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纨绔夫妻 完结+番外 (申丑)


  卫筝也满意,上皇亲赐婚事,何等体面,楼淮祀这个女婿他也是很满意,与自己投缘,生得更是俊秀非常,旁的不多谈,同席而坐,看着也是赏心悦目。
  卫询与国夫人更是满意,挑无可挑,老俩口笑眯眯地坐一处,只敢在私下埋怨埋怨:上皇自退位后,做事真是全凭心意,婚是赐了,人却还关着,借此将人放出来岂不是两全其美、好事全双?可惜,大好喜事差一只角,卫家得了个新女婿,新女婿却还被关禁闭。
  长辈里头也就于氏肚里有些酸甜,打小看着卫繁长大,婶侄自也是亲厚。侄女儿许了这么一门打灯笼找不着的亲事,着实也为她感到高兴。卫侯府结亲了将军府,拐个弯也算与皇家做了家,自家的这壳又厚实几分,越加叫人心安。只是,看看自己的一对儿女,同是姓卫,同是卫询子孙,将后却是天差地别。不想生妒都难。
  卫放等得天使一走,却是不知所措,他楼兄怎么就成他妹夫?这这……品着百般滋味晃荡到俞子离那,又是委屈又是酸涩,道:“老师,楼兄不厚道啊了,抢了我妹子?他属野狸的不成,上我家来还要带走我妹妹。”
  俞子离还当他兄妹情深,不舍妹妹离家呢,谁知卫放又一抹泪:“我难得有个相交甚笃又合得来的的知交,如今却没了,成了妹夫。”
  俞子离不解,道:“这有何不妥,也算亲上加亲。”
  卫放气得捶胸顿足,对着俞子离就是一通哀嚎,怒道:“那如何并论?他成了我妹夫,如何能一道赌钱胡闹生事?我妹夫就要老老实实待我妹子好,怎能在外头胡来?万一残了去了,繁繁不是倒了血霉?”卫放越想越伤心。
  俞子离哦了一声,凑近他,诱道:“那也无妨,楼淮祀要是在外残了,抑或去了,你接了妹妹回家另嫁便是。”
  卫放擦泪的手一顿,道:“是上皇赐的婚。”
  “上皇赐婚是体面,又不是勒人的绳套。”俞子离笑着道,“楼淮祀要是英年早逝,皇命还能逼人守寡的?”
  卫放一想果然如此,放心不少,却又道:“我知老师在安慰我,老师放心,兄弟与妹夫还是不同的,我懂。”
  俞子离满心纳闷他到底懂了什么。
  卫繁却是有些不知所措,半天没回过神来,她堂姐姐卫絮都还没许人家呢,自己怎么就被定下了亲事?还是许给楼哥哥?抱着小肥犬,思及往日相处,顿时手脚都不知放何处,连根手指头都大不自在。
  红着脸躲进屋中,恨不得哪个人都不见哪个人都不理,摸摸唇角,却是不由自主地往上翘,两手摁也摁不下去,扪心自问:愿不愿嫁楼哥哥为妻?
  她……她……她自是无数个愿意。这般一转念,脸上腾得阵阵火热,又有丝丝密密的泌甜从心尖缠绕着爬到指尖,在指头上点了一簇火,越发把脸烧得绯红滚烫 。轻轻拍了拍脸颊,将小肥狗兜进怀里,藏进被子里羞涩地笑了。
  卫繁这一害羞,隔天就没给楼淮祀送吃食,可怜还不知道自己婚事那一捺已添好的楼淮祀坐在柿子树下逆风而坐,望眼欲穿,眼巴巴地盼着孔明台乘风而来,从日升盼到日落,只盼得寂寂高墙锁春寒。
  一夜春风送春雨,隔日整个禹京都知楼卫两家得上皇赐亲,除了楼淮祀。
  谢家老爷子一面笑着道:“当贺。”一面叫人备礼,回过头却砸了茶杯。楼卫两家高高兴兴地结亲,还得上皇亲赐,体面无双。他孙儿却遭了算计,不得不捏着鼻子纳了一个孤女为妾,这口气实在难以咽下去。
  谢家胸口憋闷,崔和贞更是度日如年。幼时绮遇成了她一段心事,不曾再遇时,也只作南柯一梦,实在是遥不可及,纵有再多的念头也唯剩一声叹息,紧藏心中,将夹杂的不甘、无奈、绮念通通夺紧夯实,随尘随土。
  谁知,卫繁来访,腰间坠着的那只暖玉球,勾起了她所有的杂念,那些夯实的不甘通通化作了毒蛇,咬得人心头剧痛。
  人命天定,何其不公。她们生来就是侯门贵女,锦绣堆中娇养得一身骨肉,卫絮如是,卫繁亦如是。卫絮与她同是孤女,境遇却是天差地别,这样无病呻吟的小贵女哪知真正的艰辛?竟也愁眉紧锁,目笼轻愁。
  卫繁就是更遭人妒,上天何其偏心,独厚此女。恍恍然,又似回到儿时,她为了答谢小贵人,连夜绣了一只荷囊,忐忑又期盼,不顾天寒,踏着一地积雪,搓着冻出冻疮的手指,深一脚浅一脚地去寺中寻找小恩人。她知他贵不可言,她绣得荷囊寒酸微贱,却仍旧想报答一二,聊表心中谢意。
  她在寺中转了好几圈,好不容易找到他……
  然后,她生平第一次尝到何谓蚀骨的嫉妒。
  那个如高山雪,如天边月,傲慢无双,又俊俏无双的小郎君,露出和煦的笑,逗弄着树下的一个小贵女。
  原来他会笑,原来他笑起来这般好看,原来他也有如此耐心,原来……原来她在他心目中不过道边阶草,从未得过他目光的一刹停留。他的舍银他的搭手,不过他一时的心血来潮,转眼即忘。
  她看看自己单薄的衣角,再看看自己红肿的手指……她如何与树下小贵女相提。
  她满心的期盼全化作泡影 ,愤愤回去事剪碎了精心绣的荷囊,她焉配?
