林君劢丝毫不生气,眨着眼笑,“这是聘礼,开春四月初九是个好日子。我来娶小姐过门。不管东西你们要不要,人一定是我的。”
“长官,这,乔家并未答应……。”乔青崖愣了,刚才只说是年货,根本没提到聘礼的事儿啊。
“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你这是强娶。”乔若初羞恼交加。
林君劢理也不理他们的抗议,转身就走,乔若初追出去,他回头俯下身来在她耳边暧昧地说:“嫁吧。让小爷名正言顺睡你。”说完在她颈间的细小的绒毛上呵了一口气,痒得她轻微抖动。
他朗声大笑,几步就出门了。
他身后,乔若初像被人敲了一闷棍般,头脑混沌,四肢不稳。
“老爷,初儿,林长官明媒正娶,不错了。”余姨太盯着桌子上闪烁的金光,心情大好。
“阿爸,收下吧。”乔若初低声说。
乔青崖知道如今女儿嫁给林君劢,算是最好的出路了,只是,一旦收下这些礼金,他拿不出旗鼓相当的嫁妆来,跟卖女儿似的。
“那么,你是同意嫁给他了。”他问女儿。
乔若初走到父亲面前,“嫁不嫁的,只是个形式。”其实,她是下不来决心,她依恋他,又不敢真正把自己托付与他。因为她内心深处,对他,还是有几分惧怕的,他的生活离她有些遥迢。
除夕来的快极了。夜里爆竹声如击浪轰雷,遍及各个角落,彻夜不停。
一夜未眠,到了凌晨,她约摸余姨太一早要去水月庵上香,多少年了,余姨太一直是这个习惯,她笃信水月庵的菩萨会保佑乔家老少平安。乔若初打起精神梳洗完毕,换上新装,下楼准备出发。
余姨太早就收拾好了,她今天格外的兴奋,一双因为暴瘦而凸出来的眼睛也有了些许亮光。
“姨妈,过年好。”乔若初走过去挽着她。
“好孩子。姨妈给你包了红包。”余姨太塞到了乔若初的大衣口袋里。
乔若初心头一酸,“谢谢姨妈。”说完,她泫然欲泣。
因林君劢送来的钱,乔家的这个年过得算得上丰盛,至少,乔青崖用不着再去当亡妻留下来的物什了。
大年初一的水月庵热闹空前,夫人小姐孩子络绎不绝。大烟掏空了余姨太的身体,才走了一半的殿她就体力不支,坐到台阶上休息。
“妙仪师太今天肯定很忙,我又见不到她了。”余姨太呆呆地看着鲜活蹁跹的少妇小姐们,自言自语了一句。
“下次初一来吧,今天人太多。师太忙不过来。”上次林君劢带她来见妙仪师太,她看得出,他是个极孝顺的人,今天,他肯定在这里陪伴母亲。
歇了一会儿,余姨太在乔若初连拖带挽的支撑下勉强烧完了香,从人群里挤出去上了乔青崖的车。
还没走到家她的烟瘾就犯了,在车上大汗淋漓,五官抽搐,痛苦之状无以言表。
乔若初第一次近距离见犯了烟瘾人的疯状,惊骇至极。
俗话说大烟这东西,一年入皮,二年入肉,三年入骨。
余姨太的烟瘾中得更深一些,一年不到,外人看着像是已经抽了多少年似的。
“大年初一你鬼哭狼嚎的像什么样子。”乔青崖边开车边呵斥她。
本来一息理智尚存的余姨太还在极力忍耐,听到丈夫的咆哮,她积蓄已久的怨气和怒气一起爆发了出来,对着身边的女儿又咬又抓,乔若初措不及防,被她抓了几个血印子,痛得忍不住哭了起来。
乔青崖从后视镜里面看到这一幕,极速把车开到家门口,拉开车门把余姨太从里面拽死狗一样拖了出来。
“初儿,伤到哪儿了?要不要叫医生。”
“不……不用了。姨妈要紧。”
父女二人把余姨太弄进屋里,手足无措地烧上大烟泡,她吸了几口才缓过劲来。
见她清醒了,乔青崖一脚踹到她身上:“疯婆子,有种照着自己脸上抓。”他气急了,用的气力很大。
“父亲不要动手……。”
乔若初正在给自己的伤口上涂药,见状连忙过来阻拦,已经晚了,乔青崖的脚正好落在余姨太的心窝上,本就像油灯样快要耗尽的余姨太“噗”的吐出一口血来,面如死色。
“老爷,你打死我,打死我……。”
乔青崖没预料到自己下脚这么重,后悔莫及,慌忙找出来从北平同仁堂带来的“养血回升丸”,温了黄酒给余姨太服下。
都是施曼曼和许真希害得,乔若初气得咬牙切齿,这些人,实在是太歹毒了。
大年初一佣人回家过年,往年都是余姨太张罗饭菜,今天一大早就出了这些事儿,快到中午了,家里还是冷锅冷灶,没有一点过年的样子。
乔若初摸索着弄了点吃的,她没煮过饭菜,弄得咸的咸,淡的淡,根本没办法入口。最后乔青崖放下架子,重拾二十年前的手艺,给一家人弄了碗吃的。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不如怜取眼前人
民国二十三年(1934年)的大年初一,乔家就在从未有过的萧瑟中过去了。
余姨太直到年初五才能下床,乔青崖给她道了歉,悉心照顾了几日,二人关系转好,家中才算多了几分温暖。
谁知道到了初六,她一早起来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跪到乔青崖的面前说:“老爷,我在乔家大半辈子了。也算是尽心诚意服侍你们的,如今我这个样子,不想拖累您和小姐,您打发我走吧。”
“茉青,你想什么呢。你是乔家的人,你走到哪里去?”
“小姐原来的家里,还有几间老房子没卖,这里,我实在呆不下去了,您就当可怜我,打发我走吧。”
她见乔青崖不松开,便在地上磕起了响头,咚咚咚的,让人听来肝肠不忍。
乔家父女见她这么决绝,赶快把她搀扶了起来:“你要去那边老房子里住着也行,让孟妈跟着你吧。身上不好,早晚有个照应。”
乔青崖也算是厚道人,走的时候给了余姨太两根金条和一些现金,一再嘱咐她,随时可以回来。大概是对乔家积怨太深,余姨太拿到钱财,头也没回地带着孟妈离开了。
乔若初在后面哭着不舍得,余姨太回身抱了一下她:“你想姨妈了就去你外祖父原来的老房子里看我,好不好?”
她走后,乔青崖一动不动地坐在躺椅上,嘴里不停地念叨:不如怜取眼前人啊……
“父亲,想开些吧,也许过几天想通回来了呢。”乔若初乐观地安慰他。
乔青崖摇摇头,这么多年,他罔顾她的付出,从没把她当枕边人看,他知道,她一出门就不会再回头了。
旁晚时分,孙妈正在烧着饭,辜骏突然来了。
他消瘦了许多,带着点颓废的疲累。
乔若初很意外,她了他半天,挤不出一丝笑容。
“若初,我有几句话要和你说。”辜骏放下手上的年礼,温和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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