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君劢本想给妻子一个回吻,但见她惆怅无比的模样,怕一吻下去,他就改变主意,不忍心送她走,只好拼命压抑着,把她的小手从脸上拿下来,放在心口捂了一下,一狠心,快速把爱妻抱到车上。
乔若初失魂落魄地回到重庆,见周玉成的孩子在林公馆里养的不错,活活泼泼的,剃着小和尚的头,娇憨可爱,心里的注意力也被转移了些,不几日,便恢复淡定。
夕诺来访,告诉她辜婉珈飞机失事没了的消息,乔若初沉默许久后哭道:“我是知道她的事情的,却没有帮她,我真没脸见辜家的人了。”
夕诺拍了拍她因哭泣而颤抖的肩头:“若初,这不怪你,也不怪君劢,他做的对,国军是用来打日本人的,不能随意调遣。”
“姚大哥,我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可我还是很内疚,我当时应该告诉辜骏一声,他或许会有办法。可我什么都没做。”
乔若初难过地说,她认定辜婉珈的死,是她没第一时间告诉辜骏所致,她有推卸不掉的责任。
“他知道了能怎样?”夕诺木着眼睛反问,“他一个人跑到上海去能救出人吗?”
就算救出人,谁又能保证她和谢咏明下一步不坐那架失事的飞机出逃美国呢。
“若初,每个人的结局都难以掌控,你不要再自责了。”
夕诺又追加一句宽慰她。
乔若初对辜婉珈还是心有愧疚,她破天荒地主动去医院找到辜骏,流着泪表达了哀悼和后悔之意。
“若初,这不是你的错。沈家在上海的人,得到消息后就开始行动,可婉珈她运气不好,逃出了汉奸的手心,谁想到接着就碰上一架失事的飞机呢。”
辜骏无比伤感地道。
这件事情,对他来说打击实在太大了,不仅心痛死于非命的妹妹,他还愧对浙江嘉兴的谢家。
谢咏明是独子,早前在乡下娶了妻,可他看不上人家,新婚当天就跑到了上海,此后更是鲜少回去,自然没有留下子嗣。
谢家的人,还不知道如何伤心呢。
他有愧于谢家啊,早知谢咏明会和自己的妹妹发展成一段这样的关系,他宁可当初没有邀请谢咏明来相城游玩。
“若初,不要自责了。人死不能复生,我们抓紧时间为国家早日赶走外敌略尽绵薄之力,也算为他们报仇。”辜骏见她还没振作起来,勉强微笑着,优雅地端起杯子,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
乔若初从来没见过他这样沉郁豪爽的样子,心底蓦地被什么敲着,疼痛却也有种说不出的欣慰。
战争改变了他们,不管是军阀出身的林君劢亦或豪门巨族培养出来的辜骏,他们的心里都装上了所谓民族的大义。
“我不知道我能做什么?”
乔若初羞赧地说。
辜骏站起身来蹀躞几步,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单子,铺陈到乔若初面前,“这是相城商会为抗战捐献物质的联络名单,你可以加入进来。”
乔若初惊讶地看辜骏,“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我都不知晓。”
“我也是上个月才知道的,要不是辜骐来这里办纱厂,估计没人会想起辜家。”
“去年长沙会战的时候,我在宜昌就听湖南人放豪言:但凡近代中国有事,必然是江浙人捐钱,湖南人捐命。现在看来,此言倒有几分真实的。”
第二百三十七章 爱永不死
辜骏叹了口气,“又有哪里的人不捐命呢,南京被占领之后,我以为中国要完蛋了,可来了重庆之后又觉得日本人在中国长久不了的。你看这里的人,任凭日军怎么轰炸,脑子里只有找他们拼命,根本没有‘投降’这两个字。”
“是啊,学校的同学很多都报名参军走了,有的还不到二十岁,我想着他们,不做点什么于心不安啊。”
乔若初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骏,去年辜骐来重庆,走的时候给我留下一枚玉琀蝉,这件事你知道吗?”