  他们成了她心头的刺,在她几要忘掉时,她又见到树下的小贵女。贵家女,千娇百宠,满脸的稚气天真。
  她的婢女贪心趁着混乱窃留了暖玉球,也窃起了她心头那根名为妒的刺。时下博赌成风,赌钱博买,她也染得一二习性,赌赢了,她拆掉一对小儿女,若有运,还能为自己博一份前程,赌输了,她万劫不覆。
  只是,崔和贞不曾料到,楼淮祀竟然这般狠。他生得俊俏如谪仙,做得事却是下三滥九流,坏人名声这等污遭事他也干得出来。
  崔和贞几要笑出眼泪来,她不知他啊,她从来不知他。少时那个锦衣小郎君藏在她的绮梦里,忽得扯下俊美的面皮,露出狰狞的面目,让人肝胆俱裂。
  更狠的是谢家老爷子,崔和贞无比清晰地从他那双历经年月的老眼里看到了杀意。他要她死,为保他孙子的清誉,这个面目和善的长者半点不介意将她埋进黄土中。
  崔和贞不想死,她想活,既想活,就要不怕死。于是,她拢着衣衫,掩面撞向了廊柱。她只得拿命博一博谢七郎的不忍。
  谢七果然心软了,纳了崔和贞为妾。
  崔和贞虽为自己博下一命,日子却艰难得让她差点咬碎满口银牙。谢家脸一翻,从上到下换了另一副面孔,谢家老太太对庶出的孙子感情平平,却半点不妨碍她嫌她丢脸、羞于提及。谢令仪等人更是端着贵女的面孔,高高俯视,看她的目光满是厌恶鄙弃。
  午夜梦回,崔和贞都以为自己身在狐穴孤坟中,身边不是怪就是鬼,一不小心就会丢了命。她不得不打迭起百般的心思让自己活下去。
  活下去,凡是负她的厌她的,终有一日她会慢慢找补回来。
  谢老爷子一来没将她一个弱女子放在心上,孙子心软留下她,此女又颇识趣,倒也不必多费心思。二来,他一心想着如何算账,谢家历经两朝,不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说算踩就踩的。
  谢家管事这些时日大气都不敢多出几口,自家老太爷心情欠佳,行事小心些,免得惹来训斥,趋着小步小心地将一张拜帖交给谢老爷子,道:“老爷子,有客来访。”
  谢老爷子有些莫名,这几日他闭门家中,旧友亲戚都拒了,怎还有人递帖子。接过一看,更是惊诧:“梅萼清?素无交情怎忽然上门来?”
  “那拒了?”管事轻声问道。
  谢老爷子轻摆了一下手:“事有蹊跷,老夫也好奇他来谢家做什么。”
  梅县令住在岳丈家,早换得一身好衣,只他干瘦半老,上好的锦袍穿在他身上,反不如短褐布衣合身,仿似贼偷偷了鲜衣,从头到脚的不妥当。
  他这几日访四邻拜旧友,蹿门蹿得勤快,这不,刚从齐家出来。谢老爷子摸不准他的脉,笑道:“原来梅明府与齐家还有交情啊。”
  “算不得交情,平平罢了。”梅县令笑着回,又道,“不瞒谢师,梅某与齐家的交情跟梅某与谢家的交情仿佛。”
  “这话我就不解了。” 谢老爷子笑道。
  梅县令道:“梅某直肚肠的人,这几日楼卫两家的亲事倒引得全京议论纷纷啊,说起来,楼家与谢师家还是拐着弯的亲戚呢。”
  谢老爷子抚须道:“梅明府戏言了,这弯拐得有点大了。”
  “楼家小郎君人品端正,心有仁正,倒是难得人物 ,梅某听闻,今岁他有意入仕。凭他的出身,得举荐实是轻而易举。梅某有心添上一笔,攀攀交情。”
  谢老爷子皱眉:“梅明府想说什么?”
  “梅某想卖个事给谢师。”
  谢老爷子摇头,笑:“老夫老了,外头的事纷纷扰扰,早就不管了,只想着趁着还能动弹,享些天伦之乐。事不事的,老夫无意知之。”
  梅县令自顾自道:“谢师谦虚,谢师心中常怀百姓,长忧民生,哪能视天下疾苦不顾。谢师,梅某任栖州泽栖的一个小小芝麻官,这栖州嘛,唉……不谈也罢。 ”他小声道,“谢师,栖州的太守,怕是做不长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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