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青山抱拳拱首:“厌夜军单青山,领郡主命!”
而后提起那侍卫的后领子,由陶嬷嬷带着,往里面而去。
那侍卫一边被拖着走,一边往回望向衍王。
却见衍王神色晦暗不明,没有明确拒绝姜嬉的模样。
于是便软下四肢的劲,任由单青山带走。
他走之后,姜嬉传来抱画,让她领着携书下去洗漱,延请大夫。
而后院中便剩下她、衍王、步怀敦三人。
衍王欲言又止。
姜嬉道:“今日衍王割义之情,荣寿铭记在心。府上事多,便不留衍王了。”
她直直立着,未见丝毫惧色,更无畏缩之意。
衍王只觉着她与外头传言所说的大不一样。
好说话和软脾气,这两样在她身上可都没瞧见。
他心思微动,深深看了这妙绝的脸蛋一眼,而后道:“那好,本王便先走了。”
没有得到姜嬉的回应。
衍王看在眼里,心头更是愤懑难消。
他走之后,姜嬉和步怀敦便要会主屋。
他们走在回主屋的路上。
鹅卵石小路旁,初秋的菊花已然结成菊胎,随着微凉的秋风摇曳。
步怀敦琢磨许久,小心问道:“为兄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姜嬉原本在想事情,闻言抬眼:“二表兄但说无妨。”
步怀敦止住脚步,道:“表妹今日何以留下那侍卫之举,为兄以为不妥。如此一来可就得罪了衍王。京中之势,想来表妹比我清楚些,那衍王身后可是一半的朝臣。说起来,他并不比厌夜王差势。”
姜嬉也止住脚步。
不远处,主屋堂前挂着的牌匾熠熠生辉。
上面写的“敦厚宁端”四字,笔走龙蛇,惊天泣鬼。
他说的都没错,可是,姜嬉道:“有些人,从根里,就已经败了。”
她实知眼下动衍王并非最好的选择。
可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蚂蚁总要先上堤,才能开始进行缓慢的蛀蚀。
她就是那只蚁,京中风头最盛、却也是最无权无势的蚁。
即使爬上堤坝,也不会引起别人的忌惮。
步怀敦垂头沉思,道:“表妹是何意?”
姜嬉转过头来,道:“厌夜王厉名在外,可他忠肝义胆,为保疆土浴血奋战;衍王在这京中坐享其成,营私内斗乐于党同伐异,谁是天上鹰谁是洞底鼠,高下立见。我愿追随苍鹰纵飞高空,跌落粉身碎骨也无惧,却不愿做洞底鼠,死时仍为人板上鱼被人抛弃。如此说,表兄可明白了?”
她语气平静到令人心颤。
一口气说完,她便提步而去,徒留步怀敦在原地苦思冥想。
姜嬉却也不怪他,未知内情的人,都知道她此举愚蠢。
可她内心恨意难消,非要走到衍王的对立面不可。
恰巧皇叔也并不待见他。
如此一来,她也不算孤军奋战,因而方才便从衍王手上抢了人来。
她回到正厅,陶嬷嬷已经在一旁侍立。
“嬷嬷,方才托你暂管的东西呢?”
陶嬷嬷上来,把那烟云纹紫檀盒奉上。
这盒子看着十分精美,不似寻常之物。
姜嬉打开,只见里面静静卧着一支玉簪。
她愣住,继而素手轻抬,取了那玉簪出来。
此簪通体盈透,中间部位有白银镂银纹嵌堑而成,比之原来更兼几分精美和素雅。
由于玉质稀奇,姜嬉认得此簪。
此簪是她原想送给步怀敦,后转送皇叔的那柄。
那日皇叔在车上将其折断,她托人去宫里细细问过缘由,才知皇叔生气的缘由——
任谁拿了赠旁人的东西赠自己,她也是要心里不舒服的。
终究是她那时太过着急,凡事不过脑。
素手把银堑簪放回盒中,阖上。
姜嬉吸了口气,目光重又清明镇定起来。
“嬷嬷,你去叫青山大哥暂时把衍王府那人扣到隔壁屋子,照着我的话问供。另把执墨押到这里来。”
第28章 赴宴(修虫)
执墨的嘴早被堵上,双手被反剪着,由婆子押入正堂来。
姜嬉抬眸。
原本平易近人的温柔眼瞳中,如今只剩清冷。
执墨心中一颤,只含泪摇着头。
她跪在地上,止不住地磕头,直到把额头都磕出血来也未曾停下。
姜嬉也不说“我待你不薄”这类的话,只道:“劳烦陶嬷嬷把门关上。”
大门一旦关上,满室寂静。
朝阳从雕花的门缝窗缝里漏进来,斑斑驳驳地撒了一地,映得人全身暖和极了。
忽而,整个厅内都凝肃起来。
厅内众人听见一阵鞭子破空的声音。
随之而来的,是一声痛极的闷哼。
单青山的大嗓门贯穿门窗,直抵众人耳内:“且跟爷说说,和执墨那娘们干的是什么勾当?”