辜骏点点头。
乔若初对他的反应有点惊讶,“我怕放在手里不安全,就捐给政府了。对不起,我不知道他的意思,擅自把你的东西做主了。”
“去年辜骐来重庆,家父特地让他带了那枚据说阴气较重的玉琀蝉,他的意思是我们普通商贾之家,大抵是镇不住的,就让辜骐来了重庆,遇到合适的达官贵人结识一下,将来也好是条退路。谁知他发现徐恩曾手下的秘书,居然有私自和东条美子见面的,他想万一让日本人知道辜家有这等东西,回上海之后还不知道要怎么勒索,于是就打消了巴结徐的主意。”辜骏停下来看着乔若初说:“辜骐和东条美子关系亲密,他怕回来的路上藏不住,扔掉又不舍得,于是就交给了你。”
原来是这么回事。
乔若初恍然,不好意思地笑笑说:“他不是想以后再找我要回去的吧,可真要不回来了。”
“呵呵呵。”辜骏清朗地笑起来,温润的眉目被笑声染上一层耀目的色泽,“你怎么忘记了。当初国民政府不是在报纸上登了此事吗?我们辜家早知道捐出去了。”
“是啊。哎,你不提醒我都忘了。”乔若初莞尔,大大地松了口气。
他们正说着话,姚思桐从内屋走出来,手里捧着一盘洗净的枇杷,看见丈夫在乔若初面前笑的那么明快,眼底掠过一丝复杂,手抖了下,顿时脚步挪动的艰难。
乔若初最先看见她,忙笑着站起来打招呼:“思桐,身体好点了吗?”
姚思桐怔了下,眼眶不争气地红了,却不肯让乔若初看见,侧了下身背过去掩饰住,语气生硬地道:“好多了,谢谢关心。”
心里却生出怨气来,明知道她在伤心难过中,为什么一见面就要提醒她想起流产的那件事情。
辜骏从她手里接过水果,揽了一下她的肩头,“坐下来,陪若初说会儿话。”
说着,他把水果筐放到乔若初面前,“若初,自己来。”
“谢谢。”乔若初眼风瞥到姚思桐的目光一直锁定在自己身上,凉凉的,戒备十足,凭女人的直觉,她想姚思桐一定不愿意她和辜骏多说话,赶紧找个借口告辞出来。
她前脚走,后脚姚思桐就埋怨辜骏,说他和乔若初之前有过婚约,这会儿都成家了也不避讳的,惹上风言风语可怎么好。
辜骏是好脾气的人,听到妻子数落也不生气,耐心地解释道:“思桐,我和若初只是说点正事而已,你又在家里,怎么会惹上非议。你身体不好,少操点心吧。”
“正事?说正事你们笑的那么开。”姚思桐不高兴地质问。
“思桐,我和你都已经结婚了,你要相信我,不要一看见若初就胡思乱想。”辜骏剥了个枇杷送到姚思桐嘴边,好言哄她。
“骏,我不想你见她。”姚思桐说。
“好好好,以后没事我尽量不见她。”辜骏怕她生气伤了身体,无奈地说。
“辜医生,辜医生在家吗?”
门外有人慌慌张张地喊。
辜骏急忙出去一看,是军医院的人,“怎么了?”
“辜医生,雷鸣远神父得了重病,从战区转到重庆来治疗,委员长指令医院全力救治。”
“我这就来。”
雷鸣远其人,辜骏在南昌战区的时候见过他,比利时裔,如今六十多岁了,来中国传教将近四十年,他笃爱中国文化,于民国六年加入中国国籍。
抗日战争爆发后带着手下的信徒们一边募集资金和物质,一边在各大战区收容救治伤者,今天三月份开始,他得了严重的黄疽病,在战区治疗不见效果,这才辗转到重庆的。
辜骏和姚思桐交代几句,匆忙赶到医院。
到了他才发现,不止是雷鸣远一人病了,起码有五六个天主教教徒生着病,他们有男有女,个个都面容憔悴,眼白泛着青光,一看就是带病之人。
“辜公子?”
辜骏和医院的其他医生会诊的时候,一个女病人发出微弱的声音。
辜骏惊讶地看过去,她认识他?
“你认识我?”
女病人点点头,“辜公子,我是万映茹啊。”
“映茹姐?”
辜骏定晴一看,可不是,虽然她已经因病瘦得又黑又老,失了当初在法国的风采,可大致的轮廓还是能认得出来的。
“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我大概是不成了,你来帮我写几行字吧。”万映茹喘着气道。
“好。你稍等。”辜骏说,他和几名医生要去商量治疗方案,可能没时间帮万映茹做这个事情。
走出病房门,他叫了一名小护士,“麻烦你去林公馆把林夫人找来,带她到万女士的病房。”
乔若初一听是万映茹,一路跑到医院,见到人,她震惊的张大眼睛和嘴巴,扑通跌跪在病床前,眼泪汩汩而出,“映茹姐,你怎么病成这样了?”
万映茹伸出枯瘦的手拉住乔若初,“你怎么没陪在君劢身边?”
她眼里有生气的意思,但已经虚弱到做不出生气的表情,只能很软地说话。
“映茹姐,我在他身边会影响他打仗。所以......”
“所以你就躲到这里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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