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色一厉:“可是梅道人这个无能之人,他居然不知从何处探听到了我的秘密。就在我接掌武当的前一天,把这个秘密告诉了师父。逼得我不得不退出继承人之列,从此放浪形骸。”
阴谋已经败露,数十年的谋划毁于一旦,木道人已不打算再继续伪装。就算是要死,他也绝不会苟且求饶:“武当在你们的手中,只会越来越衰败。看看如今的武当,再看看我的幽灵山庄,师父若是有知,会知道他的决定有多错。”他的目光顺着石雁、陆小凤、灵素、花满楼一个一个地看过去:“至于你们,你们以为我的计划已完全失败,以为你们彻底赢了?”
说到此处,木道人突然大喝一声:“将军,还不动手?”
跟在人群中的龙猛突然一把将半截石门举起,向站在一处的灵素几人砸了过来。那石门至少有数百斤,在龙猛手中却仿佛是一片薄纸。
石雁几人都是久历江湖的人物,当下便飞身贴到了墙角,躲开巨石落地溅起的碎末。烟尘落定,屋中已不见木道人同龙猛的身影。
鹰眼老七狠狠唾了一口在地上:“他奈奈的,这都能被他逃了。”
花满楼笑了笑:“他逃不了。龙猛的身上我洒了特制的香料。这香料香味弥久,水洗不散,能带着我们找到他们。”
鹰眼老七一喜,转念又疑惑道:“你早知道那大猩猩靠不住?所以才对他留了后手?”
花满楼点了点头:“当初在听竹小院时,木道人曾试探过我与灵素在苗边行事的细节。这些事他本不该知道得那么清楚……”
“除非是有个当地人,详细地告诉过他。”灵素替花满楼将话补完。
巴山小顾没有想到自己富可敌国的师叔居然也与这幽灵山庄有勾结。此刻的他又怒、又羞,听了花满楼与灵素的话,连忙接口道:“那还等什么。我们现在就追上去。”
顺着香气,灵素一行人沿路追踪,竟发现木道人与龙猛两人躲进了叶家的凌风山庄。
但当他们破门而入时,却只在山庄地窖里发现了龙猛的尸体。木道人不知所踪。
陆小凤探了探龙猛的鼻息,摇了摇头:“木道人果然心狠手辣。”
逃跑的时候,一个人总是要比两个人要方便很多。更何况另一个人还知道自己那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老刀把子要杀人本就不需要理由,更何况龙猛还有这么多非死不可的道理。
“但他不知道,那种香料只要沾上,就会有味道。”灵素从地窖里找了一坛陈年烈酒,朝龙猛的尸体上用力洒去。待酒水浸满了他的衣服,就从衣袋里取出一个式样精巧的火折子。火折子的火是绿色的。绿色火光点在龙猛沾满了酒水的衣服上,居然没有燃烧,而是冒出了一阵极幽的香气。香气散发得极快,不过一会,就闻不见了。
灵素满意点头,对花满楼说道:“七哥,我已经把龙猛身上的香给散了。你让小花出来吧。”
众人只见花满楼从袖筒中抽出了个小巧竹筒,筒内是一只青中带金、手指粗细的小蛇。小蛇在地上游走片刻,就从地窖中向外游走。
“跟上它。”灵素没有多作解释,而是运起轻功跟在了小蛇之后。
这条蛇自然是当初在苗地灵素从那错身上搜得的惜情。惜情不但喜蛊,而且喜毒、喜药。因为自出生便食遍药草,对龙猛、木道人身上的十日香也有着天生的直觉。
以惜情寻人,可比人寻人要快得多。不过一刻钟,灵素一行人便远远在山崖边看到了一个人影。
石雁等人精神一振,加快了脚步。
木道人的确在崖边。确切的说,是他的尸体在崖边。
灵素等人方才见到的身影,是一个手持带血长剑的白衣女子。这是一个很美的女人,她的美丽与欧阳情的柔情、上官飞燕的妩媚截然不同,这是一种带着锋锐的、冰冷高傲的美。
灵素并没有见过她,但陆小凤却知道她是谁:“叶雪?”
