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首页男生小说女生小说纯爱耽美

当前位置:趣书网 > 女生小说 > 全文免费阅读

驯狼 (一只小火腿)


  “南平。”少年再开口,直接唤了她的名字,语音嘶哑。
  南平暗自吸了口气,转向那张失望透顶的俊脸,温声劝道:“如今笑也笑过了,措仑殿下还端着这么大一张弓,不累么?快些放下罢。”
  声调里带着装出来的轻快,任谁听了也要赞叹一句,王后是个识大体的。
  少年未动。
  南平顶着快要克制不住的颤抖,低声恳求道:“放下罢。”
  她头戴盛冠,华衣锦服的站在王座前,标致得像是祭典时扎的稻草人。为主子尽忠职守,哪怕日后被投入火坑也在所不惜。
  “你再说一遍,南平。”措仑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你再说一遍。”
  南平没有错过少年流连的目光,但她咬着一口银牙,摇了摇头。
  措仑原本稳当的手臂轻微抖动起来。
  他胸中好像有猛兽撕扯,想要剖膛破腹冲出一般。汗从额头上涌了出来,流到睫毛上,凝成一滴苦涩的水珠。
  他是那么的信任她。
  而如今眼前人却似乎在他离开的时日里,独自变了心意。有如答应风雪同行的人,临出发前,却自顾自的安顿下来,再也不理会先前的承诺了。
  难道自己这一颗跳动的真心,和瓒多手中的权冠比起来,就什么也不值么?
  措仑立在殿上,沸腾的希望冷下来,揉搓成一团,揪得人生疼。
  场面一时有些沉寂,倒是瓒多的话音适时响起。他絮絮而谈的调侃道:“聊了会天,我都饿了。你们是木头人么,无知无觉的。”
  男人好像参透了措仑变化的心情,话题从方才兵不刃血的厮杀转回家长里短,松快了紧张的气氛。只是席间放了半晌的酒肉已经凉透,散发出一种油腻腻的甜味。
  “我竟也饿了。”南平跟着附和,嘴角弯起一抹笑。她转向措仑,状似随意的问道:“你这弓是水曲木做的么?瞧着料子是极好的。能不能借我看看?”
  当务之急,是让少年先放下兵器,解了这剑拔弩张的局面。
  措仑不傻,他当然也听出来了。
  ——所以南平想把武器收走,生怕自己害了她的丈夫。
  一股子又苦又酸的味直往他嘴上涌,那滋味好像咬破熊胆似的。
  良久,少年面无表情的将手中的弓弦缓缓下垂,指向了地面。
  南平只觉手里忽的一沉,对方竟当真把弓递给了自己。
  “你看吧。”措仑说完,扭过头去不愿再看她,生怕压不住满腔苦涩。
  南平不过是打个圆场,未想到少年放手的如此速度,不由得微微一怔:“我不过是叶公好龙,光是瞧个热闹。”
  说话间,她细嫩的指头笼过磕磕绊绊的木缘,别有一番滋味涌上心头。
  这张弓用料实在,分量意外压手,想来正是她与措仑初见之日,对方射出救命一箭的那把。只是如今物是人非,大不相同了。
  她轻巧的把弓放在地上,抬起头时,没料到形势竟急转直下。
  瓒多的守卫见措仑主动缴械,已经蜂拥而上,将他的手臂登时反剪在背后。少年表情漠然,大有既然先前冒犯了君主,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意思。
  一个人当真是靠一股心气聚着的。这股气若是冷了散了,就好像世间万物都无所谓了一般。
  南平怎能当真见措仑被捉去,连忙开解道:“都说了是玩笑话,何必动真格呢。”
  少年听闻,看向了她。他虽没有了武器傍身,立得依旧笔挺。只是身旁押解的士兵,硬是想按下他的头去。
  南平见劝不动侍卫,急的浑身燥热。
  她顾不得许多,只能从瓒多身上下手:“陛下,您也听到了,先前不过是个误会。措仑殿下出征也受了不少苦,莫要伤了和气才是。”
  瓒多原本只是冷眼旁观,待她说到出征一层,像是此时才被点醒一般,突然大人有大量起来:“措仑以下犯上,我原应该狠狠责罚。但谅在与我一母所出,这回又是个误会,此番便罢了。”
  他一挥手,守卫依言退开,堂上一片难堪的死寂。
  瓒多又开口,却是苛责仆从:“还愣着干什么?没看见都饿了么,去换几道新菜。”
  冷炙被迅速撤下,热气腾腾的菜肴流水似的摆了上来。
  男人招手,唤僵硬站着的措仑与南平二人近前:“你们都过来,坐到我身旁。”
  那模样竟拿出了十足的兄长和夫君的派头,言语里多是哄劝之意,大抵是要行怀柔之策。