执墨听言,双眼圆睁,整个人紧张起来。
她拼命朝姜嬉摇头。
姜嬉阖着眼,歪靠到百花争春的迎枕上,听旁边传来的对话。
那侍卫,名叫凌守的,倒是十分嘴硬,不肯说。
“你们,滥用私刑,我要、我要禀告陛下,治你们的罪。”
单青山十分嚣张,道:“且去且去,只管报上爷爷单青山的大名。如今你落在我手里,还有这么多话说?”
“说不说!”
又是凌厉狠辣的一鞭。
执墨吓得肝胆俱碎,仿佛那些鞭子落到她身上一般。
她面色煞白,双手捂住心口,惶恐地冲姜嬉摇着头。
“不不,主子,不……”
姜嬉幽幽抬起眼,盯着她看了片刻。
而后直起身来,道:“衍王让你在我身边,做些什么?”
执墨拨浪鼓一般摇着头,眼泪已经止不住。
“没有,主子,没有的事,主子你信我……主子……奴婢真的只是出去抓药的。”
姜嬉倾身:“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杏眸之中,目光如刃般锐利。
她秀气的眉宇之间威压甚重,恍惚间竟有种厌夜王的影子。
执墨已然泪眼婆娑,但即使蒙着一层眼泪,也不敢与她对视。
隔壁的鞭笞仍在继续。
那鞭子每落下一次,“啪”地一声,执墨便颤一次。
形容已然狼狈至极,可她终究咬牙坚称自己是出去抓药。
姜嬉垂头抚袖,似是风轻云淡,又像没了兴致般。
她声音极为清淡,只道:“你既投了衍王,我这郡主府也不是慈善堂,不养别家的人,你看你是自己去,还是我着人绑了你去。”
她说得透彻直接,往日轻轻浅浅的声音,而今就像一记闷雷,重重砸在执墨头顶。
执墨错愕半晌,眸中泪花凝住,舌头轻动,不知所措。
好一会儿,她哭喊起来:“奴婢冤枉,奴婢冤枉啊!”
叫她承认与衍王的关系,那是万万不能的。
她不能被背叛他,只要还能留在这郡主府,为他大业臂助,他日后功成,定会好好谢她的。
说不定还能许她一个妾位。
这满镐京,恐怕没有王侯愿意娶一个侍婢。
执墨从来都知道自己,心气太高,看不惯的事,见不惯的人太多太多。
可作为郡主府的大丫鬟,有些事情,她只能咬牙吞下。
有朝一日翻身做主子,那许多事情便就不一样了。
为着这一口气,她拼着死也要赌一赌。
何况她还不是背叛。
衍王是心悦主子,才想知道许多主子的消息的。
若他们能成,也是璧人一对。
执墨心中想定,仍旧要搏搏前途。
于是更真情实感地哭了起来。
重活了一回,姜嬉实在不愿意看人做戏。
她心中不耐极了,找来几个粗使仆妇。
那几个仆妇五大三粗站在下首,一看就知道力气不菲。
姜嬉垂眸看向执墨,声音里没什么情绪。
“送她去梳洗一番,衣裳也不必套,直接红毯子裹了,找辆牛车,送到衍王府上吧。你既是一心为他,一心为你自己,那便去过你们两个人的日子。还是那句话,郡主府不养别家的人。”
直接用红毯子裹了白净身子送入府——
这是达官贵人看上艳楼里的姑娘才会用的法子。
执墨震骇不已:“主子……”
姜嬉抬眼,与她放大的瞳孔对视:“我给过你机会。动手。”
她的声音还是那样,娇娇柔柔,带着一点软糯。
可出口,便是坚定的驱逐。
执墨摇着头,哭得双眼通红:“主子,我好歹服侍你这么多年……”
“你好歹服侍我这么多年,眼下利诱就能背叛,日后呢,我何必养你在侧,还要时时提防你什么时候杀我一刀?”
姜嬉一口气说完这许多。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动手。”
那些仆妇立刻上前,拖起执墨便走。
执墨挣扎哭喊,濒死求饶:“主子不要啊,不要啊,主子,主子,主子我错了,奴婢错了……”
惨烈的叫喊声音渐渐远去。
姜嬉站在原地,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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