这个叫叶雪的女人深深地看了陆小凤一眼。只这一眼,灵素就知道,这又是一个被陆小凤招惹的女人。想必她就是柳青青口中的叶凌风的女儿,愿意与之一同服侍陆小凤的叶家姐妹之一。
叶雪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留恋地看了陆小凤半晌,才对诸位江湖侠客开了口:“我是叶凌风的女儿。老刀把子毁了我的家,我杀了他报仇。”
他们都知道叶雪本该是老刀把子的女儿,但他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告诉这个可怜的姑娘。亲手杀了自己的父亲,他们担心这个消息会让这个姑娘崩溃,然后从身边的这个悬崖跳下去。
石雁摇了摇头,转身走了。
鹰眼老七、巴山小顾也走了。然后是高行空、水上飞。
最后是灵素与花满楼。他们同情这个女孩,但他们也知道她不需要他们的同情。灵素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倒是花满楼上前拍了拍陆小凤的肩,用一种彼此都懂的语气:“你也该有个家。”*人的陪伴,总是能让人觉得温暖,并对人生多了无尽的希望。
这样的情感,不仅仅是叶雪需要,陆小凤也同样需要。
灵素与花满楼下了山,沿着小道走了很远。远得再也看不见陆小凤与叶雪,也看不见那寒风猎猎的山崖。
灵素才开了口:“这件事,就这样结束了。”
花满楼点头:“嗯。结束了。”
灵素接着问:“接下来你要去哪儿?”
花满楼歪着头思索了片刻:“去一个有两间木屋,一壶香茶,一町花草的小山。有个人和我约好要在那碰面。”
灵素的嘴角控制不住地扬起:“什么人?”
“一个要和我走过一辈子的女人。”花满楼用力握住灵素的手:“我欠她一个承诺。”
“什么承诺?”
“携手南山,相守一生的承诺。”
夜色迷人,寒星躲进了繁密的枝头,似乎也在替那两道相互交错的身影而羞涩。在腥风血雨之后,可以有个相拥的人,真是一件再幸福不过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赠送的番外在此。谢谢大家陪我走到最后。
番外
花满心时亦满楼
洞庭湖畔,白马寺镇。
一年前镇上来了一对年轻夫妇。夫妻两年纪都不大,且男的俊,女的美。他们一来,就轰动了镇子里的所有人。但他们却没有在镇内买房子,而是到镇子外西首小山上建了两间草庐、还种了一町很美的蓝花。
那妻子是个很好的大夫,镇子里不论是谁生了病,只要寻她拿上一两帖药,保准药到病除,比城里的老大夫的药还要厉害的多。
至于那年轻丈夫,更是个了不起的先生。每月逢五的日子,他就在在草庐里设了学堂。镇子上的孩子都愿意去和那花先生学。因为这个先生什么都懂,天文地理、医卜星象,不论学生想学什么,他都会。
要说这两夫妻有什么不足的地方,那就只有一个,就是那丈夫是个目不能见的。就这件事,镇子上的老老小小不知在背后叹息过多少次,都说老天爷不能见到太完美的人和事,非要给这神仙似的一对添些堵。
但还有一句老话,叫做人定胜天。昨天刚刚上完课回来的小孩子们,最近都在传说一件事情,那就是,花先生的眼睛终于好啦。他们早说过,凭着花夫人的医术,怎么可能治不好花先生的眼疾。如今果然应验。
乡里人都淳朴。听说了这个消息,都由衷地替这对好人开心,家家户户都准备了腊肠、蔬菜准备到草庐去祝贺他们。
至于草庐里的夫妇,自然就是退隐江湖,不问世事的灵素与花满楼。
此时的花满楼正在看书。自从七岁失明以后,他已经很久很久不曾用眼睛认字。往日要用指尖一寸寸摸过,才能辨认出的文字,如今可以轻易看到。
花满楼的感恩与激动可想而知。
灵素笑着看花满楼像个孩子研究新鲜事物一样,先是认真地赏花,认真地看草,认真地看他们的屋子,认真地看灵素……认真地看所有能看到的一切,现在又认真地看起了书。
“你已经看了很久了。眼睛刚刚复明,还是要多休息下。”灵素泡了一杯枸杞水,递给花满楼。
虽然对书中内容有些不能释手,但花满楼一向是个好病人。他笑着接过了枸杞水,听话地将书摆回了书架上:“花夫人今日不打算去采药?”
“最重要的病人就在这里,采药之事自然要摆在后头。”灵素笑着点了点花满楼的肩头。
花满楼勾住灵素的手指,放在唇间轻轻咬了一下:“花夫人对我这般情深,你说我该如何报答才好?”
两人虽已为夫妻,灵素却还是忍不住为这动作与言语中的暧昧羞红了脸。她咬唇嗔了花满楼一眼,又忍不住自己笑出声来:“花先生能给我怎样的报答?”
“唔。”花满楼皱着眉,似乎很是烦恼:“我的东西全是夫人的,就连我这个人,也全凭夫人驱使。这一时之间要寻出可以报答之物,还真要费些心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