  可打一棒子再给个甜枣的老把戏,却不是人人都吃的。
  比如现下南平就没这个心情。她待要开口婉拒,无意间瞥见了立在一旁的措仑,蓦地一愣。
  她头回见到这样的他。
  措仑从来都是通透的——晴便是晴,雨便是雨。喜怒哀乐都挂在脸上,好像明晃晃的月亮。
  而此时少年沉静如水,一张脸像是被贴上了假面皮。连原先的心灰意冷也一概不见,看不出心思。
  月亮伤透了心,藏在云朵间穿行,再也不肯冒头了。
  须臾少年开口,语气来得平和:“军队尚未进城,我还有诸多盘点之事未做,留下多有不便。”
  他稳重而谨慎的态度,与往常大不相同。一番雪域话用词文雅,以至于南平猜了很久,才大略明白其中含义。
  瓒多锐利的目光似是要穿透他,手转动腕上念珠,掂量此话有几分虚实。
  “若是不信,请哥哥与我一同前去。”措仑虽面无表情,一声“哥哥”叫的却坦然。
  瓒多迟疑了半晌。
  他最后拿出大方做派,温声道:“也罢。你一路奔波,应是累了。今日的事暂且放在一边,明日盟事我们再见。”
  言毕,示意少年可以离去了。
  措仑诺然,拾起弓,转了身,大步经过南平时掀起一阵沉风,再没看她一眼。脚步声渐渐远去,马靴在行走时扬起的尘土颗粒起伏,组成了一道久久不能弥散的雾。
  瓒多送走了少年,坐在王位上不知想些什么,竟自顾自微笑起来。
  片刻后他发现了南平还在,若有所思道:“你我许久未曾亲近,我原以为王后会记恨我。今日一见,倒还是应了那四个字:伉俪情深。”
  他又温声对南平道:“正逢喜事,不如小酌一杯?”
  方才瓒多走神时,南平这厢也在寻思:男人唤她围观这场争执,难道就是单纯为了和自己的弟弟争风吃醋么?
  也许他是有此意,但更多恐怕还是拿南平立个靶子,把自己没应验给措仑的说辞,全都推到她身上去罢了。
  横竖红颜祸水,变心也好,择高枝而栖也罢,都是南平的罪过。
  少女确实出于多方考虑,当众拒绝了少年的求爱。但如今僵局已解,她再无意成为瓒多与措仑兄弟阋墙的借口。
  所以南平道:“西赛王妃尚在养病,我还是离陛下远些为好。万一破了圣者所说的忌讳,岂不是功亏一篑,成了千古罪人?”
  她顿了顿又说:“毕竟陛下子嗣金贵,孩子来之不易,这罪过南平担不起。”
  如此有礼有节,进退有度,全然不像新婚夫妇会说的。
  “也好。”瓒多面上的亲切神色淡了,曼声道,“那等过了这些日子,我再去幸你。”
  少女面上一僵。
  “不愿意?”瓒多眼神深沉,全然不顾堂中听者众。
  南平颔首,不欲露出心底不快:“求之不得。”
  “王后确实是个聪明人。”男人好像叼了雪兔的鹰,如此点评道。
  *
  回去的路好像踩在云端,飘忽不定,毫无实感。
  南平脑子里俱是今日殿上的针锋相对。她一度想托人去和措仑解释两句,思前想后又放弃了——横竖自己也是要婉拒他的,如今不过是莫名提前了些日子,还用的是如此伤人的手段。
  但殊途同归,道理都是一样的。
  除开这些,自己可曾说错一句、行错一步?
  在殚精竭虑的思考中,天不知不觉黑了。
  连阿朵都跟着担心起来:殿下自打从瓒多处归来,两眼直愣愣的。不说话也就罢了,连茶水都不曾喝过一口。难不成是与王上闹了别扭,打算活活渴死自己么?
  “殿下,多少进一口罢。”阿朵端着热气腾腾的饼子与奶浆,苦口婆心劝道。
  南平摆手——那场风寒确实留下了根,她方才想了一后晌的功夫,脑袋就嗡嗡作响,直犯恶心。
  “熄灯罢,今日早些歇。”
  主子发话,灯很快就灭了。
  南平枕在硬实的榻上,死活睡不着。旁人的黑甜乡来得倒是快,不多时已有鼾声响起。
  渐渐的,空气中弥漫起一股香甜气息,跟蜜似的。不浓不淡,单是叫人犯迷糊。
  南平隐约有些昏沉,却又不敢就此睡去。因为梦里那魇兽张着血盆大口,就等着她坠进来。
  有利器护体就不怕了。
  刀呢?措仑送的刀呢?
  南平慌张的到处找寻,却发现所触之地,皆是空空如也。
  是了,她伤了朋友的心。他再不会回来了。
  少女张了张口,在半睡半醒间从喉咙里挤出一两声叹息。突然一点窒息的凉意弥漫上来——有人捂住了她的嘴。

首页推荐热门排行随便看看 阅读历史

同类新增文章

相似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